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柔后退了一步,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面的灰尘更重了一些,她有些烦闷的看着慕容雪,“陛下若是想要赐死,不如痛快一点。”
然后狠狠的抖落着身上的灰尘,似乎要将那呛人的味道传遍每个人身上,慕容雪有些尴尬的后退了两步,然后看着站在一旁的彩嫔和众人,清了清嗓子,对着那将军说道:“你们先下去吧,重兵把守凌霜殿。”
然后看着皇甫柔,“你随朕来。”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皇甫柔朝着殿内走了进去,彩嫔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皇甫柔的背影,她心中纳闷,昨日自己的劝说显然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所以她的意思是,既不准备低头,也不想要赴死,才这么悄悄的溜出来?
这种行为真是闻所未闻,但凡是被陛下禁足的人,不论是环境如何都不敢随意的离开,她可真是个特立独行的人。
难怪陛下会一见倾心,看来她们这些墨守成规的人,是很难得到陛下的青睐。
皇甫柔随着慕容雪走到了正殿内,站在那里看着面前背对着她的男子,只听着他轻声说道:“他来了,是么?”
然后猛然的转过头,试图从皇甫柔的脸上找到一丝证据。
但没想到皇甫柔轻笑了两下,很认真的说道:“他若是真的来了,你认为我还会再次出现在你面前?”
慕容雪冷笑两声,“因为这里,不是你们想走就能走的。”
皇甫柔环抱着手中的长剑,就这么站在慕容雪的前面,看着他轻笑着,“你与他交过手,应该了解他的吧?”
“若是他想要离开,就没有他走不出去的地方。”然后低头轻笑。
慕容雪听到这里倒是来了兴致,朝着那椅子上坐了下去,看着站在那里的女人,“哦?那你倒是说说,他要如何带着你离开?”
皇甫柔也没有客气,随意的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但是身上扬起的灰尘让她皱着眉头,伸手扇了扇,“譬如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话说出来,就仿佛在说自己要吃些什么菜式一样的简单,脸上没有任何凝重的神情,看着慕容雪的时候也十分的真诚。
“陛下,依照您的武功不会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我还在这里。所以想要做这件事情十分的简答,只要离开了北丽的境内,你也就没什么办法了。”
她倚靠在那椅背上,“从前是以鹤阳城为界,现在是哪里了?”
慕容雪脸『色』铁青的看着皇甫柔,“你竟如此看不起我?真的认为我会束手就擒?”
皇甫柔叹了口气,“陛下,这些话都是假设,又何必当真呢?我出来,不过是实在守不住那里的环境罢了,实在是太过寒冷,我这身子受不了。”
“你若是实在想要惩戒,不如就给我一个痛快,反正,我也没有多少时日了,对吧?”
慕容雪听到皇甫柔这么说,眸子一缩,“你不要胡说!”
皇甫柔微微一笑,“陛下也无需逃避,我的身子我还能不清楚?烈火草早已经将我的身体掏空了,不仅是这样,在南疆的时候我还中了蛊毒,这副身子本来就已经千疮百孔,支撑不了多久了。”
“若是让我一死,真能解了你的心结,我也愿意赴死。”
慕容雪就站在那里看着皇甫柔,“你为何,为何偏偏要去南疆!?是不是他,他虽然离开了朝廷,却依旧留恋过去,『逼』你去的?”
皇甫柔摇了摇头,“蛊王的手伸得太长了,我与他的人有些过节,他不惜派出杀手围追堵截,险些要了我的命,对于这样的人,我自然不能心慈手软。”
然后轻笑着说道:“你看,我这不是帮着你们清除了一个巨大的隐患么?若是他们还盘踞在南疆,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遭受毒手。”
慕容雪走到皇甫柔的面前,俯身蹲下来,“我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救你,你告诉我,但凡我有,我全都给你!”
皇甫柔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顶,“你明白的吧,强弩之末,已经没有办法了。”
“对了,玄晶冰棺,玄晶冰棺有用是不是?!”慕容雪猛然的起身,“我知道在哪儿,我这就让人去取来!”
“不必了。”
走到门口的慕容雪站住脚,听着这句“不必了”直接红了眼眶,皇甫柔轻笑着看着他的背影,“若我没进雪域秘境,或许那冰棺还有用,但是眼下,这烈火草的毒『性』已经解了,留下的只有身体的损伤,这冰棺也无法挽回了。”
慕容雪轻笑了两声之后转身就推门走了出去,站在门外缓和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伺候贵妃沐浴,传朕旨意,天下若是有人能够治好贵妃伤病者,赏黄金万两!”然后转身就走了,留下皇甫柔坐在这宫殿内红了眼眶。
真是个傻子。
然后就看着彩嫔冲了进来,一脸高兴的对着皇甫柔说道:“姐姐,姐姐,陛下复了你的位份,热水马上就准备好了,快些沐浴吧。”
皇甫柔点了点头,将那白狐大氅放在一旁,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如意,有些诧异的问道:“如意呢?”
彩嫔有些闪躲,“如意身子不适,正在休息呢,过两日身子好了就过来伺候了,姐姐还是快些沐浴吧!”
皇甫柔并不相信她的这套说辞,“如意在哪儿?”
彩嫔站在那里,咬着下唇,看着皇甫柔,眼泪直接就流了下来,“姐姐被降为禁足的那一日,如意为姐姐去向陛下求情,遭到斥责,昨日臣妾过去给她上了『药』,听闻我要去过劝劝姐姐,她还主动要去。”
“但是没想到,今日一早情况便不好了!”
皇甫柔猛然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人在哪儿?!”
“姐姐,别找了!已经,已经不在了!”
皇甫柔不敢置信的看着泣不成声的彩嫔,“不在了?!”
“已经被抬出宫去了!”
皇甫柔站在那里闭上眼睛,眉头紧锁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如意那傻丫头一直以为自己聪明的掩藏着她是陛下的人的事实,虽然一直奉命看着皇甫柔,但还是一点一点的付出自己的真心,从无微不至的照顾,变成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纵然是触犯宫规,还是让人从外面带了一直烤『乳』猪进来,与她一同偷偷的去膳房烤火,一直喋喋不休的告诉她要珍惜皇上的宠爱。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她才能来到这凌霜殿,也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她才会殒命。
皇甫柔睁开眼睛,只觉得酸涩异常,喉头也不适滚动了两下,然后轻声说道:“让人准备一身干净的衣裳。”
然后走进了沐浴的房间,不让任何人进去。
她将衣衫都脱下来,直接坐在了那温热的木桶之中,想着那个时候如意手中拿着花瓣试探着问道:“娘娘,要不要放一些进去,这可是很珍贵的!”
不过是都已经存放的十分干涩的花瓣罢了,在东黎甚至是没有人使用,她还视若珍宝的想要让皇甫柔使用一二。
皇甫柔将脸埋在自己的手掌之中,无声的哭了起来,真是个傻子,明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为自己出头,明明只要当做自己不存在也就好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这么傻!
等到皇甫柔洗干净了身上的灰尘之后,她让彩嫔快速的来到了正殿内,言语之中带着一丝探寻的问道:“如意之前在哪里养伤?”
彩嫔愣了一下,“就在那后花园里面有一间破房子。”
“带我过去。”
“姐姐!”
皇甫柔没有开口,而是看着彩嫔,看着她一点一点的低下头,最后好似妥协了一般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帮着皇甫柔披上了那件大氅快速的朝着后花园走过去。
左拐右拐的走了许多的小路,皇甫柔被绕的有些晕,若是寻常的时候她应该跳到高处仔细的看一看这里的地形才对。
彩嫔带着皇甫柔走了许久才来到了一排十分破落的地方,这院子里面有许多破落的小房子,里面的味道有些刺鼻,似乎住着的都是那些将死的下人,为什么会将如意丢在这里?其他的人现在也一直都居住在凌霜殿啊。
找到了如意生前居住的那间屋子,皇甫柔推开门就走了进去,床榻之上还留着血迹,看起来已经干涸了,也不知道她生前究竟遭受了多少的毒打才会变成这样,彩嫔站在门口,这房间让她看起来就觉得『毛』骨悚然。
实在是难以想象,十分瘦弱的皇甫柔竟然踏足走进去,仿佛这里就如同一个在寻常不过的地方罢了,她仔细的寻找着这里的一丝痕迹,她想要知道如意究竟为何而死,看着落在地上的小瓷瓶,皇甫柔低头捡了起来。
彩嫔在看到的那一刹那心就揪了起来,这是她送过来的止血『药』。
皇甫柔捡起来之后一直放在手中里面攥着,然后在这房间内来回踱步,纵然是摆放着的柜子也没有放过,伸手将它推倒,然后就看着后面的墙壁上那惊人的鲜血痕迹,顺着这痕迹往上去,房梁上面有一点痕迹,这一眼就被皇甫柔发现了。
若非之前有什么东西绑在上面摩擦,不然根本不会留下这样的印记,她对着门口的彩嫔说道:“在这里等我。”然后就关上了门。
她闪身来到房梁上,看着上面其他地方都是有厚厚的灰尘,唯独那一块,被磨得十分的干净,她脸上的冷笑已经藏不住,闪身下来,在这房间内仔细的搜寻了一番,再没有任何其他的不对劲之后,皇甫柔转身走了出来。
彩嫔在外面等着十分的焦急,看着她走出来赶忙开口问道:“姐姐,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皇甫柔将那瓶『药』递给彩嫔,“这是你给她的?”
彩嫔愣了一下,有些诧异的问道:“是,姐姐怎会知道?”
“西苑里我见过你那摆放着的『药』瓶,都是这种纯净的瓷瓶没有任何花纹,不像是宫内的东西,应该是你自己带进来的。”
然后她推开了旁边的那一间,里面躺着的人瞬间睁开了眼睛,对着皇甫柔就是一声大吼,吓得在她身后的彩嫔险些坐在地上。
皇甫柔面不改『色』的走进去,将门轻轻的关上,她仿佛天生没有畏惧这个东西,直接坐在了那满身是伤痕的人面前,看着这被病魔已经折腾的不像话的人,轻声问道:“这两日,可有什么人过来找过她?”
皇甫柔伸出手指了指旁边的屋子,这人嘿嘿的笑了起来,看着皇甫柔的样子也带着十足的下流,“小美人儿,你只要让哥哥快活快活,哥哥就告诉你!”
皇甫柔冷哼一声,“我让你快活,你快活的了么?”
这人听到皇甫柔的话,猛地瞪大了双眼,发出疯了一般的怒吼想要朝着她抓过来,皇甫柔直接将身侧的长剑抽出来抵在这人的脖颈上,“告诉我,我给你一个痛快。”
这人愣了一下,“你。”
皇甫柔看着他,“能让如此残躯还活在这世上的人,除了想要用你取乐,我实在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作用。”
“你将你知道的告诉我,我就给你一个痛快!”
这人看着皇甫柔,脸上满是挣扎,“我如何能够信你?!那人,可不是这么好得罪的。”
“你不信我,你还有其他的路可选么?这宫中惯用的手段不过是用家人做威胁让你不敢死罢了,你我做一场交易,于我有益,于你也是解脱,如何?!”
这男子看着皇甫柔,大声的笑了起来,“胆敢随意踏足这里的,定然不是寻常人,好,我告诉给你听!”
“除了随你一同过来的那个小美人儿之外,还有一个美人儿也来过,我听着他们叫她,淑妃娘娘。”
皇甫柔嘴角勾了起来,看着这男子,“我看你还是不想死!”然后收起长剑,缓缓起身,“我且问你,我来到这里这么长的时间,可有人直呼我的名讳?”
“任何人都知道不能留下任何的线索,他们会在门口叫那个名字?”
“看起来你的折磨还是有些不够,对于撒谎的孩子,我给的惩罚一向是很重的,希望你能够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