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去传旨之人断然不会糊涂到这个地步。
这圣旨已经说是传给盛满夏的,那必然是盛满夏本人出现接旨才是。
可现在这臭小子说什么。
人根本就不在侯府?
也就是说这侯府中接旨的人并不是盛满夏。
当下,手掌重重的拍在椅子扶手上。
“到底哪个如此胆大包天。”
都说帝王一怒,横尸百里。
但是对俞清棠却是不痛不痒。
他朝着蒲公公说了声,“蒲公公,麻烦准备杯茶。”
“老奴该死。”
蒲公公立马上前,在俞清棠面前倒了杯茶。
俞清棠接过,慢悠悠的喝着,神态悠然。
皇帝这气都梗在那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堵得慌。
他再次觉得,这臭小子就是来克他的。
蒲公公倒好茶后,就重新退至一旁。
皇帝一时半会儿也没说话。
俞清棠眸色半敛,茶水轻轻抿了抿,放下,“不恼了?”
皇帝冷哼一声。
俞清棠见状,继续捧着茶杯,不说话。
皇帝被气的很了。
“你就是专门到朕这来喝茶的?”
“不是。”俞清棠摇了摇头。
皇帝听闻,好受一些。
紧接着,却听俞清棠说道,“我就是专门来说一声,满夏来不了。”
“...”皇帝怒瞪着俞清棠,“原因。”
“唔...”俞清棠想了想,“有些事。”
“什么事?”
“不方便告诉你。”
这回答的简直是敷衍。
皇帝冷冷一笑。
“那朕是不是就可以说这丫头是抗旨不遵?”
俞清棠想了想,点头,“也可以。”
“...”反而是皇帝怔了下,就这么简单?这么好说话?
不像这臭小子啊。
若是这臭小子不在意的话,怎么还会专门进宫来一趟,不就是怕自己追究吗?
皇帝看着人,忽然,见俞清棠偏着头,望过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让位?”
“...!”
别说皇帝了,就连蒲公公都吓了一跳。
两人四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俞清棠看着。
俞清棠蹙了下眉头。
皇帝咳嗽一声,虽然心惊,但还是不高兴的开口,
“怎么,朕之前说了那么多都没用,如今为了盛家的丫头,你倒是考虑了?”
“就是想着,怎么能让她免了这欺君之罪。”
“...”
皇帝刚才说其实也就是随便说说,俞清棠如此回答反而让皇帝真的恼了,当然,这其中怕是醋的更多。
自己苦口婆心这么久,竟抵不上那丫头认识短短时间?
就为了盛家的那小丫头,这臭小子居然主动提及这个往日里他都不愿意听的事。
皇帝眸色沉了沉。
盛家的那丫头对棠儿的影响似乎比他想的嗨哟大得多。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你不要动她!”
俞清棠忽然看着皇帝开口。
皇帝沉了沉眼,回望过去。
那双眸子难得的认真之色有些让他惊讶。
他哼了一声,别过眼去。
“放心,这是你的事,朕不会多加干涉。”
俞清棠收回目光。
其他的不说,但是皇帝既然这样对他说了,也算是承诺。
“臭小子,你现在想要朕的位置,朕还不乐意给了,朕觉得这皇帝当得很好,还没当够呢。”
俞清棠不在意的点点头。
“无所谓,那作为交换,你只要不追究此事就好。”
“...”
这还能算得上交换?!
“算了算了,朕懒得管你们如何。”皇帝摆摆手,一副头痛的模样。
俞清棠掀开眼帘,“你怎么会忽然传召她?”
“有点事想问,不过既然人不在,自然就算了。”
皇帝在高位上坐下,摆摆手。
俞清棠眉头深锁。
他当然看得出皇帝显然没打算跟他细说。
....
虽然说有俞清棠的帮忙,但是皇帝的圣旨都下了,‘盛满夏’这个人怎么也得从永顺侯府走出来的,不然难免让府中的人生疑。
所以,秋霜便在桐雨的陪伴下离开。
确认身后没有尾巴之后,半路上,马车转了弯,没有去皇宫的方向。
翠云轩中。
秋霜有些坐立难安。
桐雨倒是淡定的多。
对俞清棠,她决定完全的信任。
“放心,既然四爷出马了,便不会有事的。”
秋霜只是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桐雨再道,“皇上对四爷如何,你们当晓得。”
秋霜沉默。
这她们自然是清楚,但是这是欺君大罪,免不得担心。
直到,有人传来消息,说是他们可以回去了,对方用的是桐雨熟悉的暗号,自然可信。
秋霜总算是当下心来。
不过...
她叹息一声,“也不晓得小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桐雨接了一句,“我们真的不用去帮忙吗?万一小姐遇上什么事怎么办?”
而秋霜的回答和之前春宛的回答差不多。
“没事,癸一不会让小姐有事的。”
又是癸一?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桐雨愣了愣,问出口,“癸一到底是谁?”
秋霜想了想,到底没多说,“等小姐回来,你问小姐吧。”
*
盛满夏跟着李展到了他的府邸。
入府之后,李展招来了管家,跟管家细细的吩咐了一遍。
管家好奇的看着头戴帽帷的盛满夏,不清楚对方的身份是什么,居然能得到自家主子这般对待。
“你好好招待夏公子,夏公子想要任何东西都准备好就是,不用再来过问我...”
“是。”
管家应声后,便在一旁候着。
李展看着盛满夏,说道,“表...”李展正想称呼表弟,但是话刚出口,又收了回去,“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就跟管家说,管家会吩咐好一切。”
盛满夏点点头。
“多谢。”
李展摇头,“你无需跟我这么客气。”顿了顿,还是开口道,“关于你爹娘的事,若是你记起什么,有什么想告诉我的,一定要跟我说好不好。”
盛满夏再次点头。
李展想想,“夏公子,你家住东越的什么地方?”
盛满夏瞧着李展,眼神无辜,“二皇子是打算去查我的爹娘?”
李展也不瞒着,老实的点头,“我想着或许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盛满夏抿着唇,“我觉得我还是不住在此处的好。”
李展神色一变。
顿了下。
就在管家认为盛满夏当真是胆大包天的时候,反而是自家主子妥协了。
“我不勉强你,我知道你大约对我说的话还不大信任。”
盛满夏垂眸,没说话。
“时候也不早了,我让管家先带你去休息。”说完唤了声管家。
“夏公子,您跟我来。”管家立马上前。
因为李展的缘故,管家对盛满夏的态度也毕恭毕敬。
一路上,他甚至还悄然打量着身边人。
之前盛满夏和李展说的话他都听见了,虽然不大听得明白,但是他却确认了一件事,至少自家主子对这个小少年真的很看重。
等到一处院子,管家带着盛满夏入内,房间内的陈列很简单,但是却很安静,是盛满夏想要的感觉。
她将头上的帽帷取下。
这在府中,她总不好一直将帽帷戴着。
管家一直注意着盛满夏的反应,见对方将头上的帽帷取下后,露出一张精致的容颜,当下愣了愣。
之前只觉得这少年的嗓音好听,没想到长得也这么好看。
不过,这人他瞧着有些眼熟的模样,但之前好像确实没见过。
这般出众的小公子,若是他见过的话,定然会有印象的。
“多谢管家。”盛满夏开口,打断了管家的思绪。
管家立马一副受惊模样,“使不得,这都是我们做下人的该做的,夏公子不必客气。”
盛满夏没再多言。
管家见他没说话,想了想,问道,“一会儿我会吩咐人准备一些新的穿着过来,不知道夏公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夏公子尽管吩咐。”
盛满夏想了想,看着人问道,“我想知道二殿下一般会不会在府中?”
管家愣,这是什么问题。
不过,想着之前李展交代过,便老实的回答,“二殿下大多数都还是在府上的。”
盛满夏点点头。
“没事了,辛苦管家。”
管家弓着身子,忙不迭的说道,“不会不会。若是夏公子没有其他事情吩咐,我便下去了。”
盛满夏点点头。
管家退下,还贴心的给盛满夏关上房门。
这厢将人安顿好了之后,管家便去给李展回话了。
听完之后,李展没什么反应,就在管家要退下的时候,李展开口问了,“她有没有问你什么?”
管家愣了愣,点头。
见李展目光望过来,老实的将之前盛满夏的问话重复了遍。
李展蹙了下眉头,“就这个?”
管家点点头。
“知道了,下去吧。”
“是。”
等人走后,李展陷入沉思。
那副模样与盛满夏见着的又有些不同。
这人虽然他已经弄到府上来了,但是对方的身份还有待考量。
若是假的,那到底是巧合还是另有目的。
若是真的...
*
等到管家一走,盛满夏便去了床上躺下。
一路上,她是真的有些乏了。
闭着眼,很快便睡着了。
桌子上,有香点着,是好闻的檀香。
一道身影翩然出现在房中,出现在盛满夏跟前。
坐在床沿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勾勒着盛满夏的下颚弧度,但又小心的不将床上的人儿吵醒。
光影下,微微可见背对之人,一袭白衫,下摆处有金色暗纹勾勒的浮云,侧着脸,隐约可见高挺的鼻梁和性感的薄唇。
此刻,见着盛满夏,薄唇轻轻勾起,扬起一抹笑来。
薄唇轻启,无声的念叨了两个字。
听不见其声音,但能瞧见男子宠溺的眼神。
盛满夏修长的眼睫毛忽闪了两下,微微张开。
她视线朝着四周打量了下。
半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想来是有些困了,她居然睡着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刚才好像有人在看她?
那目光还是如此熟悉,而且让她安心。
就像是...
她再次朝着四周望了望,并没有什么人。
难不成真是她在做梦?
盛满夏忽然失笑。
想来也是,那个人如今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笑了笑,盛满夏嘴角的笑容又半敛起。
她在想什么呢,怎么会想到他。
摆摆头,将脑海中的人影甩掉。
如今,她已经进入到二皇子府了,现在她该想的是如何能进到皇宫。
早知道会成现在这副模样,她之前应该多做些功课才是。
只是让冬雪查了南陵皇的事,都没有仔细的问问看这南陵如今的局势如何。
她起身,坐在床沿上,许是一下子起的有些急了,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
忽然,她手指一顿,视线一凝。
她走到梳妆台前,镜子底下压着什么东西,这在她睡着之前分明是没有的。
盛满夏敛了神色。
她走了过去,将镜台移开,然后把台座下的东西取了出来。
打开看了看,神情微惊。
不大的一张纸上,细细密密的写满了文字,都是解述这南陵的局势,已经几位皇子的一些东西。
盛满夏想,这当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她刚才这么想着,居然就有人将她想要的东西送来了。
可对方是谁呢?
盛满夏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之前所想之人的影子。
她眸光微晃着。
可能么,那个人怎么会到南陵来。
可是,一方面这么想着,另一方面却又在自我反驳着。
若不是那个人的话,她大约也想不到还有谁会这般及时雨了。
知晓她的行踪,知晓她想要的东西...
一时之间,脑袋中就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盛满夏忽然有些烦躁。
她起身,点燃了桌边的烛火,将手中的信纸递了上去,沾惹上火苗,火苗很快将那一张信纸给吞噬干净,只余灰烬。
眼见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了,盛满夏这才将烛火重新熄灭。
然后吹了口气,桌上的灰烬迎风飞舞起来。
恰时,有敲门声响。
“夏公子,是我。”
“进。”
管家推开门,身后还跟着两名丫鬟,手中抱着的是些衣服和配饰。
管家进屋就闻到了一股烧焦味,视线在桌上停留了下。
没多问,只是道着,“夏公子,这是给你准备的新的衣物,你瞧瞧看,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