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玩家,欢迎来到《命运的齿轮》。【命运】的齿轮重新拨动,时间逆流而止。重新回望你的一生,你是否也有不甘,后悔和遗憾。修正或是顺其自然,【命运】将与你同在。”电子屏幕的音色变成了一个清亮的男音。
闪烁了几下后,在眼前如同碎片般消散开来。
耳边只留下了潮汐的呼吸声,冰凉的海水轻轻淌过沙滩,湿漉漉地流下一摊水痕。
岑泠抬起眼眸,抬脚向前走去。透过这凉薄的水温,都能判断出这是初秋。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个地方。
寻着记忆里的方向,岑泠的每一步都轻轻落在沙发上。
“哎呦,你这家伙怎么总是不让人省心。”属于男人略带抱怨的语气在耳边响起。
岑泠的脚步停住,回头望去。明明刚刚还什么都没有的沙滩上支起了一个小小的帐篷。
哦……对,好像是这里。
长发的男人像拎小鸡一样,拎着一个半大的孩子。
黑发的男孩也不挣扎,一双垂着的眼眸如同霜雪般净透,带着凉薄,显得异常的冷漠。抿着个小嘴,一言不发。
只留长发男人烦躁地挠头,将男孩放进了帐篷里。男孩塞进了他进去空间就少了一半的帐篷。
“好了好了,坐进去点。”长发的男人拍了拍男孩的屁股,让他往旁边坐点。
男孩不情不愿地往旁边挪了点。
这些落在岑泠眼里显得熟悉,嘴唇下意识的上下轻碰着,喃喃出声:“岑溪……”
陷在海风里显得微微沙哑……
名为岑溪的男人利落地扎起了长发,清秀俊逸的面容,美得雌雄莫辨。
他熟悉地一翻,就摸出了一袋用椰子叶包着的药膏。
完全不敢人似乎地,抹在男孩膝盖已经红肿的伤口上。
原本沉静地面容终于有了变化,稚嫩的声音轻轻浮着:“疼……”
细细的,像一只还在喝奶的小兽,连讲话都还不利索。
“呦,还知道疼呢。我还以为你小子就是头铁,上赶着去和人打架,结果被人打的,我也是第一次见,看着还挺新鲜。”岑溪的语气不屑。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还是轻柔了下来。
男孩一双溜圆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他,似乎在心里暗自串掇着什么。
岑泠倒是知道,他想:怎么会有人明明这么漂亮,说起话来两副面孔的。
“干嘛不说话,哑巴了。”岑溪的性子张扬,讲话的时候眼尾会轻轻上挑。
男孩揉着裤子,拧巴地开口:“我……没。”
指尖轻轻在额间一摊,男孩吃痛地捂着脑袋,看向岑溪的眼神里,湿漉漉地起了一层水雾,在睫毛上轻轻颤抖。
“不许打架,下次再让我发现,我就……”岑溪想了想,眼前一亮,“有了,我就和他们一起踢你的屁股!”
一口没来由的叹息,从岑泠嘴里轻轻吐出。
眼前的时间却如乱码一般紊乱,再抬眸的时候,场景已然切换。
男孩弯着身子蹲在草丛里,手里拿着果子往身上擦。
“啊。”突然一个石头不偏不倚地砸在男孩脑袋上,男孩没忍住叫了一声。
“呦。我还以为是谁呢,鬼鬼祟祟的。”一个看起来不算大的少年手里把玩着一颗光滑的石子,看见男孩的瞬间,嘴角勾起了一抹狡猾笑容。
“原来是你啊怪物~”少年玩味的眼神在男孩身上打量,一眼就看上了男孩手里的苹果。
“哟,这苹果不错。哪偷的?”说着,伸手就要来抢。
男孩也是一根筋,将苹果死死护在自己怀里。
黑发男孩的嘴里嘀咕着:“不是……你的。”
少年的表情在瞬间又变了变:“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识相一点,就把苹果给小爷双手奉上来,小爷说不定还能开恩,让你免受一点皮肉之苦呢~”
“不要。”男孩执拗地别过脸,那双如同玻璃般闪着寒意的眼睛,看起来异常的平静。
正是这样的平静表情,惹怒了要强地少年。那颗尖锐的石子狠狠朝男孩额间砸去。
“嘀嗒”,“嘀嗒”。
猩红的血糊住了眼睛,血液莫名发凉。顺着头顶如同小溪一般缓缓流落,滚落在掌心。
微微发热。
年幼的少年见了红,瞬间就慌了,刚刚那副嘲笑的嘴脸瞬间收起:“你……你可别死了!”
“死……”男孩稚嫩的脸庞微微抬起,鲜红下那双眼睛依然平静如水,睫毛黏在血迹上,依旧冷静地扑闪着。
少年屁滚尿流地爬开,一边哭还一边大声喊着:“来人啊!怪物进村偷东西了!”
“我……”不容男孩狡辩。
离得近的村民就狠狠地啐了一口,架子上刚晒好的咸菜都不要了,朝男孩身上就是这么一泼,嘴里还咒骂着:“还敢进村偷东西!滚出去!”
“我没有。”男孩的舌根轻轻抵在牙关上,苹果被小小的掌心握着,当场就碎了一地,汁水四溅。
这不大不小的响动,村民顿时顾不上什么,拿起笤帚就把一脸哭泣的孩子护在了身后。
岑泠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眸没有丝毫的闪动。他与男孩在互相看不到的世界里,无声地对峙着。
没有人会去他额间的血,不会有人在乎这个苹果的来历。人内心的成见,是刻板印象。也是一层他们永远无法脱离开的滤镜。
“啪嗒”男孩被一个鸡蛋打了一个踉跄,蛋清混杂着血,眼前更是模糊一片,湿哒哒地糊做了一团,怎么擦也擦不掉。
看不清带来的恐惧感,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来说,影响是极大的。
男孩变得有些烦躁,手指颤颤巍巍地摸索着,抓起手边的一块石头。
“不可以!”岑泠下意识地跑上前,把那块石头按住。
意外的……他的手碰到了男孩的手,有温度,有脉搏的……
就连鸡蛋砸在他身上,也会在衣服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真是,邪了门了!这鸡蛋怎么还打不到他!”耳边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怪物就是怪物,他在村子里我心就慌慌的。”
似乎他们都看不见他。
即使岑泠知道那是一团数据,但说出口的话依然会像一把锋利的刀,割在男孩的心口上。
“怪物吗?”岑泠喃喃着,自己好像好久没听到这样的称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