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9 章 私心
燕山王戎马半生，却半途而丧。燕北军眼看着节节败退，燕山王的几个儿子却忙于争权夺利，各自为营。
“燕北军败矣！”
封子冥望向夜灏:“宫主，燕北军也指望不上了，唯有月族那边——”
“你们先下去吧！”夜灏打断了他的话。
封子冥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终是默默的退了出去。
大厅内仅余夜灏孤身一人，他突然掩唇轻咳了两声，指缝间渗出暗红血丝。
灯柱上的烛火时明时暗，窗外偶有凉风拂入，烛火微颤两下，“啪”地一声，骤然熄灭。
端坐的男子眉头深锁，双眼紧闭，仿若与这夜色浑然一体，毫无动静。
封子冥的话还回响在脑海里，不可否认，他说的很有道理。
换做以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事。
可是……
那个女人是眉静娴。
他刚知道她跟月族关系的时候，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心思。
他有很多私心。如果利用她能够与月族合作，还能同时得到她，不用忍受思恋入骨的滋味，不用看着她在别的男人身边笑靥如花，为什么不可以呢。
她明明也倾心于他。
他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带她到无极宫，用手中麒麟印牵引她。那些隐晦阴暗的心思是他再怎么自我欺骗都无法掩饰的。
可那次在老妇人帐外听到眉静娴的话，如冰川凉水般让他沸腾的心瞬间熄灭。
也许，她并非不知道他那些阴暗的心思，毕竟她那么聪明。
可是她装作什么也不知。
他连累她受伤，她不怨不悔。
她说她信他。
她明净的眼眸衬得他如阴沟的老鼠。
面对她，他怎能当真自私到不顾一切呢？她本该生活在太阳底下，而不是跟着自己蛰伏在黑夜里。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跟随月南萧下山而装作不知。
这个世上，他可以说服自己负尽天下人，唯独不能心安理得负她。
他不想失去她心里对“平安”的最后一点幻想。
更何况，她现在还有了他们的孩子。他也不希望他的孩子再重走他的路。
次日一早，夜灏带人前往西北大营。
燕世子现在正处焦头烂额之际。
自燕山王去世后，所有政务都需要他批复。之前追随燕王的各路幕僚意见不一，几位将军整天吵来吵去，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还有那些江湖草莽，一个个根本不把他这个世子放在眼里，每每看他的眼神都带着轻蔑。
更可恶的是他那几个兄弟，成天上蹿下跳，野心昭昭。
“世子！属下——”
“又是什么事？”燕世子皱眉，揉了揉太阳穴，不耐的打断前来报信的小兵。
小兵低声回道：“夜宫主回来了。”
燕世子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夜宫主回来了？在哪里？”
小兵点了点头：“是的，夜宫主正在帐外求见。”
“无极宫宫主夜灏？”
“是的。”
“他还敢回来！”
燕世子脸色顿变。
先前夜灏着人暗中从军中带走太子之女，随后又得知他乃前朝余孽，夜灏混进燕王府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
父王临终前再三叮嘱他，对于夜灏此人，可用，但不可信，要时刻记住自己也姓萧。
燕世子沉默片刻，后道：“请他进来。”
夜灏一进大帐，便瞧见燕世子探着身子翘首以盼，带着一张讨好的笑脸。
对于过世燕王——一代枭雄的儿子竟是这副孬样，夜灏深感惋惜。
他也不跟他废话，直言道:“世子现在有何打算？”
燕世子呵呵一笑:“宫主你来的正好，本世子现在正愁没有帮手。”
转而又一脸愁容，切齿道:“哎，父王的那些手下们，本世子镇不住，我那几个兄弟又不安分，夜宫主先前深得父王信任，还望宫主能多加提点。”
夜灏道:“提点不敢当。不过，关于本宫的传言想必世子爷也有所耳闻，不知你对此有何看法？”
燕世子一顿，随后笑道:“听过，听过。夜宫主放心，本世子在此跟您担保，只要您能助我一臂之力，把我那几个兄弟收拾好了，将来攻进京城，整个华夏大地，本世子愿与你划江而治。”
明知对方的目的，若不给予适当好处，恐难以让他相助。
夜灏似笑非笑盯着燕世子，道:“世子果真爽快！”
燕世子以为夜灏应承了，笑得愈发开怀。
夜灏淡笑不语。答应得太爽快，一点犹豫也没，这燕王世子真是自作聪明，也没传说中那么蠢。
不过无碍，横竖他们现在也是互相利用而已。
然，夜灏离开后，燕王世子脸上笑意迅速敛去，眼神逐渐变得愤恨。
接下来的日子，夜灏果真替燕世子摆平了燕王留下的烂摊子。整个燕北军的士气也提升了起来。至于燕王那几个不听话的儿子，把跳得最凶的那两个就地正法，杀鸡儆猴，剩下的便只能服从。
夜灏成为了燕世子身边最得力的同盟。
燕北战场重归僵持之态。
燕北叛军与大梁军实力悬殊，要想速胜已然错过最好时机。但也不是必败无疑，因为现在北边还有北戎进犯，大梁还要耗费更多精力投入北部战区。这给了西北这边缓存之机。
夜灏本意是打算徐徐图之，走持久战路线。
奈何燕王世子是个又坏又蠢的家伙。他想学他父王礼贤下士，物尽其用，却又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恰逢此时，北戎派了密探过来，欲与燕北军合作。
他身边亲信对他道，夜灏拖着战局，不肯积极反攻，是别有居心。
“世子，那无极宫宫主姓夜，您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现下利用他霸道严酷手段打压异己可以，可攻入京城之后呢，当真要与他划江而治？他夜灏狼子野心，是为复国，又岂会甘愿与你划江而治？那时候恐怕是恨不能杀尽萧氏皇族吧！”
“可是北戎不一样，他们的目的不过是获得一些好处，只要我们将西北雁回关借道给他们，到时北戎十万军相助，反攻大梁军队易如反掌。”
燕世子犹豫道:“可北戎人狡诈，岂会那么好心相助，现在跟我们借道，不过是因为雁门关久攻不下，我们一旦放他们进来，到时候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世子，北戎乃草原蛮族，他们也自知统治不了中原。左贤王当然也不是无偿相助，他们的条件是，雁门关及云州三省，和十万旦粮食布匹等物资。那夜灏的目的可不止于此呀，他是要您的命。孰轻孰重，世子还请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