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磐龙应承了楚怀。照着楚怀授予其的口诀要领,破除了卧鱼玉佩上的基础禁制三大禁咒。
但见巧玲,妙玲旋即化作一股阴气,陆续飞入了卧鱼玉佩之中。
如今的卧鱼玉佩,在楚怀口授的破禁口诀加持下,已不再克制怨念魂体。
据楚怀所说,这卧鱼玉佩,本是女娲补天留下的五色神石,乃是集天地日月精华,化为顽石留存于世。后有后梁匠人,偶然得之,故破石雕玉,经七七四十九载精雕细琢,最终成物。怎奈,那匠人却因擅动神石,以致招来天谴,这才使得这玉流落于世。后由玉璧灵妖所得,却其见识短浅,不识宝物,故而丢入了隐龙地脉,被太祖皇帝偶然寻得。
五色神石乃玉佩本源,本是上天之物。故玉佩自持若干禁制,纵是楚怀以地煞修为,也仅参得出这玉佩所有的一二禁制。而这玉佩上,第一重禁制,便是禁止魂体,灵体,生人三者侵入其中的“伏阴”系禁制,而“伏阴”系禁制中最简单的第一个破禁口诀,便是那魂体禁咒,按楚怀所言,“伏阴”系禁制同样有另外两种口诀,分别为拒灵禁咒以及防躯禁咒。楚怀亦不吝将“伏阴”系禁制口诀,通过感念,传予了赵磐龙。
就像进入神石的通道,被赵磐龙咏诵的破禁口诀,轰然冲开。由神石雕琢的卧鱼玉佩内,一个不属天地人三界的太虚空间,便已尽在掌握。
而赵磐龙之所以能与妙玲巧玲共修,是无意间利用了这道“伏阴”禁制例外法则——两仪相融。但赵磐龙并不知道这点,而天山太一道宗之所以拥有阴阳生死劫此不传之秘,不过是利用了这玉佩上本有的,最简单的禁制法理而已。对于这一点,赵磐龙亦是未曾想到的。
玉佩的鱼眼,闪出两道幽光。本身似乎变得更加通透。
“怎么样?妙玲,巧玲。”
赵磐龙利用魂力所化之念,与巧玲和妙玲神交着。
“虽是一片混沌,魂力倒是尤为充盈。若妾身猜得没错,这冥龙地煞的魂力,被玉佩吸收了十之八九。”
“想不到这玉本身便是鬼修绝佳的修炼之所。”
“没有在下的召念,两位仙子就在玉内修行即可。”
“赵磐龙,你可别死了。”
“是的,磐龙,你得万事小心。”
赵磐龙点了点头,旋即从床边抱起了青裳,如今的青裳,已经在妙玲魂力的封锁下,三魂七魄逐渐稳定,由此看来,楚怀也的确遵守约定,并未发功锁魂。
“准备好走了吗?”
“准备好了。”
但见楚怀只把手一招,漆黑的气息登时将赵磐龙,青裳二人包裹住。仅在一瞬,这赵邸的少阴八门金锁阵,便瞬间烟消云散。伴着赵邸幻景的破灭,荒芜废墟上,只留下一片片焦黑的瓦当残片。
楚怀运用的,是地煞遁术。此种遁术,比赵磐龙能运用的金遁与鬼遁,不仅是快上许多,同时由于地煞遁速度奇快,就算是念力,也无法追踪。是故,对于鬼道修为极深之人,是拥有迷惑之效的。但运用此法,其消耗乃是鬼遁所需魂力的十余倍,更兼之还携卷了赵磐龙与青裳,就楚怀运起这地煞遁致使的魂力的消耗,就足以抵得上一个阴魂初期阶段鬼修所拥有的全部魂力了。之所以楚怀要这么做,一是因为青裳危在旦夕,她的生命之火,若无妙玲的魂力封锁,不过数息便会彻底熄灭。二是青裳之伤,乃凡品兵刃所致,且青裳乃一介凡人,若无正道灵力对其进行及时救治,仅凭鬼道魂力封住三魂七魄实则是饮鸩止渴。
要知冥府阴司,可不止这楚怀一个鬼差。就算如今青裳渡了死劫,若一旦得不到及时救援,那么生死簿上索命部中,会再一次出现她的名字。
魂力是可以暂困三魂七魄于生人躯体。但若三魂七魄长时间被禁锢,即便救活了躯壳,人却会失了本性。
此等例子,纵观人世,却也并非个案。
诸如一些遭遇大难却不死之人,他们往往会性情大变。
那正是因为其三魂七魄失了本性。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鬼差未至,其躯壳内魂魄却又于长时间被困,但刚好巧于鬼差勾魂之前,又得到了恢复或救治。故此种生人,即便存活,其魂魄却在游走于生死边缘间迷失了本性,因而会变得喜怒无常,或嗜杀,或易怒,或癫疯,或憨痴,莫衷一是。
当然还有更为极端的情况。
民间传说,天下间有养尸之地。此种地域,乃阴阳共存的怪异之地。对于单修鬼道之人,此地灵力魂力互相交织,纵是修为再高,也无法顺利前行。若遇生人正好于阴阳交错之所落气,又在鬼差无法及时拘魂之况下,即被葬于坟茔。由于此等地界,阴阳紊乱,地脉所属的灵力与魂力,便会在极为罕见的情形下释放一部分魂魄离体,却又封住另一部分魂魄于躯壳内。因魂魄不齐,便会魄聚魂灭。此刻的尸身即会化作尸妖,为祸人间。
而此刻的青裳,正处于生死的边缘。
不过片刻功夫,赵磐龙的眼前,便被林间金光,照的是豁然开朗。楚怀已收起地煞遁,立定不前。
赵磐龙抱着青裳,纵览着眼前风景,情不自禁长舒了一口气。
怎见,此处是好一个灵气氤氲之所。隐隐约约,熠熠金光化作繁星点点,萦绕于木间,不似星光却胜似星光璀璨。山壁一侧,飞流一瀑,似银河星辰坠于凡间,清波阵阵,化作潺潺溪流,由月光映照,宛若一条摆动中的银色流苏,蜿蜒西垂,顺着绵延地势,勾勒出了天与地的界限。
那是一种酣畅淋漓的熟悉感觉,一瞬就涌上了脑门。赵磐龙感觉他的脸,似都被这拂过脸颊的柔风,给拂去了落于颜的尘埃。一时间,青裳散发的体香,林间弥漫的花草芬芳,似化作了一种通感,轻抚着赵磐龙的心脾,纯洁的灵气,就像甘泉之水,涌入了赵磐龙的丹田。
赵磐龙神清气爽。
“果真钟灵毓秀之所。”
“此处,便是灵力聚集之所,唤灵丘。此地据赵家村已有数百里之遥。”
楚怀指了指前方金光闪烁处。
“你得快点汲纳灵力,对这女娃施救了。虽说你的小道侣,已经用魂力封住了女娃的三魂七魄,但若再拖下去,这女娃恐会性情大变,若魂迷魄不落,生死簿上还没她名字,那老夫也再无办法。”
“小生谢过楚老前辈。”
“去吧,不论结果如何,你答应我的事情……”
“晚辈会说到做到的。”
“那很好。很好。”
楚怀的声音,回荡在林间,化作层层叠叠的回音,待赵磐龙踏入灵气充盈的林间回头看时,楚怀早已翛然远去,迈着鬼步的他,于远方山路处,将头一埋,抬手就幻化出一串勾魂锁链,他先是一勾,再是一拽,那些被拘的生魂纷纷从虚空中被拉出,摇摇摆摆的生魂们,拖着沉重的脚链,跟着楚怀的脚步,吃力的走着。
“生死阴阳,人鬼殊途,尔等已逝,奔赴九泉,判官断善恶,殿王评公道,纵是盛景繁华,不过大梦一场。心心念念,忘川河畔三生石,来来去去,奈何桥边孟婆汤。”
楚怀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这些生魂只是跟随楚怀的脚步,茫然的走着。直到视线的尽头,他们才纷纷没入地下,跟着楚怀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伴着林间的声声鸟鸣。一片金光才懒洋洋的洒入了灵丘之中。
灵气已然源源不断灌入了赵磐龙的体内。青裳冰凉的身体,仿佛也在赵磐龙的怀抱中,是略略有些温度了。
“青裳姑娘,坚持住,在下马上设法救你。”
赵磐龙抱着青裳,迅速找了一块巨大的山石,倚石坐定。运气调戏片刻,周遭充盈的灵力便被纳入了体内丹田。
由于青裳命悬一线。他无暇顾及灵力是否已经完全恢复。只是按照师父全真子曾教授的救人方法,催动灵力将青裳扶正,使青裳坐于他体前两寸之距,便着手发功。
此处灵力充沛,完全不像赵家村那般克制赵磐龙所用金行灵力。
但见,一道灵力,流畅地被运于赵磐龙掌上,挥动间是一气呵成,一下就打入了青裳的后心。
那青裳的经脉,登时被赵磐龙打入的灵力,豁然冲开。旋即,她浑身一颤,一口淤血自她小嘴里吐出,开始运行的气血,为她身体注入了温度与活力,汗水这才渐渐浸透了她的衣衫,薄若禅意的披肩轻纱下,些许的血色,替代了肌肤之前的苍白。
刚才青裳吐出那一口淤血,便是被赵磐龙灵力逼出的水毒。
既然水毒已除,下一步,赵磐龙便要汲出她体内的金毒。若任凭灵力疏通青裳经脉,这由金汁造成的金毒,又会迅速窜遍青裳全身。
他收回灵力,青裳的身体,又渐渐失去了温度和活力。
“嗯……看来这金毒真是刚烈的毒性,若刀兵相接,直来直往。”
赵磐龙寻思着,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移向了青裳左臂,那道极深的刀伤上。无疑,若任凭此处金毒于青裳体内运行,逼出水毒亦是于事无补。
这金汁是何物,赵磐龙自是知晓。凡世之人眼中的金汁,怕不就是灵力正道眼里的魂力,乃污秽不堪之物。
赵磐龙撇了撇嘴,不由叹了口气。
“青裳姑娘,在下失礼了!”
话音未落,赵磐龙是借势抬手,迅速提住青裳紧贴胸口的交领,只猛力一拔,玉颈一侧青袂,便登时被赵磐龙褪下。露出了绣有五彩凤蝶贴身心衣。也就在那一瞬,丝织的凤蝶像是受到了惊扰,于微微抖动中,似扇起了双翼,掀动着单薄心衣下荡漾的波涛。
青裳的手臂,如同脂膏一般,吹弹欲破,由于青裳仍旧毫无意识,她的手臂,是软绵绵的搭在了赵磐龙的右臂上。
那刀伤周围,已经发紫,纵是青裳身体如今已有些许温度,但如若不尽快处理这伤口,现在的恢复也于事无补。
“对不住了,青裳姑娘。”
赵磐龙催动口诀,撤去了妙玲封住伤口的魂力。随即猛然埋下了头,将唇贴在了青裳的伤口,吮吸起来。要清理这伤口积攒的金毒,赵磐龙知道,此法虽是不雅,可金毒大量附于骨髓,也唯有此法能除。
那毒血中上头的味道,赵磐龙自是皱了皱眉。旋即,他屏住呼吸,是直接朝旁,吐出了一大口毒血。
也不知道赵磐龙这是吸了多长时间。
从青裳跳动的脉搏来看,显然是将金毒排了个干净。
但又一个难题,摆在了赵磐龙的眼前。
青裳的脉搏,的确是恢复了跳动,身体的毒素,也被赵磐龙给清理了个七七八八。
但青裳的脉象,却依旧是散乱无比。不似鲍叔牙的高山流水,却似嵇康松入风。
想必这是因为内伤的缘故!
片刻思量,赵磐龙略收灵力。于深吸气间,催动浑身劲力,将青裳挪转正对,拉起了青裳的双垂的掌心。
赵磐龙当然不是为了观掌纹。
眨眼功夫,又一道灵力,刹那被赵磐龙聚于两手拇指上。根据内经所云,孔最乃止内伤奇穴。在青裳体内灵力的协助下,赵磐龙用两道灵力封住了青裳左右两手孔最穴,青裳的情况,便渐渐开始好转,原本苍白肌肤上,现出了一丝血色,而左臂刀伤处,渗血的迹象也慢慢止住了。赵磐龙暗自庆幸,书中所言非虚。
乱流似的脉象,渐渐稳住。
尽管赵磐龙祛除了她体内的金水二毒,又以灵力为青裳的身体注入了温度与生机。但青裳仍是未有苏醒的迹象。
这就让赵磐龙是心乱如麻。
按师父所授救人续命之法,他该做的,全都一一照做,也的确是有效的。可青裳恢复了呼吸,却如活死人一般,完全没有灵识似的。
不说这赵磐龙是想白了头发,至少赵磐龙是翻来覆去,将他师父全真子所授之法,是想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漏了什么关键细节。直到月落天际微白,这赵磐龙仍是一无所获。
“你得快点汲纳灵力,对这女娃施救了。虽说你的小道侣,已经用魂力封住了女娃的三魂七魄,但若再拖下去,这女娃恐会性情大变,若魂迷魄不落,生死簿上还没她名字,那老夫也再无办法。”
直到楚怀的话,再一次回荡在赵磐龙耳际。赵磐龙这才想起了另外的事。青裳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三魂尚迷离生死边缘!若久而不归,怕这空留七魄的青裳之躯,倒是真要变成一具活死人!
他赵磐龙的施救之法并没有错。错在他遗漏了青裳体内三魂七魄的状态!
若仅凭止住内伤,祛除毒素就救活濒死的青裳,是他太过天真,更是痴人说梦。
想到此处,赵磐龙冷汗直冒!魂经中关于三魂之事,便瞬间浮现在了他魂力感念之中。
若不是想起了楚怀之言,精疲力竭的赵磐龙哪会想到救人的这最后一步。
“三魂归识海!”
赵磐龙的心,已是凉了一大截,这让他再顾不得考虑更多的问题。
山林间,晨起的鸟儿已经发出了第一声翠鸣。这不是婉转的乐曲,这是在催青裳的三魂!
赵磐龙凝聚起全身所有灵力,聚于掌心,对准青裳的左胸,就是利落地一掌,重重打了下去。
他扑倒在青裳的身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