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衫大汉陈六子看着架在脖子上寒光闪烁的横刀,眼中的倔强光芒渐渐黯淡下去,他长叹一声,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释然:
“罢了罢了,今日我陈六技不如人,认栽了!”
谭威见状,缓缓收起横刀,惺惺相惜道:
“陈壮士,你腿上有伤,这场比试算不得数,等你伤好了,咱们再堂堂正正比试一场,那时的输赢才作数。”
陈六子一听,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大声说道:
“谭将军,我陈六子虽出身草莽,可输得起!愿赌服输,岂有借口一说。今日输了就是输了,我绝不耍赖。”
谭威看着陈六子那执拗的模样,心中不禁对他又多了几分赞赏,笑着说道:
“陈壮士如此豪爽磊落,实在令我钦佩。我看你一身好武艺,又有这般骨气,不如跟随我做事,一同为百姓谋福祉,如何?”
陈六子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低头沉思片刻,抬眼看向谭威,神色认真地说道:
“谭将军,承蒙您看得起我。只是我这些兄弟,平日里与我一同出生入死,如今却…… 我想先将他们妥善安排好了,而后再去开州投奔您,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谭威闻言,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允:
“理应如此,陈壮士重情重义,令人敬重,另外你手下若还有愿意追随我的,也一并欢迎,绝不强求。”
陈六子感激地看着谭威,抱拳道:“多谢将军!将军如此仁义,我陈六子定不会让您失望。”
回到开州后,谭威马不停蹄地找来张定理,书房内谭威神色凝重地坐在主位上,张定理恭敬地站在一旁,谭威开口问道:
“张参事,如今这私盐的情况,究竟如何?你且细细道来。”
张定理上前一步,微微欠身,认真地回答:
“大人,如今不比以前,官府本来盐铁收中,但官营弊端颇多,后来为了开源,逐渐有了盐引和矿引,包商们与官府买办,可增收益,只是多年来商人专营勾结,不断抬高盐价,现已成顽疾。而私盐贩卖,虽被朝廷严令禁止,可因其利润实在太高,所以屡禁不止,那些私盐贩子,为了谋取暴利,不惜铤而走险,甚至与官府对抗。”
谭威听完,陷入了沉思,他想到了陈六子,心中暗自盘算,或许可以利用陈六子私盐贩子的身份优势,打开南北商路。
此前谭威偶然间发现了李七的密室,之后便让孙枫林着手理清李七的生意渠道,经过一番努力,如今渠道已然明晰,可一直缺少一个合适的人选来经营。
安盛在圭圣军担任军需官期间,表现极为出色,谭威原本打算让他接手李七的生意,可安盛毕竟年轻,江湖经验不足,谭威心中难免有所顾虑。如今收服了陈六子,谭威觉得时机成熟了,他决定让安盛接手,陈六子做副手。
谭威将安盛唤至跟前,安盛一脸疑惑,不知道将军找自己所为何事,谭威看着安盛,交心地说道:“安盛,如今养兵安民都需要钱,我打算让你接手一些私内生意,陈六子做你的副手。陈六子在江湖上闯荡多年,人脉广、经验足,你们二人相互配合,定能将事情做好。”
安盛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本意从军报答谭威,可如今谭威却让他做生意,而且还是私密至极的生意,这其中的失落和被信任的双重情绪让他纠结,他结结巴巴地说道:
“将军,这…… 这我从未经商,恐怕难以做好啊,我一直从事军需官工作,对生意场上的事一窍不通,怕辜负了将军的期望。”
谭威拍了拍安盛的肩膀,鼓励道:
“安盛,我相信你的能力,会安排人在一旁协助你,遇到问题,你们多商量。你只需大胆去做,有什么困难,随时来问我,而且现在。。。我需要你。”安盛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谭威一句“我需要你”,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暖流,他咬了咬牙道:
“将军放心,我定当尽力而为!”
报君台上黄金意 提携玉龙为君死!其他所有的都不重要了。
在当下社会重农抑商的大环境下,让身为读书人的安盛去经商,无疑是一件难事,别看江南东林那帮子人个个嘴上之乎者也,其实背后都是大老板,只不过从不能摆上明面,都有专人替他们经营。
安盛自幼饱读诗书,深受传统观念的熏陶,骨子里对经商之事有着本能的抵触。谭威开导他说道:
“安盛啊,我知道让你经商,你心里定有顾虑。但你放心,此番让你接手李七的生意,并不会让你放弃现有的军需官职务与军官身份,你依旧可以在军中施展你的才华,经商之事,只是额外的一项重任。”
安盛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嗫嚅道:“将军,这经商之道,我实在一窍不通,怕误了大事。”
谭威笑着拍了拍安盛的肩膀,继续说道:
“我已为你精心挑选了一位得力副手叫陈六子,他曾是私盐贩子,武艺高强,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对各地的情况了如指掌,有他协助你,定能事半功倍。”
说着谭威从桌上拿起一份名单,递给安盛,“这是南北大商户的名单,你拿着它,去开拓属于我们的商路。” 安盛双手接过名单,心中虽仍忐忑,但看着谭威的眼点头应下,不过要让安盛脱去文人的长衫,还是需要点时间的。
两天后陈六子带着几位手下,如约来到开州,谭威亲自接见了他们,陈六子一见到谭威,便抱拳行礼:
“谭将军,我陈六子如约前来!”
谭威微笑着点头:“陈壮士,此番找你来,是想让你协助安盛兄弟开拓商路,做的也算你的老本行,不过是换了种方式。”
陈六子一听,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道:“将军,这…… 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既然将军吩咐,我陈六子定当尽力!”
谭威走上前,拍了拍陈六子的肩膀说:“跟着我做事,不会让你吃亏。只要你能助安盛理顺商路,那便是大功一件,到时候我还可为你录入军籍,让你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陈六子听了,心中十分感动,对谭威更加服气,当即单膝行礼:“将军如此厚爱,我陈六子这条命以后就是将军的了!”果真是江湖人的痛快。
随后谭威安排安盛和陈六子见面,两人在书房中相对而坐,谭威简单介绍了一番后,便让他们商议南行事宜,安盛还是有点端着,他骨子里的士人傲气让他言语有礼而不亲近:
“陈壮士,此番南行,路途遥远,且多有艰险,我们需得仔细谋划。这路线该如何规划,还得听听你的意见。”
陈六子伸手摸了摸下巴,指着桌上摊开的地图说道:“安兄弟,依我看,咱们从开州出发,先到曹州,曹州乃交通要道,便于补给。而后沿运河南下,这样既能保证路途安全,又能借助水路的便利。”
安盛听了,觉得有理,微微点头表示赞同,接着两人又对人员分工、货物装载等问题进行了详细的讨论,从马匹的挑选,到货物的摆放,事无巨细,都一一斟酌。
经过十多天紧锣密鼓的准备,一切终于就绪,这日清晨,阳光洒在开州城门前,安盛、陈六子率领着三十多人,带着二十多辆马车,整装待发。
马车上装载着精密铁器、北方皮货等货物,这些都是谭威精心挑选,准备运往江南的,商队的坐骑和拉车马均选用察哈尔马,此马耐力强、速度快,十分适合长途跋涉。
陈六子走到谭威面前抱拳说道:
“将军,一切准备妥当,我们这就出发!”
谭威看着整装待发的商队,神色欣慰道:
“一路小心,遇到什么问题,及时想办法解决。”
陈六子点头称是,随后翻身上马。
临行前陈六子向谭威建议:
“将军,我们此番前往江南,路途遥远。等返程时,在杭州租用货船走海路到登州,这样既能节省时间,又能多运些货物,而且余出的马匹就地卖了,可获利数十倍。”
谭威听了略作思考,觉得此计可行,便同意道:
“好,就依你所言,另外登州有我在静海府上的省外农庄,你们到了那里,可将其作为货物中转地,方便后续运输 。”
安盛望着走在商队前方的陈六子,心中始终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戒心,在他的认知里,私盐贩子长期游走于律法边缘,为求利益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几乎成了他们的代名词。
此次与陈六子一同踏上开拓商路的旅程,安盛内心满是不安,总觉得前路暗藏危机,不知这一路上陈六子会做出什么难以预料之事。而陈六子呢,瞧着安盛那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文绉绉的劲儿,不禁在心底犯起了嘀咕。
他暗自思忖,这安兄弟如此年轻,又从未经历过江湖的大风大浪,面对商队途中随时可能遭遇的各种风险,真能妥善应对吗?
两人各怀心思,却因职责所在,不得不一同前行。好在从开州出发,顺利过了曹州、邳州,一路波澜不惊,倒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