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就被王金花喊起来干活,一直没停,连梳头洗脸都没时间,更没机会照镜子,以至于林念儿全然不知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
被庄兰问起,她才急急忙忙跑去照镜子。
看到镜子里自己时,她都惊呆了。
眼睑乌青,脸上都是青紫交错的巴掌印,从脖子到胸口布满咬痕,头发乱的像鸡窝,别说她妈,就连她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林念儿汪的就哭出了声,“妈,罗彪他不是人,他输了钱回家就拿我出气,还踢我肚子,呜呜呜……”
一边哭诉,一边撩起衣摆。
看着女儿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庄兰又惊又怒又心疼。
“罗彪这个畜生,你们才刚结婚他就下这么狠的手,王金花呢,她都不管吗?”
“她让我把陪嫁钱拿出来给罗彪还债。”
“你给了?”
林念儿哭着点头。
“给了多少?”
“全给了。”
庄兰气得肝疼,“我咋生出你这么个蠢东西,人家喊你拿钱你就真拿出来,你没脑子的吗?”
“我敢不给,她就让罗彪打我!”
庄兰气倒。
没多久,林开祥阴着一张老脸从地里收工回来了。
还在村口,就有人给他通风报信说林念儿跑回娘家了。
他本以为是女儿任性不懂事,丢他的脸,还想着回家好好教训其一顿。
结果回家看到林念儿一身伤,说是被女婿打的,连陪嫁钱也被女婿诓走了,气得饭都吃不下。
午饭后,庄兰喊上妯娌郭荷花和其大儿媳妇曾琴,陪她上罗家替女儿讨说法。
罗家就王金花一个人在,罗彪不知跑去了哪。
面对气势汹汹的林家人,王金花也不怵,一嗓门就将隔壁的老大老二媳妇喊了过来。
都是女人,庄兰也没顾虑的当众撩起林念儿衣摆。
“都看看,我好好的女儿嫁过才一天,就被作践成这样,早晓得罗彪是这么个畜生东西,我根本就不会同意这门亲!”
李娟心里暗骂王金花和罗彪不做人事,但作为儿媳妇和大嫂,又不得不替罗家人说话。
“亲家母消消气,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昨天老三媳妇不搞出戴峰那事,彪娃也不至于发那么大的火。”
“本来老三媳妇名声就不好听,现在更是成了全村人的笑话,三弟心里有气,难免没轻没重,这也情有可原不是?”
不得不佩服李娟和马珍颠倒黑白的嘴皮子功夫,难怪能做妯娌。
庄兰指着王金花,“昨天的事,是念念一个人的错吗?那戴峰为啥会跑进新房,你心里没数吗?非逼我把你这张老脸皮撕下来是不是?”
王金花又岂会被庄兰的几句话吓倒,“亲家母,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你要是觉得把女儿嫁到我们罗家委屈,想把女儿领回去,我不拦着,但彩礼钱和酒席钱得一分不少的退回来。”
李娟拿出酒席单给算帐,“彩礼是66,媒人礼是3块8,迎新加布置新房花了35,摆酒花了107,烟酒糖是53,总共264块8。”
庄兰气道:“那你们收的礼金又怎么说?”
王金花皮笑肉不笑:“亲家母,这人情往来以后都是要还的,你光看到我收钱,可没看到我往外给钱的时候。”
庄兰败下阵来,转而说起林念儿的陪嫁,说什么也要王金花将陪嫁钱还回来。
“亲家母,小两口关着门过日子,还分什么你的我的,难不成亲家母和亲家公的钱也是分开各用各的?”
不得不说王金花的嘴皮子利害,三两句就将庄兰堵得哑口无言。
“亲家母,不是我说,你这个女儿真是欠管教,喊她烧个饭,她转身就往娘家跑,谁家媳妇像她这样的?媳妇不伺候公婆,还要我这个婆婆伺候给她不成?”
此时罗家门外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听这话都深以为然。
嫁到了婆家,那可就不像在娘家当姑娘那么清闲自在了。
洗衣烧饭喂猪砍柴,伺候公婆伺候男人,这都是当媳妇该当的本份,不然花那么多钱娶你回来干啥?当菩萨供着吗?
眼看村里人都站自己这边,王金花底气更足了:
“亲家母,你想把女儿领回去,得先赔我罗家264块8!拿不出钱,就得把人留在我罗家!我丑话说在前头,我罗家媳妇没有动不动往娘家跑的规矩,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打断她狗腿!”
“王金花,你别的欺人太甚,我水灵灵的大闺女,嫁到你们家被你们作践成这样,清白也被毁了,想退婚,你们罗家也得赔钱!”
王金花皮笑肉不笑,“亲家母,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们可得好好说道说道了,你问问她,昨晚落红了吗?”
林念儿羞愤欲死,脸红到了脖子根。
庄兰同样气到说不出话,总不能当着全村人的面承认女儿嫁人前就跟罗彪有了苟且。
肖大娘从人群中挤出来,充当起和事佬。
两家的亲事若是这么闹掰,对她这个媒人也有影响。
李娟替王金花应承,会好好管教罗彪,庄兰有了台阶下,这才不忿的带着郭荷花婆媳走了。
林念儿被留在了罗家。
她倒是闹着要跟庄兰回娘家,可王金花直接放话,她敢跨出罗家半步,就立马带人去林家收钱,收不到钱就直接搬粮食。
不得不说,王金花这一招够狠。
刚秋收结束,家家户户的粮仓都是满的。
庄兰怕王金花真的带人去家里搬粮食,好说歹说才劝动林念儿留在罗家。
等回到家后,把来龙去脉跟林开祥一说,林开祥也是又气又悔,不该招惹上罗家。
可后悔也无济于事。
……
庄兰虽然没能为女儿讨到说法,但她上门这一闹,还是让罗家母子收敛了些。
王金花很清楚,以儿子的德性,林念儿要是真跑了,以后想再娶媳妇只怕是难,她可不想儿子打一辈子的光棍,后继无人。
而罗彪这几天手气不错,赢了些钱,对林念儿自然有好脸色。
不过林念儿每天依旧要干繁重的家务活,还要跟着王金花下地。
没几天她就吃不消了,趁割猪草偷偷跑回燕子村向庄兰诉苦。
本以为会得到关怀和安慰,却被现实狠狠击碎。
庄兰不仅把她骂了一顿,还把她赶出了门,不准她动不动就往娘家跑。
在庄兰看来,林念儿就是被惯坏了。
农村媳妇哪有不干活的,就连庄兰自己也是天天干活,干了大半辈子。
林念儿很伤心,也很委屈,不明白为什么亲妈都不管她。
一路走一路抹眼泪,遇到了割兔子草的肖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