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晚上虽然经常讨论篮球,却是根本没有一起上场的机会。
放学后到上晚自习的最佳时间段被高年的同学牢牢霸占,他们只有在边上拍一拍,在别人休息的空档期间去投上几下。
等别人开始打了,又得乖乖退下来。
不过中午偶尔能打上一会半场,但也打不了多久。
因为同学们要睡午觉,其实篮球场离宿舍楼还比较远,应该是影响不了。
但肯定会影响旁边老师的休息。
郭玉松也看到了那个招工广告。
他看到后立即回了家。
“今天怎么回事回来这么早”,何英华见丈夫挑着煤炭回来才半上午,于是好奇问道。
“我想让小英去丝厂”。
“可以,我看她一天心不在焉的,人在家里心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可是别人要求要满18岁”。
“那怎么办,她还没有满16岁”。
“招工的负责人是周永健”。
“那去找找幺公”?
“不,直接去找周永健,用不着绕一圈”。
“你准备好久去”?
“星期一”。
“那让红娃去帮你守一天学生”。
面试这天,丝厂里人山人海,中间的操场,过道里全是等待的人群。
只有极少数人是独自一人前来的,大多数人都有父母陪着。
上班每个月有两百多元工资,这当然十分具有诱惑力。
正式老师一个月才一百多元。
周永健看得眼花缭乱,光看人他也看不出谁更勤快,谁手脚更麻利。
只好选更漂亮的。
当然也不会现场决定,每一个人都会进行登记,因为这时还没有身份证,只能按她自己报的年龄登记。
后面还要去各地政府核查。
人太多,他并没有记住几个人,但其中一个叫秦香香的女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因为这女子太漂亮了。
周永健手中的钢笔在登记簿上洇出一团墨渍时,才惊觉自己已经盯着那姑娘看了太久。
秦香香正弯腰填表,两根乌油油的麻花辫顺着的确良衬衫滑下来,辫梢扎着食堂洗碗工常用的那种黄橡皮筋。
这原本土气的打扮在她身上却透出股水灵劲儿,像刚从藤上摘下来的嫩黄瓜,青皮上还凝着露水。
轮到她了。操场上蒸腾的热气忽然安静下来,所有男人都不自觉直起了腰。
她走路时脖颈微微前倾,倒显出种不合年龄的端庄,灰布裤脚随着脚步荡开波纹,露出半截白得发亮的脚踝——镇上姑娘都穿尼龙袜,偏她光脚踩着自裁的方口布鞋,十个指甲盖像剥了壳的杏仁。
\"同志,这是我的户口页。\"声音比旁人轻些,却字字清晰,尾音带着山涧水流的清泠。
周永健接过那张泛黄的纸片时,瞥见她右手虎口有粒朱砂痣,衬得那截手腕愈发像玉器铺子里的羊脂镇纸。汗津津的登记簿前,她身上飘来若有若无的皂角香,在一屋子头油和蛤蜊油的气味里,像暴雨前劈开闷热的第一道闪电。
后面排队的妇人突然推搡起来,有个穿红的确良的胖姑娘被挤得踉跄。
秦香香转头去扶,后颈碎发被风掀起,露出耳垂下方半寸处淡青的胎记,形状恰似半片竹叶。
这瑕疵非但没折损颜色,反教人想起古书里说的\"美人靥\",倒比那些扑着厚重白粉的脸鲜活十分。
周永健的钢笔尖在\"备注\"栏悬了许久,最终在那名字下面重重划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