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交战数个回合。
“噼噼啪啪”的枪声掺杂着手雷爆炸声响彻行云。
枪火横飞之中,李志强不紧不慢地从身后拔出手枪,对准了红毛炮。
“砰——砰——”
两声枪响过后,红毛炮应声倒地,胸口上鲜血如喷泉一般往外直涌。
宁无庵顿时睁大双眼,心中悲愤交加。
虽说他与红毛炮平时总是互相侮辱,但两人从最开始的合作关系走到今天,似乎早已成了兄弟。
他端起AK对着李志强的小弟们扣动了扳机,可枪口里却一枚子弹也射不出来。
面对着眼前的枪林弹雨,他赶忙把枪扔下识相地躲到人群后面。
“轰隆——”松九又是一颗手雷抛了出去。
一团裹挟着火光的黑烟在人群里瞬间升腾。
柴榔抬起胳膊护住脸颊,随后骂骂咧咧地从口袋里拿出手雷,“艹的,谁他妈没有啊?”
他拔下拉环,以一个抛铅球的姿势全力把手雷扔了出去。
手雷在半空中滚了几下,正正好好落在松九身边。
松九此时根本来不及躲闪,眼看就要命丧黄泉。
谁知这时一道身影忽然从人群中窜出,抱住松九把他死死护在身下。
“轰隆——”
爆炸声过后,松九睁开眼睛一看。
只见宁无庵正双手撑地趴在他身上。
他紧闭双眼咬紧牙关,神色很是痛苦。
他的后背已然被手雷烧焦。
黑乎乎的爆炸残留物,宛若黑泥一般盖在他血肉模糊的背上,上面还嵌着大大小小的手雷碎片。
松九不可置信地粗喘着,想不到这个杀死他兄弟的仇人,如今会拼死把他救下。
宁无庵身子一歪倒在地上,脸上的疼得牵动起斜疤剧烈抖动。
松九起身托起宁无庵,语气不是感谢而是厉声斥责:“你他妈救我干啥,你死了我俩回去怎么交代?”
嘴上这么说,但他内心还是对宁无庵十分感激的。
李平江见状也停火跑了过来,蹲在宁无庵身旁,满脸忧虑地上下打量他。
宁无庵微微抬起眼帘,嘴角勾起一丝微不足道的淡笑,声音十分细弱。
两人侧耳凑到宁无庵嘴边仔细倾听。
“庞浩东……我整死的,你们的东云区……我打下来的;你们找我合作……我……我不同意,都是我的错,我醒得太晚了……”
他声音一顿,咽喉滚动,不知咽下的是口水还是鲜血。
他接着说道:“我欠你们太多太多,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当牛做马还……给你们……”
话落,他的脑袋沉沉地垂在肩膀上,闭上双眼再也没了动静。
两人对视一眼,低头注视着宁无庵的尸体一句话也说不出,心情十分复杂。
那个两人日日夜夜都恨他不得好死的仇人,如今真的如愿死在了他们面前,心里却没有一点喜悦。
这时对讲机“吧嗒”一声,从李平江的口袋里传出小弟虚弱又无力的声音:
“江哥……咱的人死的死伤的伤,现在彻底败了……”
两人抬眼望去,只见小弟们个个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当中。
柴榔和李志强带着一众小弟,端枪直指两人。
李平江起身冷笑一声,摇了摇头道:“小九,看来咱们也难逃一劫呀。”
松九放下宁无庵提枪起身,对着地面尝试着扣了两下扳机,却一发子弹也没有。
柴榔竖起食指指向天空,高声下令:“所有人开……”
话音未落,一连串的子弹霎时把他打成了马蜂窝。
众人瞠目结舌,看着浑身是血的柴榔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扭头一看,只见夏昊端着AK,枪口正对柴榔倒下的位置,还泛着白烟。
刘永焕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到夏昊身前,扬声喊道:“我跟那只狐狸说过‘兔子急了也咬人’,看这样他是不相信我的话呀。”
“几个意思啊你们?”李志强和小弟们调转枪口对准刘永焕等人。
刘永焕不屑一笑道:“就你们拿那玩意我们哥五个有五仓库,想吓唬住我们呀?”
“开火!”刘永焕抬手一扬,众人纷纷朝着李志强以及他的小弟们扣动了扳机。
一时间枪声四起,硝烟弥散。
李志强刚跟李平江和松九交战不久,势单力薄根本没有跟刘永焕等人继续打下去的能力。
只能咬牙躲避子弹,最后狼狈逃离……
“给我追!”夏昊想要乘胜追击,准确来说是还没打够。
刘永焕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说道:“行了别追,这小子背后有人,咱这么打都算严重的,再往上打都到他主子那儿了。”
他走到宁无庵身边,和李平江还有松九一起低头看着他的尸体,叹了口气道:“本来他是能活命的。”
顾尘云走上前,对李平江和松九说道:“这是个意外不是我们的意思,回去一定要跟张凡笙前辈和张竹说明白呀。”
李平江沉重地点了点头。
刘永焕带着四个弟弟和一众小弟向港口走去,回头望着宁无庵的尸体,在心里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
“不过也不白死……”
……
松九和李平江商讨一番后,带着红毛炮和宁无庵回往了大本营。
给他们两人选块好的安葬地,这辈子的恩怨也算两清……
可刚到大本营门口,就看见一个米色身影在门前直晃。
李平江走近质问:“你谁呀你?”
曹伟亮刚一转身,只听大本营里传来张凡笙略显虚弱的声音:“他是来找我的。”
三人转头一看。
张竹正扶着张凡笙,向这边缓缓走来。
张凡笙眼神凌厉地凝视着曹伟亮,一条胳膊抬在胸前,显然是被落白雨扭伤的。
曹伟亮嘴角上扬,用嘲讽的语气说道:“妈呀大哥,我还以为你不敢出来见我了呢。”
“我有啥不敢?”
曹伟亮整了整前进帽,轻咳一声道:“既然你说我不讲规矩,那咱就光明正大碰一把怎么样?”
张凡笙皱起眉头道:“你说怎么碰?”
“你现在胳膊坏了,我念旧情不欺负你。”曹伟亮竖起三根手指,别过脸道:
“我给你三天时间,把你能码的人全码上。
你不是想东山再起吗?那咱就去虬霄区郊外那座东山上碰,你赢了我把虬霄区还你,输了我把你埋在东山。”
张凡笙垂下眼帘,心中没有十分把握。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曹伟亮眉毛一扬,咬牙指着张凡笙说道:“三天后东山,我给我哥报当年之仇。”
说罢,他转身离开。
李平江上前说道:“前辈,咱现在什么情况你知道,咱咋跟他们碰啊?”
张凡笙垂着头,声音低沉道:“关键是咱现在没人家伙也少,他现在有什么势力咱也不清楚,能不能赢只看一点。”
“哪一点?”张竹、李平江和松九齐声问道。
张凡笙抬眸凝向前方,掷出一个人名:“刘永焕……”
曹伟亮回去的路上,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是李志强打来的。
“我办完事回来没看见您,您在哪儿呢?”
曹伟亮回头随便望了一眼,说道:“我到张凡笙大本营跟他谈了点事,三天后咱带好所有人,跟他们干。”
他说着说着话锋一转:“让你办的红毛炮你办完了吗?”
李志强语气抱怨道:
“办倒是办完了,就是和张凡笙那边那个李平江和松九火拼来着。
但这倒不是重点,关键是北山区刘永焕他们那哥五个还在场,该说不说人家虽然是小地方的,但是真猛啊,给我们一顿揍。”
曹伟亮冷哼一声道:“这个事很好办我会让人处理,而且三天以后他们还会帮咱。”
他说完这句话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
另一边,刘永焕等人离开虬霄区后又一次来到了胡理的办公室。
只见胡理在五人进门之前正打着电话,说着什么听不清楚。
可大门刚一打开,他立马把手机藏到办公桌下,悄无声息地挂断了电话。
刘永焕走到胡理面前,双手“啪”的一声拍在办公桌上,吓了胡理一个激灵,口香糖差点掉到嗓子眼里。
刘永焕声音森冷:“宁无庵已经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胡理抬眼望去。
只见刘永焕的四个弟弟,正笔直地站在刘永焕身后,双臂抱胸恶狠狠地瞪着他。
胡理的目光在他们四个脸上扫了一圈,轻笑一声道:“我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你把我手下柴榔整死了。”
刘永焕一愣,明明夏昊就站在他身后,胡理却反常地面无惧色,真是奇怪。
但他很快恢复了神情,一脸从容道:“我帮你办事行,但是我不喜欢有人打扰我办事。”
胡理“嘁”了一声,“是不是我的人不去,这个事都不能给我办呐?”
刘永焕挺住腰板,敞开双臂道:“好!今天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听听这话有多亮?”胡理站起身来。
刘永焕抬手拍桌,声音愤恨道:
“虽然宁无庵不是人,但你他妈三番五次把他当狗使,他敢有一点反抗你就要整死他。
那我问你,我帮你打了张凡笙你是不是还要整死我们哥五个,然后再整死我儿子?”
后面的话,刘永焕是吼出来的。
这句话在他和四个弟弟心里憋了不知多久,终于在此刻爆发出来。
胡理听后仰天大笑起来,笑声在办公室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他收起笑声,指着刘永焕的鼻子说道:“我确实这么想过,别看你们五个现在对我杀心挺重,只要你儿子在我手上,你就不敢整死我!”
怎料下一秒,刘永焕抬起左手打了个响指。
夏昊听到动静,当即一把抓住胡理的衣领。
像是拉一个气球一样把他从办公桌后拽了出来,“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胡理顿觉头晕目眩,惊诧地看向刘永焕,“你他妈啥意思?”
“不敢杀你敢打你吧?”刘永焕扬指喝道:“二弟揍他!”
随着一声令下,夏昊攥紧拳头,对着胡理的面门就是一顿猛砸,没一会儿便打得他满脸是血。
“噗啊——”胡理脑袋一歪,两颗带血的白块从他嘴里应声甩了出来。
一颗是薄荷味口香糖,另一颗则是他的后槽牙。
胡理艰难地睁开双眼看向刘永焕,声音模糊道:“老刘你他妈疯了,不打算要你儿子了是吧?”
刘永焕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我早晚从你手里把我儿子接回来,二弟接着揍!”
正当夏昊重新举起拳头之时,胡理身上忽然传来一阵男孩的哭喊声:“爸——爸——啊啊啊……”
刘永焕神色一怔,一下就听出了儿子的声音。
他赶忙拉开夏昊,让顾尘云好好拽住他。
胡理擦了一把脸上的鲜血,一边从地上爬起,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举到半空。
手机正播放着一段录音,录音里刘永焕的儿子哭得十分凄惨,不敢想象录这段录音时,他正在经历什么。
胡理得意地狂笑起来,踉踉跄跄地指着五人说道:“打我呀!接着打!”
他手指一转对准了刘永焕,狠声警告:“他妈的你儿子在我那儿是能享点福,但你们不好好给我办事,他遭的罪是享福的几百倍!”
刘永焕冲上前去,双手扯住胡理的衣领,声嘶力竭地怒吼:“你他妈的死变态!把我儿子还我!”
胡理仰脸笑着朝向天花板,脑袋左右摇晃,声音有气无力:“还不了哈哈……就是还不了。”
“我儿子在哪儿,你他妈告诉我!”刘永焕咆哮着,两道泪痕从眼角滑落下来。
“嗯——”胡理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呵呵一笑道:“妈呀,忘了。”
他知道无论如何作死,刘永焕都不敢动自己一下。
顾尘云的双手环在夏昊胳膊上,生怕他听到这话会冲上去杀死胡理。
夏昊看着他这副不要脸的样子,面色涨得像一朵紫牡丹,紧紧咬住后槽牙,恨不得直接掐死他。
刘永焕绝望地松开胡理,瘫坐在地上。
四个弟弟上前拍着刘永焕的后背,轻声安慰。
“没事大哥我们陪着你呢……”
“……”
胡理坐在地上关掉录音,擦了下鼻子道:“我还得让你办件事,这事不大。要是成了你可以直接把你儿子接走,不成他还得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