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漻川好懵逼。
“……没感觉吗?”
他舔舐着季漻川的眼,不顾他的挣扎,锢着人翻开柔软的眼睑,一遍又一遍地舔。
季漻川再看过去,水母长官的手腕间留下的就是鲜红浓稠的血,拟人得要命。
季漻川:“……”啊?
西瑞尔很客气:“季先生,请张开嘴。”
血就这么顺着他的手腕蜿蜒滴落,又坠进季漻川口中,从滴到股。
而他的眉眼冷冷的,黑色碎发下的双瞳如两块红色的冰。
季漻川被迫喝他的血,味道先不说,这一幕真的很有冲击力。
他胆颤心惊地发问:“西瑞尔,你在做什么?”
水母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季先生,我的血,好喝吗?”
“当然不会好喝。”
“我模拟了人类血液的气味,你不会喜欢这种味道。”
他轻柔地抚平身下人眉间的褶皱,动作有多爱怜,说出的话就有多残忍。
“喝吧,季先生,再多喝一点。”
“我听说,等你回到地球,就可以利用你身上那些东西,使你变得隐蔽,甚至能躲过尤白伯军舰的扫描追击。”
他的语气甚至是天真的、困惑的:“季先生,地球上,真的存在这样的技术吗?”
季漻川声音微弱:“应该不存在吧。”
“是吗?我也觉得不存在。”
“可是,季先生。”
他的指尖按住季漻川的唇,手套带来粗粝的摩擦感,表情却如此迷惑不解,“你又为什么,要在新港,提前那么久,买一张船票呢?”
“季先生,为什么不说话了?”
还在想怎么编。
“是在思考又要怎么骗我吗?”
咦。
“季先生,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把你绑在我身上,会对你和我比较好。”
他俯身,用气声在他耳边问:“季先生,你想不想当我的一根触手?我发誓会保护好你,你永远是我身体里最重要的一部分。”
有点奇怪,还是不了。
他定定地俯视着季漻川的脸,片刻后,噗嗤一笑。
“季先生,我在和你开玩笑呢。”
西瑞尔长官的红瞳流溢出温柔的光,“季先生,你这样子好可爱。我想吻你。”
水母言出必行,把季漻川搞得气喘吁吁。
季漻川全程很配合,看着西瑞尔跪在他腿间,慢条斯理地摘下肩上的军勋,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响。
那造物主毕设一样的脸和胸肌腹肌完美分布的躯体,则淋在温暖的光线里。
他觉得这一幕非常赏心悦目。
甚至有点享受。
是的,因为水母长得太好,季漻川没有办法骗自己不享受。
西瑞尔挑眉:“季先生,你在笑吗?”
他欺身而上,声音低哑,“季先生好像,心情很好。”
季漻川说为什么不好,他刚出狱,水母又那么贴心,生气也只像毛毛雨。
西瑞尔笑了一下,“我希望季先生可以永远那么开心。”
……
季漻川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他不得不严肃地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
问题的关键在于,水母可以控制他的生理变化,无论是起立,还是大脑分泌多巴胺。
而问题又在于,水母不让他出来。
他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甚至服软、哀求、哭得满脸是水。
但是西瑞尔只会吻掉他的眼泪,很温柔地说:“季先生,我也爱你。”
……
他看到了红鲸星流,通过悬浮在红鲸正上方的军舰舷窗,那片璀璨如史诗的星光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他还去到遥远的人鱼星系,听到上方飘荡的、能让人心安的颂歌。
他和西瑞尔一起躲过巡查,进入泰弗星系的教堂,基拉族正在向时间祈祷,西瑞尔在他身后小声跟他数对方身上的触角。
他们甚至返回了一趟宇宙监狱,因为西瑞尔说作为奇迹之一,那里其实也是个不错的景点。
尽管凑近了,会听到深渊中怪物的幽鸣。
他们最后在一片海滩上停下,海水是蓝色的,打在金黄的沙滩上。
西瑞尔在海边找到一个小木屋。
他会赤着脚,沿着海岸线捡奇形怪状的外星贝壳,偶尔会有小鱼蹿到他的脚边。
但他最喜欢的,还是躺在沙滩上,悠闲地晒太阳。
已经过去很多个月了,季漻川一直不知道外面变成了什么样,西瑞尔断绝了他所有的沟通渠道。
他会强烈要求,但西瑞尔只是说:“季先生,这是一种惩罚。我依然在惩罚你。”
季漻川还是会有干呕和反胃的感觉,时间监狱真像一场噩梦。
而西瑞尔也并非如他表现的那么沉稳,也许是因为提前离开维稳期的原因,他总是睡得很久、很沉,像一只被困在梦境的水母。
季漻川会为他感到紧张。
但苏醒后,他会很快恢复正常,轻吻伴侣的指尖,低声说:“我没事,季先生,我可以撑住。”
这颗星球也具备和地球相似的四季分布,很快春天过去,他们迎来了海滩上的盛夏。
白天气温上升,会热得不得了,季漻川总是蔫蔫的,而水母会变得很冰,把他包裹起来。
晚上,海风夹携着自由和咸湿的气息穿越沙滩,季漻川喜欢在这个时候和水母沿着海岸线散步,偶尔停下来,看异星降落的“太阳”。
西瑞尔很遗憾自己没有把笔记带来,但是又说;“季先生,我的记性很好,我会把情书记在脑袋里,等回去以后,再写下来。”
季漻川就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西瑞尔想了想:“可能得等很久以后了,季先生,也许那个时候我们的小水母都已长大。”
季漻川踹开他:“没有小水母。”
大水母很不要脸地凑上来:“有的。”
“我是男的。”
“我知道呀。”
“男的哪能有水母?”
西瑞尔长官伸出触手。
他目标坚定,进攻果断,但是声音小小的,“这里,季先生。”
季漻川:“……”
日落过后,季漻川又去海滩上散步,想捡一些漂亮的贝壳回来。
西瑞尔已经睡着了,他总是睡得很沉,季漻川就一个人去吹海风。
入夜后,海水会变得昏黑、平静,偶尔有白色的浪点席卷凑近。
季漻川在等待贝壳时,忽然看见海水里,浮上一个黑色的影子。
季漻川身上的鬼,经过几次被迫“消毒”,已经一个不剩了。
他不再受阴气缠身的困扰,此刻看到海水中的尸体也没有觉得害怕,而是有点好奇。
说起来,来到这片海滩后,他还没有遇到过人。
季漻川找到枯树枝,把海里的尸体捞上沙滩。
异星的月光下,他小心地解开尸体上缠绕的枯草。
是个很老很老的人。
应该是碳基类,身形与当初的猿类怪物和人类都很像。
尸体的皮肤已经被泡发了,但依然能看见枯树皮似的褶皱,层层叠叠,恐怖又恶心。
但腐烂的衰老皮肉间,还有虫蟹在啃食上面的碎肉。
季漻川又觉得它很可怜。
他决定把尸体拖到沙滩上埋葬,为此,他需要先清理掉上面的虫蟹。
季漻川发现尸体是个老太太时,还懵逼了一下。
他的视线反复扫过,碎肉下的骨骼虽然有变异,但依然存在着人形。
季漻川呆呆地坐在尸体旁边,不明白这一切是什么意思。
忽然,他抓起了尸体的左手。
枯瘦的手腕上,唯一留存的好皮表面,赫然,是一个乌色刺青。
那个,在第一次见面,他就被强调和警示的——
绝对不会,在现实中,看到的刺青。
季漻川感受到一种巨大的荒谬,他眨眨眼,甚至用手在尸体上描摹。
那个刺青依旧呆在那个位置,静静的,比任何时刻都像一个恶毒的诅咒。
他觉得整个世界都被颠覆,跌跌撞撞地站起来。
猛地转身,寂静的夜空下,海水依然如此美丽,海风扑面而来,让他清醒。
“……零先生。”
季漻川喃喃问:“我到底在哪里。”
消失很久的电子音终于出现了。
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季先生,请仔细观察,寻找线索。”
季漻川低头,看着那具残破的尸体。
几分钟后,他在尸体的手骨上,找到一枚小小的贝壳。
贝壳上面似乎有什么烟灰,他拿起来,看到一行字,烟雾一样的转瞬即逝。
“季先生,也许你还记得,我们曾经约定过一起喝酒。”
贝壳坠入沙滩。
沿着海岸线,他一步一步地走着,贝壳被他捡起,又落在地上。
“季先生,我正在找你。”
“我为自己注射了特殊的药剂,季先生,我有信心,我的时间足够我找到你。”
“季先生,这里太大了,辐射很乱,我不知道再见面,我还是否意识清醒。”
“季先生,这是一种特殊的信息生命体,它脆弱又顽强,可以寄生在任何辐射之下,我会留下我想说的话。”
“季先生,你见到我时,我身上会携带地图。”
“它们会告知你出去的方向。”
“我们找到了一个缺口,决定从那里进入。”
季漻川猛地回头。
海滩上,陈腐的尸首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是禾玥。
她原来是禾玥。
季漻川又捡到一个贝壳,上面写着:“2、缺口已经找到,现在需要确定定位方法。”
海水奔袭,他看到沙砾间的贝壳密密麻麻,像一群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