来人正是呼延庆。此刻,这位一宗之主满面怒色,目光不善的盯着阿恨,心道:“一个后起之秀罢了,未免太过狂妄,胆敢攻打飞刀坞驻地,欺侮我儿。”
他怒道:“好你个阿恨,刚惹了青城派,又来飞刀坞寻衅滋事,今日不给洒家一个说法,洒家定要与你分个生死。”
阿恨笑吟吟地一抱拳,唤了声“呼延宗主”,又指了指身后的阿牛和胖婶:“这两名百姓遭修士打劫了,就因为身上揣了二十两纹银。您老人家三天前可才刚刚放了话,整个吴国,修士不得对凡人动手,这话还算不算数?”
“二十两纹银?”呼延庆一怔,转目瞧向阿牛,目中神光湛湛,一声暴喝:“此话当真?”
朴实敦厚的阿牛何时见过这般场面,早已惴惴不安,经这一瞪一吼,当即心神失守,泪眼婆娑,嗫喏地开口:“天杀的仙师啊,抢我们庄稼人的银子,叫我怎么活啊?”
这番话与阿恨所言只字不差,他那可怜兮兮的腔调又令在场所有修士都皱起了眉。
“行了!”呼延庆沉下脸来,又是一声暴喝,心中已信了大半。
他一挥手,吩咐道:“你们两个,去查一查此事,务必将歹徒追拿归案。”
两名器宇轩昂的弟子闪身而出,恭声应道:“弟子领命。”
阿恨撇了撇嘴,道:“且慢,两名三代弟子能成什么事?呼延宗主就不怕他们反被歹徒拿下了吗?”
呼延庆冷哼一声:“怎么?区区二十两纹银,芝麻大点的事,还要洒家派出二代弟子不成?”
阿恨狡辩道:“正因为才二十两纹银,才需予以重视。你想啊,二十两纹银都要抢,那用不了两日,整个天狼镇的百姓都要被抢光了。”
呼延庆目光深沉,气得浑身发颤,竟一时无言以对,心中暗骂:“哪里来的落魄散修,这般不顾身份,惹出这等龌龊之事,丢人至极。”
突然,阿恨身子一转,盯向北方,继而连声招呼都没打,便展开身形,破空而走,留下丁叮等人惊诧莫名。
而呼延庆与他如出一辙,目光投向北方,踏空而走。
二人几乎同时动身,初时还能并驾齐驱,待赶到镇子北头时,阿恨已稍快一步。
呼延庆一惊,领先这一步,乍一看没什么,但从飞刀坞驻地到镇子北头,不过两里地,若是距离再延长,高下立分。
一道旋风在呼啸,风中透出缕缕黑气,掀翻了帐篷,刮得锅碗瓢盆满地乱走,惹得一众百姓惊呼连连,奔走躲避。
好在旋风没有袭击百姓,只在一处空地回旋,风刃如刀,深深地斩入地下,卷起厚重的土石。
阿恨目中射出两行实质的银芒,瞧见旋风中有几道黑衣劲服、黑纱蒙面的身影在游走。
他飞身而上,一手探进旋风中,抓住了一条臂膀。
“嗯哼……”
一声惊呼,道道风刃如海中的泡沫般袭来,欲斩断这只手。奈何阿恨的手掌绽放着暗金的色泽,任凭风刃如刀,逼不退,斩不断。
继而,一道璀璨的剑光亮起。旋风中喷出一股血水,如离弦之箭般激射而出,喷向远空,一闪而没。
旋风散去,阿恨手上只余一截干枯的断臂,血已榨干。
“血影遁,”阿恨目视远空,口中喃喃。
这是一种极其高深的遁法,付出的代价也极大,需要以一身精血为引,勾动空间之力,血洒长空的瞬间,遁出数十里之遥。
一旦施展遁法,施法之人也就只剩半条命。
阿恨没有追赶,血影遁扭曲了空间,看似血水喷向一个方向,实则遁向任何方向皆有可能,根本无从追杀。
在他身后,呼延庆一声怒吼:“气煞我也!”
阿恨惊讶地转过身来,顺着其目光,朝地面看去。
先前旋风回旋的地方,露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沟壑中立着一块石碑,上书六个大字:呼延庆卒于此!
阿恨紧抿嘴唇,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没笑出声来。
这位一宗之主自恃身份,高高在上,看来也不是没人敢惹的,而且还惹得很彻底。
呼延庆目中射出两缕红芒,眼珠若火焰跳跃,一声大吼,如怒狮咆哮。接着,就见上百名百姓奔了过来。
阿恨一惊:此人的控神术造诣着实惊人,居然能做到以一控百。
呼延庆手指石碑,喝问:“谁干的?”
“不知道。”
“从没见过这块石碑。”
……
见对方是名仙师,又摄于对方的气势,上百名百姓七嘴八舌地回应着。
阿恨飘身而下,摸了摸石碑,又敲了敲,然后抡起胳膊,将石碑搬起,又放下。
他抬头道:“石碑重达千斤,是由峨眉石打造的,价值不菲,普通百姓没这能力,也没这财力,定是修士所为。而且我先前在旋风中隐约瞧见了几道身影,貌似蛇窝的刺客。”
对此,呼延庆早有猜测,只是盛怒之下,无处发泄,要找一群替罪羊罢了。他又接连发出几声怒吼,以控神术将近千名百姓全部唤来。
他吼声如雷:“你们,将这片空地给洒家挖开,洒家倒要看看,地下还埋着什么。”
百姓们战战兢兢,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阿恨。
阿恨轻声一笑,对着他们道:“挖吧。飞刀坞宗主的命令,谁敢违背?!”
百姓们这才纷纷拾起农具,埋头挖起地来。他们心中是不甘的,但仙师的命令,又不容他们违抗。就连忙着哭丧的十户人家,都审时度势,没敢溜走。
不消片刻,黑压压一大片修士疾掠而至,正是飞刀坞弟子。
呼延庆当即下令,命他们沿着天狼镇向外地毯式搜寻,务必将施展血影遁的刺客找出来。
门人弟子接到命令,走了一小半。
……
丁叮左手拉着胖婶,右手拽着阿牛,一个劲地催促:“快走快走,跟着阿恨就对了,任何问题都能解决,跟着他准错不了。”
阿牛和胖婶跑得气喘吁吁。他们是庄稼人,体力还是不错的,但也跟不上修士的速度。
丁叮也尝试过,带着他们飞起来,可惜法力不足,根本带不动。
待三人气喘吁吁地跑到北头的镇口处,只见狭小的一片土地上,人头攒动,近千名百姓在卖力地挥舞农具,又有三千余名飞刀坞弟子围成一个圈,冷冷地观望着。
阿恨飞身而来,掏出一个钱袋子交给阿牛夫妇。
胖婶用颤抖的手握住阿恨的手,问:“仙师,这是你的银子,还是我们的银子被找回来了?”
阿恨将钱袋子塞给她,抽回了手,道:“给你就拿着。”
胖婶赶紧推辞:“不,不,仙师的银子,我们不能要。我们虽是庄稼人,也知礼节。”
阿恨将脸一黑,严肃地道:“事情大了,你们听好了。是一个势力很大的刺客组织发起的阴谋,针对的是飞刀坞,你们恰逢其会,被卷了进来。拿了银子,赶紧走吧,回细柳村,好生过日子,留在天狼镇,随时可能性命不保。”
夫妇俩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不自觉地将钱袋子握紧了。
丁叮灿烂一笑,解了尴尬的气氛,劝慰道:“拿着吧,阿恨有的是银子,不在乎这么一点。你们现在赶紧走,就帮上大忙了。”
胖婶瞧向阿牛,阿牛犹在迟疑。
丁叮拉住胖婶的胳膊,道:“走吧,本仙女送你们一程。”
他们这才打定了主意,“噗通”一声又给阿恨跪下了。却听阿恨“咦”了一声,飞身而走,径往镇子南头而去。
这一幕落到夫妇俩眼中,只见人影一晃,阿恨便不见了。
他们不知所措,这才在丁叮的催促声中,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