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不想说,我不会强人所难,只是这气氛未免太压抑了些。”
安水宴深吸几口气,好似真的要喘不过气来了。
君越不接茬,慢悠悠地喝着茶水,气氛更加焦灼万分。
好嘛,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这是众妃嫔此时的想法。
此刻惠妃也缓过来,因为方才的退缩脸上挂不住,但依旧心有余悸。
喝了口茶压压惊,她清了清嗓子,阴阳怪气道:“宴公子莫要再劝了,有些人啊,惯会恃宠而骄。”
“惠妃娘娘此言差矣,恃宠而骄也是要看人的。”
一道温温柔柔的女声传来,一时间众人纷纷望去,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掺和进去。
或许是众人的目光太过灼热,女人瑟缩了一下身体,露出一个怯弱的笑容。
没人想到,就这样一个看起来懦弱的人居然敢为他人出头。
“哟,这不是梁婕妤嘛!”
惠妃将手中的杯子投掷过去,“本宫说话,什么时候有你插嘴的份儿了?”
梁婕妤不敢躲避,硬生生挨了这一下,额头顿时血流如注,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去请御医。”君越吩咐道。
宫人点点头,立马小跑出去。
安水宴假惺惺地劝道:“梁婕妤不过是想为兄长说句好话,惠妃何必跟她斤斤计较,失了体面不是。”
这是在暗讽梁婕妤位份低,想要巴结君越,成为他的一条狗。
惠妃拍了拍丝毫未乱的裙摆,伸手接过宫人递来的茶杯,“宴公子说得是,这宫里人惯会见风使舵,计较来计较去没什么意思。”
一番话可谓是把在场的人都得罪了,但她们只能忍气吞声,谁让她们背后的势力不如漩涡中心的二人呢。
见风使舵听起来确实不大漂亮,却是她们自保的手段,放下面子讨好别人,总比哪天死在某个角落强得多。
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们学不会趋炎附势,就要做好被踩死的准备。
“惠妃倒是性情高洁,”君越蓦地开口,似笑非笑地睨着惠妃,“想必也不像我们这样,特地去讨好陛下吧。”
千颂承甫一靠近云华宫,就听见君越的这句话。
讨好?他何时讨好过他?哪次不是用完就丢?
抬手阻止德顺通报的举动,他默不作声地站在殿门外,想要听听这群人在闹什么幺蛾子。
“她们这些人怎能与陛下相提并论!”惠妃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很是瞧不上这些家世不如她的妃嫔。
君越垂下眼睑,眼底冰冷得仿佛要结冰,“我倒是头一次知道,见风使舵也有分个三六九等。”
惠妃一噎,正欲回怼,又听见他说:“惠妃确实与她们不同。”
惠妃的脸色刚有所缓和,下一秒,更难看了。
“她们想要讨好我,想来便来,惠妃想要讨好陛下,也是没这个机会的。”
噗嗤——
不知是谁先带头笑出声,其余人纷纷捂嘴偷笑,肩膀不停耸动,意识到惠妃的身份后,她们又故作无事发生。
但没有拉平的嘴角出卖了她们。
伶牙俐齿。
千颂承在内心评价。
德顺看着自家陛下难得真心实意的笑脸,默默把君越的地位又提升了一点。
云华宫那位以后不得了喽。
“你什么意思?”
惠妃这个好脾气一点忍不了,正想要故技重施,君越一个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去,将她冻在原地。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敢扔茶杯,我就把你弄死!
惠妃的气焰顿时消散大半,虚张声势地撂狠话:“哼!果真得宠了就是不一样!”
“小心哪天遭到陛下厌弃,看你还怎么嚣张!”
君越勾起唇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外,“我会不会被厌弃,你亲自问问陛下便是。”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道玄色的身影屹立在殿门旁。
只是距离稍远,殿内的妃嫔处于紧张中,以至于竟无一人发现他。
千颂承不疾不徐地迈步走向上首,众妃嫔纷纷起身。
唯有君越神色淡淡,垂眸观察着雕花精致的点心,仿佛要细数它的纹路。
高大的身体伫立在他面前,落下一片阴影,千颂承面无表情,显得格外冷酷。
他倒要看看,他能恃宠而骄到什么地步。
安水宴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识时务地没有开口,但眼中是遮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敢和陛下较劲,真不知道安水原是没脑子还是蠢。
“看够了吗?”
君越蓦地抬头,与千颂承四目相对。
目光深邃,笑意浓厚,好似蕴含满天繁星,千颂承不由得沉溺其中。
蓦然回神,他清咳一声,“朕来了,你是看不见吗?”
闻言,安水宴兴奋地攥住衣袍。
终于要问罪了吗?安水原马上就要被治一个大不敬之罪了吗?
真是活该啊!因为一次临幸就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当真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与他同样想法的还有惠妃。
君越太过嚣张,从未吃过亏的她怎么能忍下那口气!
其他人更多的是莫不关己,只求这场火不要烧到她们身上。
千颂承的手段狠厉她们是见识过的,前一秒还在笑呵呵地夸人眼睛好看,下一秒就把人的眼珠子挖出来。
因此比起争宠,她们更想安度余生,哪怕独守空房也没关系。
“看见了。”君越做了个请的手势,千颂承坐在之前安水宴的位置上。
给他倒了杯茶水,君越平淡地反问:“所以呢?”
即便他是皇帝,也没有让他低头的资格,不为别的,他天生就凌驾众生之上。
要是放在他刚诞生那会儿,在座的各位还没站到他面前,就已经死了。
哪像现在还能吵吵闹闹,活蹦乱跳的。
嚣张!太嚣张了!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没人想到君越能这般硬气,就不怕陛下一怒之下把他砍了嘛!
就连德顺都不禁为他捏了把汗。
骨节修长的手指转着茶杯,千颂承面上喜怒难辨,“你可知对皇帝大不敬可是要砍头的?”
“陛下会砍我吗?”君越一只手手撑着下巴,眉眼弯弯,眼角的红痣灼灼其华。
另一只手搭上千颂承的脉搏,他别有深意道:“陛下怕是舍不得吧。”
“毕竟我可是唯一——”
一个能治你的人。
有些话无需明说,他心中自会明白。
千颂承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他最讨厌被人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