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叮心中一甜,千思万绪涌上心头,心道:“这个榆木疙瘩终于开窍了,这么多年的坚守终于换来了表白。”
她脸上飞过一抹红晕,害羞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阿恨直视她的眼睛,看得她愈发害羞。
他问:“如果我与圣女族生死相向,你帮谁?”
闻听此言,丁叮如遭电击。同样的言语,她昨日刚听过一次。
她惊恐地睁大了一双美目,急声道:“阿恨,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与圣女族生死相向?”
阿恨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为了掩饰心中的慌张,他甚至挤出了一个笑容,虽然笑容有点勉强。
丁叮心思百转,奈何小脑袋瓜简单得像张白纸一般,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试探着问:“是因为我们的亲事吗?不管怎么说,姑姑是你的母亲,应该不会反对的。”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心虚起来,话锋一转,接着道:“要是姑姑真的横加阻拦,我们就一起离开吴国,走得远远的好了,没必要生死相向啊。”
阿恨又摇了摇头,坚定地道:“你好好想想,回答我的问题。”
丁叮的一双美目眨啊眨,盛满了不安。这个问题,她早有答案,于是道:“如果姑姑要杀你,我帮你。如果你要杀姑姑,我帮姑姑。”
阿恨苦笑:“这就是你的选择?你太单纯了,法力也低,人妖大战一触即发,你不适合待在战场,不如即日启程,回圣女谷吧。”
“不!”丁叮的反应出奇地坚决,“本仙女不走。婆婆、姑姑、姨娘,还有你,本仙女牵挂的人都在这里,本仙女绝不离开。”
阿恨继续劝道:“这里的所有人都要上战场的,你留下只能当拖油瓶。大战中,人人自危,又如何分出身来保护你?”
丁叮“嘤咛”一笑,挺起胸脯,骄傲地道:“阿恨,你只管上战场杀妖,当个大英雄,本仙女自有手段应付一切危险。”
阿恨怔怔地看着她,圣女族极其神秘,拿出什么逆天的宝物来保护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感觉一切都在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丁叮拉起他的手,道:“跟我来。本仙女这次找你,是真的有要紧事的。”
……
二人打北边出了镇子。
一座座帐篷耸立在镇外,百姓进进出出,锅碗瓢盆的响声,谱写成一曲与镇内修士截然不同的生活乐章。
十户人家仍在哭丧。嚎啕的哭声和香纸燃烧的气味混在一起,散发出一股悲伤的味道。
按镇上的习俗,亲人死后,要守灵七日,称为头七。掐指算来,今日刚好第七日。
阿恨放眼望去,没有瞧见青城弟子的身影。显然,他们将七子与阿恨大战那一日的黄昏也算作一天了。
对此,阿恨自不会多说什么,堂堂一个修仙宗门已经向凡人低头了,没必要死抓着不放,惹对方生死相向。
“阿恨……”
“丁姑娘……”
不少百姓瞧见他们,热情地打着招呼。
阿恨微笑着回应,心里则在盘算着,该怎么将这一群百姓打发走。不管从哪方面想,天狼镇都不适合普通百姓生活了。
丁叮拉着阿恨来到一处偏僻的角落,伸手一指,道:“奻,就是他们了。”
一块青石上,坐着一对庄稼汉打扮的夫妇,汉子苦着脸,唉声叹气,妇人则在放声痛哭。
在他们身前,还停放着一辆木车,车上空空如也。
丁叮走上前,抱住妇人道:“胖婶,别哭了,都哭了一夜了。”
她将小手指向阿恨:“我跟你们说,这个家伙又有钱又有本事,他来了,你们的问题就解决了。”
胖婶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瞅了一眼阿恨,见他丰神俊朗,似神仙中人,心中燃起一丝希望,遂拉着汉子起了身。
阿恨看着他们一步步行来,正待笑脸相迎,不料他们“噗通”一声跪下了。
胖婶又哭了起来:“公子,救救俺老两口吧。”
阿恨赶忙将他们扶起,好生问道:“两位,发生了什么事,尽管告诉我,我替你们做主。”
胖婶哭哭啼啼,泣不成声。
汉子开了口:“俺叫阿牛,来自三百里外的细柳村。前些日子,俺听到风声,说来天狼镇做生意稳赚不赔,便砸锅卖铁,带着全副家当跋山涉水来了这里。”
“原指望租间商铺,做点小买卖糊口,不曾想,刚到镇上,就遭了一股旋风,将俺全部家当卷走了。”
“俺寻思,那风来得怪异,只瞄准一个地方刮,刮完就跑,不像是自然起风了,倒像是仙师施展的法术。俺被打劫了,现在身无分文,只能坐地等死了。”
阿恨奇道:“你们身上莫非有什么宝物?”
阿牛叹了口气:“是有点宝物,宝物就是俺东拼西凑得来的二十两纹银。”
阿恨撇了撇嘴,心道:如今的修士这般堕落了么,连一对庄稼汉的血汗钱都要抢?
他掏了掏衣袖,银子“铛铛”响。
想了想,他又将手收了回来,提起嗓门,义愤填膺地道:“你们跟我来,在吴国,修士敢对凡人出手,也要掂掂自己的斤两。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专治这种不轨之徒。”
说着单手后负,迈着八字步朝前走去。
阿牛和胖婶对视一眼,愣住了。
丁叮推了推他们,热切地道:“快走啊,有阿恨在,事情一定能解决的。”
阿恨尽量放慢了速度,走得十分悠闲。饶是如此,阿牛夫妇也得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
丁叮初时挽着胖婶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奈何胖婶只知道哭,没有回一句话。
她脚步一晃,消失了踪影。
过了一会,她又跑了回来,递来一张大饼:“饿了吧,吃一口吧。”
胖婶望着她那一双闪闪发光、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眼圈又红了,接过饼,撕下一半,递给了阿牛。
……
四人走进镇子,又打东北方向出了镇子。前方风景一变,一个巨大的光罩横在眼前,笼罩了方圆数里地。光罩内,一座座雕龙画凤的屋宇鳞次栉比,飘浮半空。
阿恨高声呼道:“呼延庆,有修士打劫凡人了。”
当即有两名弟子自屋宇间飞起,手持大刀,喝道:“什么人,敢来飞刀坞撒野,不想活了!”
阿恨手指一点,两缕真气射出,两人定在空中,无法动弹。
他们又惊又怒,大呼小叫,奈何无论怎样调动法力也无济于事。
阿恨手一招,长剑飞来,他凌空一剑斩下,璀璨的剑光堪比天边的旭日,光芒万丈。
“轰”的一声,光罩破碎,点点灵光四方飘逸,留下一片旖旎。
“赫!”
“赫!”
呼喝声此起彼伏,一道道身影自屋宇间蹿出,飞上半空。人影攒动,不大一会,就聚集了成百上千人。
一众飞刀坞弟子又惊又怒,万万想不到,居然还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攻打飞刀坞。
阿恨势单力薄,却丝毫不惧,手掌微动,一缕真气流转开来,卷起身后三人,飘飞而起,与飞刀坞弟子遥遥对峙。
一名锦衣华服的青年后知后觉地飞来,径直落到人群最前方,正是飞刀坞少宗主呼延杰。
一瞧见阿恨,他顿时满眼凶光,喝道:“就是这小子,敢对本少主无礼,快动手,将他的手给我剁了,舌头割了!”
他这番一声令下,当即有弟子应下,也不管来者何人,手上掐诀,施起法来。
只见道道刀光升空而起,交织错落,纷乱驳杂,却又声势浩大。
阿恨仰头长啸,声如龙吟,直上云天。
滚滚声浪之下,飞刀坞弟子尽皆身子战栗,飞起的刀光顿了顿,没能落下来。
而直面声浪的呼延杰,更加不堪,身子颤抖如筛糠,在空中摇摆不定,直欲跌落地面。
他平日骄奢淫逸惯了,同辈对他毕恭毕敬,长辈对他有求必应,何曾经历过这等场面,差点便忍不住尖叫出声。
“住手!”
一声暴喝自屋宇深处响起,声如洪雷,看似呵斥门人弟子,却不着痕迹地破了阿恨的长啸。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飞掠而至,落到阿恨身前,将呼延杰护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