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圣祖爱新觉罗·玄烨：……】
这一刻，康熙皇帝是真的有点怀疑人生了。
一次两次不行，也就算了。
都说事不过三！
打成这种样子，那还怎么让人相信？
大清皇宫大殿中，一片鸦雀无声。
群臣脸色都是非常难看。
大清的灭亡，似乎就在眼前！
金幕中，历朝皇帝也没放过大清。
【唐太宗李世民：这，可能还有机会吧，毕竟湘军的损失没有那么严重。】
【秦始皇嬴政：没那么严重是真的，但士气要被打没了也是真的。】
【汉武帝刘彻：三战皆败，还是一支初出茅庐的新军，这要是能翻盘，朕只能说湘军是真的厉害。】
【隋文帝杨坚：这就需要奇迹发生了。】
【明太祖朱元璋：历史上还真不是没有奇迹，就看曾国藩能不能有奇迹。】
【元世祖孛儿只斤·忽必烈：朕不看好。曾国藩领兵怎么说呢，不够灵活。你看石达开，各种计谋迭出，那种才像是能打胜仗的。】
【清圣祖爱新觉罗·玄烨：……】
金幕中，视频继续播放着。
长沙城。
骆秉章看着面前灰头土脸的曾国藩，嘴唇动了动，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左宗棠站在骆秉章的身边，缓缓摇了摇头，也没有说话。
在场的湖南大小官员脸上也都是无语的表情，但心中的想法却出奇一致。
就这？
你曾国藩受皇上之命，练了差不多两年的兵，就这？
咱们湖南官府勒着裤腰带供应了你两年，给你带出来一支将近两万人的兵马，你就是这样回报湖南的父老乡亲？
假如眼神能杀人，此刻曾国藩恐怕已经被大卸八十块，甚至更多了。
曾国藩干咳一声，硬着头皮解释道：
“咳，巡抚大人，那个，岳州之战，实在是意外颇多，并非本官麾下部队的真实水平。”
“请你放心，接下来本官一定能取胜，打退林绍璋部长毛贼！”
或许是因为过于窘迫，曾国藩说话的时候都有些结巴了。
骆秉章有些无语地揉了揉太阳穴，好一会才道：
“曾大人啊，我看你部就没有主动出击的必要了吧？”
宁乡，中了西征军的埋伏。
岳州，又中了西征军的埋伏！
你曾国藩就这点水平，还想要主动出战？
别到时候出战失利，连带着长沙都要被你葬送掉了！
在场的诸多湖南大小官员纷纷附和，对曾国藩各种冷嘲热讽。
“曾大人啊，打仗可不是纸上谈兵这么简单，你心里得有数啊。”
“行啦，咱们就好好守住长沙，等待朝廷调遣其他地方的援兵吧。”
“要我说啊，曾大人你还是别练什么兵了，老老实实回京师当你的侍郎大人吧，麾下兵马交给提督大人指挥便是。”
湖南的官员们，本来就对曾国藩很不待见。
否则，也不会把曾国藩从长沙赶去衡州。
先前也是因为形势危急，将希望寄托在曾国藩身上，才对他稍微客气一点。
结果曾国藩一出门就吃了两次败仗，这特么谁还会把他和他的湘军当回事？
曾国藩一听，顿时急了。
他直接站了起来，大声道：
“各位不相信我，那就等着瞧吧。”
“我定会击退长毛贼，让各位知道我曾国藩也是会带兵的！”
说完，曾国藩就气冲冲地离开了巡抚衙门。
骆秉章哑然半晌，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啊！”
旋即，骆秉章表情严肃起来，对着面前的诸多下属道：
“各位，曾国藩这无能之辈是靠不住了，接下来的长沙守卫战，就只能靠你我之间的精诚合作了！”
【宁乡、岳州两场失败，将原本就压力巨大的曾国藩彻底逼到了没有退路的墙角。】
他离开巡抚衙门之后，就立刻出城回到城外的湘军大营之中，召集众将。
“各位，我们一定要击败林绍璋，一雪前耻！”
饶是平日里对曾国藩言听计从敬若神明，此刻湘军诸将在听到曾国藩这句话之后，也都陷入短暂沉默，无人捧场。
实在是过往的失败，让大家没办法提起这个信心啊。
几秒钟后，塔齐布第一个开口。
“曾大人说得对！咱们之前对阵长毛贼也不是没的打，只要好好谋划一下，完全能击败他们取得胜利！”
在南昌城外亲眼目睹门下四名弟子被杀的罗泽南同样咬牙切齿地开口道：
“龟缩死守算什么好汉，咱们就应该正面击败长毛贼，让天下人都知道咱们这一年多来辛辛苦苦的训练可不是吹的！”
紧接着，水师将领彭玉麟也站了起来，沉声道：
“怕什么，洞庭湖是我们的地盘，还由不得长毛贼在这里嚣张！”
三人先后开口，总算让气氛又重新变得热烈起来。
众人在一番讨论之后，很快就取得了一致。
此时林绍璋率领的太平天国西征军主力刚刚攻克了湘潭城没多久。
若是按照之前清军和太平军的对抗经验，清军接下来就只能困守长沙，等待太平军前来进攻。
湘军此刻若是全军出动去突袭湘潭，一定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有望克敌制胜！
曾国藩最终一锤定音。
“好，大家今天好好休整一下，明日全军出发，进攻湘潭！”
翌日，曾国藩带着湘军主力，再度从长沙出发北上，前往湘潭。
站在船只的甲板上，迎面而来的风吹起了曾国藩的衣领。
这位大清二品大员在心中默默地告诉自己。
“此战，非胜即死！”
出发一天之后，曾国藩突然得到了一个消息。
一艘自称来自靖港的民船拦住了湘军水师的去路，自称有重要情报。
随后，这艘船只上的人就被带到了曾国藩的面前。
“大人，前两日有大约一千名长毛贼占领了靖港，为首之人自称是什么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之弟石祥祯！”
“我等和这些长毛贼有血海深仇，若大人不弃，我等愿意为大人带路突袭靖港，杀掉这个石祥祯！”
“石祥祯？”听到这个名字后，曾国藩不由心中一动。
那可是太平天国头号战将石达开麾下的头号心腹！
若是能干掉石祥祯，功劳绝对不小。
不夸张地说，一个石祥祯，堪比至少三千太平军的脑袋！
但马上，曾国藩又陷入为难。
从这里去湘潭，靖港可并不顺路。
若是直接率领湘军主力突袭靖港，取胜是肯定能取胜了，但湘潭那边的太平天国西征军也必然会察觉到湘军出击的情报，进而有所防备。
总不可能为了一个石祥祯，就放弃了击溃湘潭方向西征军主力的可能吧？
思来想去，曾国藩做出决定。
“塔齐布，你负责率领马步军。彭玉麟，你负责率领水师。”
“你二人继续领兵前往湘潭，突袭那边的林绍璋部贼寇。”
“本官带四十艘船只和一千精锐前去靖港，务必要斩掉石祥祯的脑袋！”
在曾国藩看来，这是一个非常稳妥的决定。
一方面，湘军依旧能保证对湘潭的突袭。
另一方面，也能保证对靖港的突袭。
这两边无论哪边能获得胜利，对湘军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
于是在当天晚些时间，曾国藩就带着麾下的四十艘战船和一千水师将士，在几名向导的带领下，绕路去了靖港。
一番跋涉之后，曾国藩抵达了靖港上游二十里地的白沙洲。
在这里，他先让部下们停下，随后悄悄地派人前往靖港打探。
耐心地等待了半天后，探子们的回复来了。
“靖港方向的确有大约六十艘船只，也有一些贼寇的士兵，数量大致和情报上相符合。”
“贼寇应该没有发现我们前来，防备很是松懈。”
曾国藩这下子彻底放心了。
“很好，看来石祥祯合该今日死于此地。”
“所有人立刻上船，进攻靖港！”
在曾国藩的命令下，四十艘湘军战船和一千名士兵纷纷登船，用最快的速度朝着靖港而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靖港在曾国藩的眼前越来越近。
直到湘军已经冲到距离码头很近的地方，上面的太平军才终于回过神来，大喊大叫。
曾国藩哈哈大笑，意气风发。
“开炮，冲过去！”
轰轰轰！
湘军战船纷纷开炮。
炮弹命中了停靠在码头上的太平军战船，多条船只迅速沉没。
紧接着，曾国藩又让部下从码头登陆，准备上岸追杀太平军，将不知道躲在哪里的石祥祯给弄死。
但就在湘军战船密集靠近码头的时候，变故突然发生。
轰！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一枚炮弹从天而降，落在了曾国藩身旁的另外一艘湘军战船上。
几名湘军士兵正好被这炮弹命中，砸得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嗯？”曾国藩心中一惊，后退两步，猛然有了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
下一秒钟，数以百计的太平军战船突然从码头旁边的诸多隐蔽处杀了出来，瞬间将四十艘湘军战船包围。
为首的，是两名太平军将军。
石祥祯哈哈大笑，高声道：
“对面的鞑子，尔等是想要来取你石爷爷的脑袋吗？”
“不好意思，今日尔等都要死在这里了！”
而在石祥祯的身边，则是一名白须白发的太平军将军。
曾经在南昌城外赐给湘军将领罗泽南一场永世难忘之惨败的老将曾天养！
曾天养原本负责湖北西部战场，但由于湖南战场上石祥祯所部的撤退，被石达开紧急调遣，刚刚赶到了湘潭这边。
曾国藩如梦初醒，完全醒悟过来。
“这是陷阱，那些向导，不，那些就是长毛贼的细作！”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去，果然，那几名口口声声愿意领路的向导，此刻早已不知所踪。
曾国藩心中大恨。
又中了埋伏！
此刻，形势已经容不得曾国藩想太多。
他必须要在这里迎战，必须要杀出一条血路撤退！
靖港的水面上，双方的战船开始一场极为激烈的战斗。
湘军的战船体型更大，船上装载的洋火炮火力也更强。
太平军虽然多是小木船，但在这种狭小的地方却极为灵活，不断来回穿梭。
小木船当然是装不了什么大炮的，但太平军却自有办法。
火攻！
很快，湘军多条船只就被引燃，在水面上熊熊起火。
许多湘军士兵浑身是火，惨叫着跳入水中。
片刻后，水面上浮起来一具具已经被烧得浑身焦黑的尸体，死状极为惨烈。
很快，湘军就开始不敌。
曾国藩急了，赶忙从船舱里找来一杆大旗，矗立在甲板上，厉声大叫。
“所有人死战，不得后退！”
“有敢越过此旗后退者，杀无赦！”
嗖一下，一艘湘军船只越过曾国藩和他手中的旗帜，朝着后方飞也似地逃走了。
又嗖一下，另外一艘湘军战船也同样越过旗帜跑路了。
嗖嗖嗖，不知道多少艘湘军战船纷纷越过旗帜，消失在了曾国藩的视线中。
曾国藩：“……”
一旁的幕僚章寿麟冲上来，摇晃着曾国藩的身体。
“大人，打不下去了，再打就要全军覆没了，快撤退！”
曾国藩脸色铁青，良久不语。
章寿麟急了，对着船上的水手们大叫。
“你们是想要让大人死在这里吗？赶快调转船头撤退！”
水手们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调转船头，仓皇撤退。
船上的洋火炮也在不断开炮，压制着太平军战船的追击。
在接连被击毁了几艘战船后，太平军逐渐停止追击，目送曾国藩这艘最后的湘军战船离去。
在曾国藩的身后，数十艘湘军战船或熊熊燃烧，或已经变成无数碎片，没入水中。
曾国藩看着这一幕，脸上逐渐失去了所有血色。
一旁，传来了章寿麟悲愤的声音。
“大人，加上咱们这艘，只有六艘船逃出来了！”
曾国藩的身体猛然摇晃了一下，脸色越发惨白。
为了突袭靖港，曾国藩可是精挑细选了四十艘大船而来。
这些大船上，每一艘都装载着曾国藩花费重金采购来的洋火炮。
然而，在太平军的埋伏下，在那些该死的小木船面前，曾国藩精心制造的大船，重金购置的洋火炮，通通都成为了笑话！
又是一场惨败。
又是一场几乎全军覆没的惨败！
这一刻，曾国藩想到了很多。
他想到了一直以来支持自己，却因为自己不愿意全军支援庐州而死的江忠源。
他想到了调动湖南全省之力帮自己培养湘军，却同样因为自己不愿意全军出发支援而死在黄州城外的恩师吴文镕。
他还想到了多次下旨，对自己坚持不出战极为不满的咸丰皇帝。
想到了自己为了训练湘军不择手段，导致在湖南官场内人人喊打众叛亲离的窘境。
想到了自己扣留十万白银，精心训练的水师却被太平军一番暴打化为乌有。
……
无数念头从曾国藩脑海中一一浮现，彻底击垮了他的心防。
曾国藩突然站了起来，一声大叫。
“吾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说完，他猛然奔到船舷处，在众人的惊叫声中纵身一跃，跳入水中。
一条弹幕随之飘过。
【汉武帝刘彻：废了，彻底废了。】
【秦始皇嬴政：这是心态彻底炸裂了。】
【汉高祖刘邦：这下好了，可以宣告曾国藩退场了。】
【唐太宗李世民：还不一定，你们忘了湘潭战场吗？】
【宋太祖赵匡胤：想多了吧？湘潭那边可是太平天国西征军的主力，还是野战，湘军拿什么赢啊？】
【明太祖朱元璋：野战打败西征军主力，这概率不会超过一成。】
【元世祖孛儿只斤·忽必烈：一成？一成都高了！西征军什么实力，大家又不是没从视频里看过。】
【昭烈帝刘备：曾国藩练兵还可以，但总是容易中计，他脑筋有点过于耿直了。】
【魏武帝曹操：死读书的官员就是这样子的，都被你们明清两朝的八股文教傻了！】
【吴大帝孙权：这湘军本来也乱七八糟，输了一了百了，朕也不喜欢大清，说不定太平天国上来就能重振华夏呢？】
【隋文帝杨坚：是这个道理，什么《南京条约》、《望厦条约》就很恶心人，赶紧换个新王朝，统统废掉！】
【清圣祖爱新觉罗·玄烨：……】
大清世界，群臣瑟瑟发抖，全部跪下。
“皇上息怒！”
所有人似乎都已经看到了大清的末日来临，听到了太平天国敲响大清的丧钟。
这下子，是真的全完了呀！
铜官。
这里距离靖港并不算远，但眼下还处于清军的控制中。
一艘小船急速从长沙方向而来，抵达铜官。
左宗棠急急忙忙地从小船中走下来，正好看到了章寿麟。
“曾大人何在？”
章寿麟苦笑一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房间。
“就在里面。”
章寿麟突然放低了声音。
“自从昨日我将大人从水中救出后，他就一直呆坐，一句话也不说。”
“这一次的失败，对大人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左先生，还请你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劝说大人重新振作起来啊。”
左宗棠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走向房间。
房门打开，左宗棠看到了呆坐于榻上的曾国藩。
此刻的曾国藩整个人完全失去了精气神，就如同一具行尸走兽。
左宗棠摇了摇头，在曾国藩对面坐下。
“曾大人，可还记得左某？”
曾国藩呆滞的眼神稍微动了一下，目光落在左宗棠身上。
然后，曾国藩继续发呆。
左宗棠皱眉道：
“我认识的曾大人，可不是因为区区一次失利就会投水自尽的孬种。”
曾国藩依旧没有说话。
左宗棠呵了一声，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嘲讽。
“曾大人三十八岁就当上了二品大员，人生可谓顺遂无比。”
“如今就连这小小挫折也过不去了，需要左某这个臭秀才来开解了吗？”
曾国藩继续沉默。
左宗棠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曾大人，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就此放弃，湖南的父老乡亲怎么办？”
“没了你这个主帅，你麾下的万余兵马立刻就会变成一盘散沙。”
“到时候长沙守不住，湖南也必然沦陷。”
“难道你作为一个湖南人，竟然要眼睁睁地看着家乡被长毛贼所统治，看着子孙后代去信奉什么狗屁来自西洋的天父上帝吗！”
曾国藩终于开口了，声音极为嘶哑。
“曾某尽力了，但……力所不能及。”
左宗棠见曾国藩开口，心中不由一喜。
能交流，那就还有希望。
他加重了语气。
“曾大人，胜败乃兵家常事！”
“长毛贼已经横扫大半个大清，你训练的新军初出茅庐，遭受几次失败也算情有可原。”
“你要做的不是自哀自怨，而是振作起来，吸取教训，卷土重来！”
“虽然输了几场，但你麾下兵马才折损了多少？无非就是两三千人罢了！”
“你主力仍在，只要你打起精神来，重振旗鼓，依旧还有胜利的希望。”
“只要能获胜一场，之前的种种失败，种种非议还有谁会记得？”
左宗棠的这番话说得极为情真意切，让曾国藩的眼神和表情也逐渐变得灵动不少。
沉默片刻后，曾国藩叹了一口气。
“左先生，你有湘潭那边的战报吗？”
左宗棠愣了一下，摇头道：
“巡抚衙门目前还没有收到。”
曾国藩表情难掩颓丧地开口。
“靖港是埋伏，湘潭难道就不是了吗？”
“我不是因为靖港的小小损失而丧气，而是湘潭……唉！”
左宗棠身体一震，瞬间醒悟过来。
曾国藩是觉得，靖港输了，湘潭那边恐怕也凶多吉少。
靖港的确仅仅只有一千湘军，但湘潭方向可是塔齐布和彭玉麟率领的万余湘军主力！
一旦湘潭方向也失利了，那初出茅庐的湘军就彻底完蛋，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曾国藩才心灰意冷，选择跳水自尽。
这下子，就连左宗棠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突然，房门砰一下被撞开了。
章寿麟挥舞着一张纸，表情极为兴奋地冲了进来。
“曾大人，左先生，湘潭、湘潭……大捷！”
“什么？”曾国藩和左宗棠的身体同时剧震。
曾国藩嗖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表情急切地开口询问。
“你刚刚说什么？”
章寿麟激动地开口。
“曾大人，湘潭大捷，千真万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