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整个正房都沸腾了,谁不知自家夫人盼星星盼月亮的,早就盼着这一日了,眼见今个儿已经腊月二十六了,下头人都嘀咕着二公子同二少夫人年前许是赶不回来了,不想念叨着念叨着,人竟然回来了,这下可好了,主家能过个团圆年,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会跟着沾光。
是以翠萍也顾不上唤自家姑娘了,忙欢天喜地的转头往正房急步而去。
沈云章同妙姐儿先是一愣,反应过来那婆子说了什么顿时露出狂喜的神色来。
“姑姑,我爹娘带着两个弟弟回来了。”
妙姐儿话说着,挣扎着摆脱了沈云章的手,撒开脚丫子往外院奔去,那模样吓了身后的嬷嬷丫鬟一跳,反应过来赶紧撵了上去。
“姑娘慢些,小心摔倒。”
这小姑娘可是国公府里唯一的孙子辈,是夫人同国公的心头肉,若是磕了碰了,难免受责罚,可得看顾好了。
眼见丫鬟婆子撵了过去,沈云章才反应过来,也一脸喜色的往外走。还没走到院门口,身后就传来自家母亲急切的脚步声。
“我的大孙子,祖母来了。”
赵氏欢天喜地的,一改刚刚看到沈云章时的愁容,口里呼唤着她素未谋面的大孙子朝门口奔去,路过沈云章时连眼风都没给一个,惹的沈云章哭笑不得的。
得,这下自己可真要失宠了。
而这头儿沈国公在榆钱儿胡同待到华灯初上,父子两个放下芥蒂促膝长谈,皆落了泪,待他回到国公府时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如今我已从沈家宗祠除名,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祸是儿罪有应得,今日父亲能过来看我,儿也算死而无憾了,归家的事父亲往后莫要再提,哪怕母亲弟弟愿意原谅我,我也没有脸面面对他们,如今既已改为母姓,儿子打算过了年就带仪姐儿回清州,那里有外祖母舅舅们照应,父亲也可以放心了,往后不能在父亲身旁尽孝,父亲还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儿子给您磕个头吧,多谢父亲这么多年的尽心栽培,是儿让您失望了。”
踏入国公府的大门时,沈国公眼前闪过长子痛哭流涕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楚,知道他去意已决,他也没有挽留,或许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对他来说未必是坏事,人总是要长大,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他用力摇摇头,把脑袋里那些杂乱的思绪抛之脑后。
“国公爷,二公子同二少夫人领着两位小公子回来了,夫人已经派人来门口看了好几回了,大家都等着你一起吃团圆饭呢。”
沈国公甫一进门,就见守门的小厮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凑了过来,此话一出,沈国公精神一振:“二郎回来了?!”
见小厮忙不迭的点头,他顿时高兴起来,大步流星的往正房奔去。
走到正房门口,听到里头各种欢声笑语,偶尔有孩子啼哭的声音,声音响亮,一听就是康健的孩子,想到两个大孙子,沈国公深吸一口气,把肚子里的浊气吐出来,由衷的露出个笑来,提步进了房。
正房里,赵氏已经命人备好了席面,前脚还抱着大孙子同儿子抱怨沈国公还不回来,都饿着她大孙子了,后脚沈国公就进了门。
“还没进门就听见你在大孙子面前编排我。”
沈国公乐呵呵的,进了门眼神直往两个孩子身上落,眼见两个孩子被养的白白胖胖的,跟年画上的福娃娃一般,此时见他进门,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葡萄似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的,嘴里还含糊不清的招呼着,那模样可把沈国公喜坏了,眼里再也看不见别的,连亲生儿子也被晾到了一边,当下一手揽了个孩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眼见两个小子好奇的伸手抓他的胡子,明明疼的呲牙咧嘴的,还是高兴不已,那模样让屋里的一众人都乐不可支的。
“父亲劳累一整日了,还是我来抱吧。”
唐悦可是知道这俩皮小子揪人有多疼,她也没少被扯头发,见状忙从沈国公手里把孩子接了过来。
“好了,快洗手落座吧,二郎非要等你回来,都等一天了。”
赵氏故作埋怨道,沈国公放下孙子,这才看向儿子,见他比在军营时健硕了些,长途跋涉也不见疲累的,精神气儿十足,心里松了松,满意的点了点头。
父子俩见了礼,各自落了座,沈延兴今日白日去拜访同窗,也是下午才回来,此时紧挨着自家兄长,亲亲密密的说着闲话,妙姐儿更是片刻不离的巴着唐悦,知道这段时日亏待了女儿,唐悦干脆把两个儿子交给了身后的乳母,满副心思全放在了女儿身上,耐心的听她讲着这段时日思念之情,情到深处母女俩还不住的抹泪。
赵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的,心里满足不已,如今儿女在侧,二郎同二郎媳妇儿和好如初,两人又有了儿子,儿女双全的,人生也算圆满了,小儿子的亲事也迫在眉睫,那姑娘同三郎情投意合的,孩子们过的好,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一顿席面,一家人吃的热热闹闹的,两个小的早早被抱了下去歇着,大人却久久不愿意离开,哪怕只是简单的围坐在一起,也能感受到久违的家的幸福。
“前两日我进宫面圣,已经同陛下辞官,不止是西北统帅的位置,还为你请封了世子打算让你承爵,我老了,往后余生只想守着你们母亲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西北统帅的位置,新帝自有安排,为父不便猜测,但你如今作为名正言顺的世子,是时候该担起镇国公府的担子了。”
沈国公说着,一脸疲累,那模样看的沈延宗同沈延兴皆是心中酸楚不已。
“父亲受累了。”
沈延宗有些动容,忍不住去握住父亲的手,沈国公心里一软,亦回握住儿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