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别拿这套哄人了,我才不信。”
谢玖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起来。
赵行谨只把人腰身揽的更紧些,“好了好了,朕要是不心疼你,何故今儿罚了庄妃,又叫你来承明殿?刚才不过是想问清原委罢了,是朕措辞不当,让你误会了,而今可别再恼朕了。”
“当真?”谢玖侧头看他,紧紧抿唇,一副倔强样子。
“自然是真的。”赵行谨点头,末了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真是没看出来,生起气来,朕都要惧你三分!”
这便是玩笑话了。
谢玖唇角勾起些许,又被她压下去,似是憋笑。
手指轻点了点赵行谨的胸口,哼了一声,“那皇上日后可别惹臣妾生气,否则臣妾恼起来,这肚子里的火要把皇上的承明殿都烧了!”
自称转换,这便是顺台阶下了。
赵行谨浅笑着捉住她的手。
“今儿这一遭,朕已是长记性了。”
语罢又似哄孩子般,柔声问,“午膳想吃什么?让御膳房早些准备上,今日就在这儿同朕一道用了。”
“牡丹鱼片,还有醉蟹。”谢玖小声道。
赵行谨含笑应下,随后便高声对外吩咐,让杨止安去膳房准备。
待得他吩咐完,回过头来时,就见谢玖半垂着眸子,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怎么哭了?”赵行谨皱眉。
他实在不晓得自己哪儿又做错了,叫谢玖忽然落泪起来。
“皇上见笑了。”谢玖拿起帕子赶紧擦去脸上的泪痕,“臣妾只是想到,除了臣妾的母亲,还有晴芳和春容两个跟着臣妾出生入死的丫头,再没旁人待臣妾这样好了。”
赵行谨闻言,正想着要如何安慰,谢玖又开口。
“臣妾知道的,皇上心里记着臣妾头回见您说的话,想与您做笔交易,可是,臣妾也是个女子,若无什么巨大的变故,何苦要自己出来顶事,总归,还是想有个依靠的。”
“臣妾想与皇上做交易,一则是想保命,二则是觉得自己已是嫁过人的,不可能有机会侍奉皇上,只盼着皇上能替臣妾报了仇,臣妾也就再无遗憾了,可不曾想皇上纳了臣妾入宫,臣妾面儿上瞧着冷静,其实心里是慌的很。”
赵行谨看着她一边落泪,一边抽抽噎噎的说着,像那诉说委屈的孩子,心里不由觉得想笑,但又觉得这样的谢玖很真实。
让人觉得她退去了华丽的伪装,真真切切,其实是个倔强又脆弱的姑娘。
“心里慌什么?”
赵行谨眼里透着不知真假的温柔,轻轻替她拭去泪水。
谢玖一双美眸含着盈盈水光,像蒙了层薄纱,就这么蹙着眉,看着他。
“臣妾害怕皇上也会和吴榷一样,和我爹一样,只全然把我当成棋子儿,等利用过了,就把臣妾丢了,届时,臣妾又是孤苦无依,若无根浮萍,臣妾已经破釜沉舟豁出去一回了,当真...当真没有勇气再豁出去第二回。”
说到这里,谢玖抬手,轻轻抓住了赵行谨的衣袖。
似那唯恐被抛弃的孩子。
“皇上,臣妾知道如今您宠着臣妾,都是为了前朝的事,臣妾也不委屈,毕竟臣妾心里亦是有仇要报,也是要仰仗皇上的,但是臣妾希望有朝一日,皇上大计得成,不要将臣妾丢的太远了,臣妾已经是被放弃、抛弃过的人,这辈子,实在不想再尝试那种滋味。”
话到这里,谢玖垂下头去,不再看赵行谨的眼睛,也不再言语,似乎是等待着他的回应。
良久,耳边传来赵行谨长长的一声叹息。
旋即肩膀被一道温柔的力,扣向了赵行谨的怀中。
“别多想,朕既然纳了你入后宫,从此你就是朕的人,朕自会护着你。”
“臣妾,谢皇上。”
谢玖靠在他怀中,声音闷闷的,但语气里又透着些许雀跃。
用过午膳,谢玖又继续留在承明殿,同赵行谨一道午歇。
后宫里听闻谢玖在承明殿里待了足足半日,用了午膳又午歇的,不少人都是气,尤其是庄妃。
抄写佛经本就又累又烦的,还要听外头说皇上如何如何宠着谢婕妤,那可真是桌子都要掀了。
尤其她宫里头还住着一个有孕的孙宝林。
更是让她烦躁了。
偏又没法子,孙宝林上回动了胎气,把她吓个半死,而今太后几次三番的表示了对孙宝林腹中龙胎的看重,庄妃就算是多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孙宝林出气。
要说去找谢玖,那可更算了。
今儿吃了个大亏,她虽然恼恨,但一时半会儿真是不敢招惹了。
庄妃就是这么个性子,蹦跶的时候很欢腾,惹出祸来就胆小的不行了,只在自己窝里发脾气,外头不敢吱声。
当然了,这也是阶段性的,等过了这几天,她又会满血复活。
抛开这里的事不说,谢玖下午照例去长乐宫给文熙公主授课,而彼时另一边,钟粹宫里,隐梅轩住着的魏婕妤,正望着窗外的海棠树发呆呢。
“婕妤想什么呢,下午这会子太阳正毒,您少在窗边待会儿,仔细太阳熏得人皮肤黑了,那可就不好看了。”陪嫁宫女念慈走过来,端着一盏冰酥酪。
“不打紧,这点子热气哪儿就有你说的那么厉害。”魏婕妤摆摆手,“况且,我又不是以色侍人的。”
念慈放下冰酥酪,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可后宫嫔妃哪个不爱惜自己的容貌?婕妤您还是仔细些的好,今儿皇后赏您的玉容膏,奴婢检查过了,是极好的东西,您如今用起来,约么一个月,肌肤就能越发白嫩光洁,届时皇上见了一定更喜欢。”
“我不用,你和思薇拿去分了吧。”魏婕妤垂眸。
“这是什么话,奴婢可不敢用这样好的东西,糟蹋了。”念慈皱眉,“好了,婕妤听话,就算不为着给皇上看,您自己保养好了,也更舒心不是?”
她这么说,魏婕妤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念慈,眼神复杂。
“念慈,侍奉皇上,当真要这样在乎容貌吗?难道皇上不晓得忠言逆耳利于行?为何,像谢氏那样花言巧语之辈,反倒得皇上圣心呢,我是真不明白了,爹爹说,皇上是明君,而今看着,我却觉得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