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老头气得满脸通红,仿佛能滴出血来一般,那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此刻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他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像是风中摇曳的树枝般难以控制,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额头上一根根青筋如同蚯蚓般暴突而起,随着他情绪的波动而不断跳动。
要知道,武老头平日里可是以沉稳着称的,无论遇到多大的事情都能够保持镇定自若。本这贾老头平日行为他颇为厌恶不与之同行,然而,今天贾老头的所作所为却彻底打破了他内心的平衡,让他忍无可忍。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到今天程赖皮爬墙进入酒楼三楼那件奇怪的事情上。当时他们对程赖皮这一怪异举动感到疑惑不解,但如今想来,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原来,那个姓程的赖皮小子之所以放着宽敞明亮的正门不走,偏要选择如此荒唐危险的方式爬上三楼,想必也是估摸到贾老头会千万有计讨好出,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再想想往日里贾老头在众人面前和背后所展现出来的形象,永远都是那么一副狡猾阴险、老谋深算的模样。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看似精明厉害的人物,仅仅因为被一个年轻小伙子小小地教训了一下,便从此耿耿于怀,心胸狭隘到连是非对错都分不清楚。
“扣了你一个月的茶水,那可是你咎由自取,谁让你那张嘴跟吃了火药似的,整天喷粪呢!要是换做我啊,早就把你的茶水给彻底断掉了,从今往后半滴水都别想得到!”武老头瞪着眼睛,毫不留情地讥讽着贾老头。
贾老头听了这话,气得浑身发抖,他瞪大双眼,指着武老头的鼻子骂道:“你,你,你……你这简直就是要了我的老命啊!你到底安得是什么心呐?我早就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顺眼,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狠心肠!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说着,贾老头整个人像只炸毛的公鸡一样,原地蹦跶起来,扯着嗓子朝武老头怒吼。
武老头冷哼一声,挺直了腰板,义正言辞地说道:“说我黑心肝?真是笑话!我武某人这一生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对得起天地良心,更对得起生养我的父母!哪像某些人啊,平日里亏心事做得太多,就连喝口凉水都得提心吊胆,生怕被人下了毒!”
“你,你,哼!姓武的,若不是我从那户部辞官归隐,想当年,你岂敢不对着我唯唯诺诺、低声下气?”贾老头终究是被武老头方才所说之话气得七窍生烟,心中的怒火再也难以抑制,只得将昔日武老头对自己毕恭毕敬如龟孙般的模样抖搂出来。
只见那武老头却是一脸不屑地冷笑道:“你所言倒也不假,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老子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任你如何叫嚣,又能奈我何?我且好心奉劝于你,既然已然安然退位,就莫要再倚老卖老,妄图去坑害他人。需知这世间之人,并非人人都会吃你这一套。依我看呐,你还是早些夹起尾巴灰溜溜地走人吧,省得到时在此处搅扰了别人的好事。”
要说这贾家,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瞧瞧他们那些个后辈儿孙,整日里只晓得吃喝玩乐、不学无术;反观他们武家,后生们皆是英勇无畏、才华横溢,只可惜生不逢时,恰逢这乱世当道,纵使有一身本领却也难以施展拳脚、大放异彩。
就在这时,贾老头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终于腾出空来打量起武老头身后的二人。其中一人乃是武老头之子武竣,对此人贾老头自然是熟识无比;而另一个,则是刚刚从边关归来不久的六皇子——也就是这家酒楼的真正主人。
贾老头话说到一半便卡在那里,表情十分狐疑地瞪着武老头,伸出食指指了指他,眼里猛露凶光,突得转身用力拍打起雕花木门来。
“臭小子,给我开门,我知道你在里头,开门,你今天不给个说法给我,别想可以糊过去。”
贾老头涨红了脸,脖子上青筋暴起,像个泼妇闹街一样,在雕花木门前跳脚。他双眼圆睁,怒视着漆黑的三楼,扯着嗓子吼道:“臭小子,我知道你定在上头,男子汉大丈夫躲什么躲,有种就给我出来!”那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见三楼毫无动静,贾老头更是来了劲,压根不听一旁武老头的讽刺及急不及待想驱赶他,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威胁道:“你再不出来,休怪我不客气!我定闹得楼下那班找你的人全都知道!让你藏无可藏!”他的双手在空中乱比划,越想就越来气。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当朝永怡公主与这酒楼里头的人有一腿,这六皇子是侄子自然不会是他,那除了你还有谁。那我当初说的话就是没错,凭什么无端白事就扣了我一个月茶水。你知不知道那茶水对我多重要,起码不用每个月都向那黑心肝的道观买会上瘾的药,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
这一番折腾,让楼道里的气氛愈发紧张压抑。那扇雕花木门在他的吼声中似乎也瑟瑟发抖,而三楼的黑暗依旧如墨般浓稠,没有一丝回应。贾老头气得直喘粗气,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打湿了衣领。
突然,一阵微风吹过,楼道里弥漫起一股神秘的气息。贾老头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衣服,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可很快,那股气势又回到了他身上,他继续对着三楼大声叫骂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在这微亮的楼道之中,贾老头发出刺耳且尖锐的声音,那声音中不仅充满了刻薄与讥讽,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丝调侃之意。完全不顾及那位身份尊贵的六皇子就在现场。
贾老头扯着嗓子喊道:“姓程的臭小子,你可别痴心妄想啦!永怡公主那可是金枝玉叶,又岂是你这样出身于小门小户之人能够高攀得起的?人家明面上和暗地里的相好啊,多得简直数都数不过来呢!你呀,就别傻乎乎地犯迷糊了,还是乖乖跟着我老贾混吧。告诉你哦,我有个如花似玉的孙女,今年恰好芳龄十六,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跟你呀正好般配得很呐!”
听到这番话,原本一直隐忍不发的程景浩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只见他怒气冲冲地从暗处快步走了出来。此时的他手中紧紧握着一个油纸包裹,对着贾老头所在的方向,隔着那扇雕花精美的屏风门便破口大骂道:“我呸!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永怡公主?还有你那贾老头的孙女!这些统统都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你要是再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信不信我不光停了你之前说好的那一个月的用水供应,还要让你从今往后一滴水都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