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兰一曲终了才发现自己是当真爱上了这个乐器。箫声不像笛音清越,亮眼,也不如陶埙低沉厚重。但它却独有一份凄婉和自由。她虽说是第一次摸这样乐器,却是瞬间便爱上了她。
青衣护卫到来之时,她刚好结束了吹奏,那人来到她面前,却是面无表情拱了拱手:“女郎,主公命我来接你过去。”
洛水兰一愣,看那人倒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这才想起向那木屋看去。
那里却已是空无一人,连黑衣护卫都失去了踪影。自己还真是平白浪费了感情。
不过,得知那主人终于要见她了,洛水兰还是有些开心的。她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实在是无聊透顶,巴不得赶紧见了来人,好换个地方待待。
想到此,便冲着那护卫点了点头,转头还不忘回身对着那乐师无耻道:“这箫我拿走了,回头让季轻尘给你拿钱来。”
那青衣护卫却是笑了起来。抬手将那箫接了过去,递回了那乐师手中,转头莞尔冲着洛水兰一笑:
“女郎不必拿这等货色。主公那里随便拿出一柄都是绝世之品,主公若知道女郎喜欢,定会给女郎准备。”
说完,那护卫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洛水兰张着嘴看着那箫重新又回到了乐师手里,握了握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再看那护卫虽表情谦恭,但眼神却锐利坚持的样子,心中无奈叹了句“鬼才知道。”
随即,没好气道:“那个……你主公到底是谁啊?还有我到底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季轻尘哪里去了?”
洛水兰一系列的问题还没有问完,那青衣护卫便转了身,似笑非笑道:“我不叫那个,我叫肖旃,姑娘可记牢了,以后咱们打交道的机会还有很多,您可千万别认错了人。至于主公是谁,你见了就会知道了,季大公子还有别的事要做,已经先行离开了。”
肖旃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洛水兰看了不觉有些厌烦。这人阴不阴阳不阳的,虽说长得人模人样的,可这态度也让人太不舒服了。
洛水兰看看也问不出什么,自然不会再自找没趣。她回头望望,发觉他们走的方向,却还是她刚才跑出来的那个园子,不觉皱起了眉头,不快道:“怎么又要回去了?”
那肖旃倒是很有耐心:“现在主公正在与人谈事,不久就会回后院去了。女郎只需要静心,沐浴等候也就是了。”
洛水兰边走的身体突然间莫名抖了一下。心里忖道:“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见什么样的大人物,竟然还要净身沐浴,是不是还得要学着戏文里说的那样,再念个几场经才算啊。”
心中鄙夷的洛水兰现在却是不想再说什么了。因为她折腾了一早上,现在却是有点饿了。
“我饿了,快快拿饭来。”洛水兰还没走进那半月小门,便看见之前那一众仆从都趴跪在地上,一个个头都垂在了地上,分外地老实恭敬。却是比之前要更加谦卑了许多,不,这已经不是谦卑,而是惊恐了,有几个甚至还在瑟瑟发抖。
“这却是何道理?”洛水兰不觉心生几分疑惑,扭头看向那跟在后面的肖旃,却见这时,他的脸上哪还有半分好颜色,冰冷漠然,彷佛在看着一群无用的蝼蚁一般。
此刻的肖旃根本就不像是个护卫,倒像是个权贵之人,他只是自鼻中轻哼了一声,一众婢仆便更深地趴在了地上,那管事的以头抢地,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今日起,你们所有人必须改头换面,记住你们的主公是谁?墨府绝容不得背主之人。这里所有的人和物只有一个主子,你们最好记牢我的话。”
洛水兰突然发觉那肖旃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带着警告和威慑,却只是引来了洛水兰的一个白眼加撇嘴的动作。
在洛水兰没有注意到的角落,肖旃的唇微微勾起了一个细小的冷嘲之色,他提步走到了那管事的面前,突然抽出了手中的长剑,轻轻搭在了那管事的脖颈之上。
那男人口中吐出的声音冷寒入骨,刺得人发抖:
“你们之前所做一切可以一笔勾销,但是,不代表主子不知道你们的心思。”
男人突然出手如电,却不是对着那管事,而是将离着洛水兰几步远的一个婆子一条胳膊砍了下来。
鲜血瞬间飞溅,旁边的两个服侍洛水兰的女子发出两声尖叫,晕厥了过去。
一旁的众人见此情景,顿时一片惊慌之色。就是洛水兰也看着自己袍角溅上的几滴鲜血,眉头蹙在了一处。
那婆子疼得倒在地上,不断低声哀嚎着,却不敢高声哭喊,强撑着不让自己昏了过去。
那男人提着那饮血之剑,任凭那热血淋漓将他脚下的土地染上了一片殷红的颜色,声音依旧阴冷无情:
“好叫你们知道,谢府既然将你们给了主公,你们就是主公之人。秦嬷嬷,你自入府,至今不过七日,上上下下光是打点的银两就花去了足足两千两。你不过是一个婢妾之奴,如此高的花费,所图为何?嗯?!”
说完,那肖旃右手微勾,就见不知何时,四周已围上了数十黑衣护卫,二话不说,便将那婆子提着残躯拖了出去。
紧接着,那肖旃毫不迟疑,将剑尖来回点去,竟然将这一堆下人之中点出了一半还要多。
黑衣卫如虎狼般抓着那些人离去,竟将这一堆方才还在洛水兰身后煊赫豪华的跟班队伍变成了七零八路的不到十人。
肖旃似乎还觉得自己威慑得不够,干脆提着剑又在剩余已然噤若寒蝉的众人间来回巡视了一遍,这才将剑在其中一人的背后衣服上擦干净了,还剑入鞘。
“这下子清静多了,人多嘴杂,这些人也尽够了。”肖旃说完,用眼角斜了洛水兰一眼,话也不说,竟是昂着头扬长而去了。
洛水兰皱着眉,撇了撇嘴。看这人方才极嚣张跋扈,根本将她当作了是个透明之人。
洛水兰就是再傻也看得出来,他根本就是在自己面前立威,也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这些人好歹是之前服侍自己的人,他这么做是在警告我吗?”
洛水兰懒得动脑子,她就是一个崇尚简单的人,除了吃和玩,任何东西都提不起她的兴趣。
这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那男人已然将她列入了他的私属物品,又哪里还能容她如之前一样跳脱,自由呢?……
肖旃回到墨离的身边,继续当他的隐形之人。直到谢小鱼满意地告辞离去。他才现出了身形来:
“回禀主公,院子里的钉子都拔干净了,外院儿的人要不要……”
贵人墨离抬了抬手,制止了肖旃的话:“除干净了,还怎么跟他们玩下去呢!”
墨离轻轻抬了抬手,那肖旃便自觉坐了下来,换过了一套崭新的茶具,分茶煮水,动作娴熟做起了事来。
墨离一直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扬声问道:“那女人可曾有什么反应?”
肖旃分茶的手略微有了些许停顿,却头也未抬道:“旃都是按照主公的吩咐当着她的面做的,不过那女人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惧怕。”
墨离眸中闪过一抹亮光,稍纵即逝。只是,唇角却是勾起了一抹似是而非的冷笑。
肖旃状似无意,只是在递茶给墨离之时,低声回了句:“不知身份的骄狂之人,主公慎之。”
墨离没有接那茶水,手在几案上轻敲了几下,突然间却站起了身来,几步便走到了门口。
肖旃不敢抬头,脸上更是现出了几许苍白之色。汗珠如雨点般落下,手却只得高高举着那茶碗,不敢轻易放下。
突然,那走到门口的身影又回转了来,接过了肖旃手中的茶碗一饮而尽。一抹冷极锐极的声音在肖旃的头顶响了起来:“既然是本王决意收下的,不管是奴,是妾,那也是本王的人。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六大世家不得入主朝堂,我虽信你重你,奈何你我身份有别,这一次,你却是逾越了。”
肖旃身上颤抖了下,很快垂了头低低应了句“是。”那人却放下了茶碗,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只留下了一抹淡淡的梅花香气在偌大的室内萦绕不去。
肖旃软软瘫坐在了地上,将自己的两手举了起来,看着上面层层叠叠的老茧厚皮,轻轻捂上了自己的脸。不过一会儿,便有泪水自那指缝间缓缓落下,湿了衣襟……
洛水兰一向大咧咧惯了,丝毫没觉得之前的事情对她有什么样的影响。她依然抱着偌大的饭桶吃了一个痛快,直让周边的婢仆管事惊得张大了嘴巴。
可是,刚刚经过之前的事情,这些人又有哪个活腻味了,敢来管她的事情。一个个只是垂着头侍立一边,连眼也不敢多抬一下。
洛水兰是酒足饭饱,又由着婢女们伺候着洗了个舒舒服服的花瓣澡。换上了一袭轻柔飘逸的宫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