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雅臣紧紧握着孙中军的手:“中军,你俩创造了奇迹!在这样的艰难条件下,出色地完成了任务,给你俩记功!战士们该增添点油水了,明天杀猪会餐!”
田祥云背着药箱走进窝棚来,看着杜连兴笑问:“这位是杜哥吧?”
杜连兴点头,说:“哦,咱俩只见过一面,还是晚上,你眼睛可真好使,把我认出来了。”
田祥云笑说:“我是连猜带蒙的。”
汪雅臣说:“祥云,你给杜哥看看伤。”
田祥云问:“杜哥,伤哪儿了。”
“伤胳膊了。”杜连兴说。
田祥云帮杜连兴褪去衣袖,揭去旧布。汪雅臣也探过头来看伤。田祥云转脸对汪雅臣说:“要好了,没事了。”她说着给伤口换药,用绷带把伤包扎起来,动作又轻又快。
杜连兴赞道:“田大夫真是把好手,干净利亮。”
汪雅臣说:“祥云现在是医疗队副队长,干部和战士们都夸她。”
田祥云有点不好意思,心里却满高兴,说:“我和同志们比,那是马尾串豆腐——提不起来呀。”
刘万有领杜连兴和孙中军去吃饭。
汪雅臣回身侧卧在草铺上。山坡远近传来张忠喜、朴成哲和战士们修整窝棚的笑声和叮当声。
田祥云走过来问:“你怎么了?”她说着伸手摸他的额头。
这手极富有磁性,汪雅臣眯合着眼睛,说:“我有点困。”
“那就睡一会儿吧。”田祥云说着拿过大衣仔细盖在汪雅臣的身上,临走,在汪雅臣的宽额上深深地亲了一下。
汪雅臣对田祥云有好感,尽管没有接受田祥云的爱,她仍在顽强地亲近。汪雅臣不得不承认,她长得像陈明丽,每当见到她的时候,心里就有了几分甜暖的喜悦,无形中减轻了几分他思念陈明丽的痛苦。田祥云眉梢眼角带有一缕淡淡的,不易为人觉察到的愁怨。这大概是因为自己没有接受她的爱吧?
他翻动了一下身子,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开始思虑鬼子抓捕杜连兴一家的事。十军和地方党组织的互相联络,始终谨慎、保密,去冬大崴子取粮米棉衣却透风了。是谁告的密呢?为什么鬼子只抓杜连兴,而王文礼、王凤岐等人却安然无恙呢?这说明奸细与杜连兴接触过,知道大崴子屯还有很多人支援十军,但不知其姓名显然想抓住杜连兴,再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那天晚上进屯的都有谁呢?哦,想起来了,有周大牤子、刘万有,田祥云?哦,想起来了,是有战士脚负伤了,她被一个战士喊回去了。
汪雅臣细细琢磨一一甄别,很快排除了周大牤子、刘万有。难道是田祥云?是这个极像陈明丽的姑娘?他把田祥云上山以来的表现前后串联起来看,行军打仗,雪山宿营,断粮挨饿,她和战士们一样,吃苦耐劳克服困难。奸细再狡猾总应该露出蛛丝马迹吧?
从田祥云身上实在看不出、找不到。哦,那次军部会议,传达省委和二路军总部指示,研究落实接应四、五军西征部队,田祥云也在场。当时她正在为王维宇捣药敷疮。后来十军遭受了最惨痛的损失!可那次是齐云禄叛逃泄密呀。
田祥云的身世是她自己说的,部队上谁也不摸底细,也没进行过核查;可她是负了伤上山来的呀……汪雅臣苦思,似清楚而未清楚,脑海里现出了王维宇牺牲前的面容,耳边响起那临终前艰难的话语;闪动着罗大川、周苓子、李青玉、牛满山等牺牲了的战友们的身影。叛徒,奸细!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怎样阴险诡诈,俺也派人暗中细细查清,是好同志不冤枉;是叛徒内奸,就要揪出你来,让你现出原形!
第二天,十军杀猪全军会餐。汪雅臣在大会上表扬了孙中军和甘万才。两天以后,汪雅臣悄悄分拨三支人马下山:魏永江、刘万有一路奔大崴子;马三强、周二牤子一路奔向阳山;曹双全、史小媛一路奔厉母山,分头接运粮食、种子。过了一日,三路人马顺利运粮回山,部队得到接济。百姓生活极苦,为长久之计,十军细水长流,将士多食野菜充饥。
这天早饭后,张忠喜主持召开十军连以上干部会议,总结去冬以来反“讨伐”的得失经验。杜连兴列席参加。会议上,汪雅臣提议:如今春暖花开,部队已休整多日,正好用兵。部队明天下午出发,乘夜突袭沙河子。
经反复讨论研究,决定会后各连排立即深入动员,充分准备,争取打胜仗。会议开到半头晌时结束,干部们立即行动起来。会后,汪雅臣特意留下了魏永江、马三强、曹双全、大牤子、柳燕春、史小媛、刘万有,与张忠喜、朴成哲等人做了具体部署。
午饭刚过,田祥云挎着筐来找汪雅臣:“军长,咱俩上山啊?碰着菜挖菜,碰着药就采药。”
汪雅臣双眼看着田祥云微笑,说:“明天有战斗任务,俺想和参谋长把作战计划再合计合计。”
田祥云若有所失,说:“战士们听说要攻打沙河子,可高兴了,都盼着再打个大胜仗呢。”
汪雅臣亦有同感:“是呀,咱们打下沙河子,一来鼓舞人心,二来能得到粮食、弹药的补充啊。”
田祥云说:“嗯,我们医疗队都做好了准备,我和柳姐商议好了,医疗队和攻击部队一起往里冲,争取立功。”
汪雅臣很高兴:“好哇,今天会议上大家还夸你们医疗队呢。”
两人沉默片刻,田祥云眼望着汪雅臣,说:“那你不去,我去了。”
汪雅臣关切地说:“你去吧,别走远了,早点回来。”
“嗯呐。”田祥云答应着出门朝东山冈走去。
回军部来的周二牤子看了看她的背影,急步走进窝棚来到汪军长身边,悄声说:“没发现她和什么人接头,头半晌在医疗队呢,看样子挺乐嗬的。”
汪雅臣拧着眉头,低声说:“盯着她。”
“是。”二牤子转身而去。汪雅臣走出窝棚随后远远地跟着二牤子。
树木枝枝叉叉嫩芽半抽,脚下芳草生新萌绿。
汪雅臣紧盯着二牤子下了一道山坡又翻上一座冈。旁边树林里闪出史小媛和彭二丫。汪雅臣朝他俩扬脸朝前一点使个眼神,三人也不言语,随军长身后跟着走。三人走了一阵子,汪雅臣见头前的二牤子站住不走了,在朝后招手。三个人弓着身轻轻悄悄来到二牤子跟前蹲下。二牤子指点对面山冈子。汪雅臣轻轻扒拉开树枝看去,见田祥云正在对面山冈上歇息,只看见她的头肩,大半截身子被丛杂枝条所遮掩。四人影身树后偷窥,见田祥云站起身来向四周张望,转身向冈顶走去。四人悄悄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