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被这威势压倒在地上,整个身子生生贴着地面无法动弹;
挣扎着把头抬起,阿青只感觉一股无形的波动不断朝她袭来,连脸上的肌肉都在不断抖动,似乎在直面暴风一般。
老欧直立在冷月潭之上,脚底处泛起阵阵波澜,不断扩大,直到触及湖面的边缘。
波动渐渐停了下来,阿青也感到那股威势从她身上离去,但她还是无法动弹,只能趴在地上不断喘气。
阿青的眼前出现了一双靴子;
向上看去,是老欧那张熟悉的脸,却有着陌生的庄重。
阿青用尽力气翻了个身,让自己可以呼吸的时候可以不用再吸进土粒;
看着满头的繁星,阿青突然觉得就星空而言,和蜃界里的其实没什么两样。
老欧也在一旁坐下,问她:
“如果你的敌人是我,你可还有命?”
“没有。”
阿青呈大字状躺在地上。
“那你可知,你想讨债的人是否强于我?”
老欧又问;
“不知。”
“你什么都不知就想去讨债?”
老欧无奈的摇摇头,多少少年郎都是因为不知天高地厚而早早夭折。
阿青不言;
她只知道有些债必须要讨。
“青丫头,别以为天生剑心就是你的凭仗,说不定,它还拖了你的后腿!”
阿青听到这话转头看向老欧,不都是他说天生剑心如何了得吗。
“咳咳…”
感受到阿青的目光,老欧不免心虚地咳嗽了两声,而后解释道: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武道之人必入势吗?”
阿青眨巴了两下眼睛当做点头。
“找到了自己的势,是入了武道没错,但也仅仅就是入门而已!”
老欧突然不讲了,明显是又犯了老毛病,习惯性吊人胃口。
晚上的山间静谧无声,就连蝉声都因夏日即将过去而变得时有时无,只有乌鸦一年四季都会时不时的呱上一声。
如这样安静的夜晚一样,阿青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老欧,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老欧不知是被阿青看的还是真的被山间寒气冷到,打了一个哆嗦,也没有心情再卖关子了;
“入门之后,还要像练就一门武功一样,不断的深入,熟悉,直到融会贯通。”
阿青这时已经可以勉强爬起来,便跟着老欧又走到潭边。
“万物皆有势,但势之间也分强弱。”
老欧将手放在潭内,只见原本平静的潭水无风自动起来,随着那个手掌缓缓在水中移动,潭内的水也顺着那个方向流动起来。
“强弱不在于悟的是什么,而在于你悟到了哪里。”
老欧的手掌加快了些,水流流动也变得更快,渐渐的潭水之下多了一圈又一圈的漩涡,暗流涌动,激起水花无数。
“我悟的是河海之势,在任何流动的水中我都可以顺着它们的势作为我的力量,所以我可以顺着这潭下的暗流,将它引上来,造成这样的效果;”
“但一旦我离开了…”
老欧将手抽了上来,潭面也立刻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势就会重新回到原来流动的轨迹。”
甩掉手上的水珠,老欧告诉了阿青一个名词;
“这叫顺势。”
“凡是入武道之人一开始都处在这个阶段,只有身在势中才能将势化为己用,其中又要分出其人对其势的契合程度,契合越高所能运用的也就越多。”
老欧看了一眼阿青;
“所以你在上古战场内才能大发神威,因为你天生剑心契合万物,在满是煞气内的异空间里,你自然就所向披靡。”
说完老欧将自己的食指与中指并拢,手掌高高抬起,像挥剑一样朝着潭面挥剑,那一瞬阿青感到一股强大的势汇集到了老欧的手上。
在挥下时,一阵巨浪从潭水中间喷涌而出,就像有一把巨剑打在水面,潭水中间深深被砸下了好几丈深,水流因为这巨力向外翻滚,形成了一波一波的小浪,扑打上岸,溅湿了阿青和老欧的衣角。
阿青看着还在翻滚不停的潭面,脸上再也保持不住那种淡然的神色,在刚才那一瞬间,阿青的剑心甚至都感到威胁而举起了左右两剑。
“这叫借势。”
老欧收起自己的手指,握拳在后;
“我刚才不过借用了一条小河的力量。若是我龙泉在手,威力定要大这十倍不止!”
“你刚才用了鱼龙舞?”
阿青问道:
嗯?
老欧意外的看了一眼阿青,这时候还能观察的如此仔细,确实不是凡人。
“没错,为何入势之人必为武道之人,就在于他想借势,必须以武承势,其实我在创出鱼龙舞之间就悟到了河海之势,但只有挥舞剑招,我才能借势御敌。”
说着他又虚挥了一下手掌,潭面上便又多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你虽然天生能容万物之势,但你也恰恰为其所累,没有一个势你可以深入并为其创出自己的武技,在能够借势的高手面前,就算你能顺万势又有何用?”
老欧走过阿青,背对着她;
“人家借的势比你深,用的比你强!”
阿青这时候反而放松了下来,转过身来。
“那借势之上可还有?”
老欧发觉这个小丫头还真有意思,被自己这样说还没感到绝望吗?
“自然有。”
老欧还是站在原地;
那一刻天地真正安静下来,潭水不动,山林不动,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阿青也一动不敢动,看着老欧那个身影,明明没有任何变化,她却觉得自己站在了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之前。
“我即为势。”
老欧散去了身上凝聚的势;
“也可以叫它——合势。”
“这已经是武道的最高阶段,彻底将自己融入势中,你的一举一动,就是你所悟的势的一举一动,如果我刚才走一步的话。”
老欧踩了踩面前夹杂着鹅软石的沙土;
“这里怕是会被压塌咯。”
走到阿青身边,拍了拍她的肩;
“你现在懂了吗?债不是想讨就讨的。”
阿青不动,只是半垂着脑袋,任由长发垂下,看不清面孔。
“我懂了。”
老欧感到一些欣慰,正想用打个巴掌再给个枣这个老套路,安慰一下阿青,却又听到了一句;
“可这债我还是要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