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的听弦阁里。
沈今宛瘫倒在美人椅上,根本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被人卖了。
她脚底烘着炉子,暖洋洋地溢到全身,又想起那枚扳指和脚印,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跑进一个人的身影,驱动着她把阿青叫进来。
“阿叶最近在做什么?”沈今宛提起江鳞叶,眼睛里终于有了亮光。
“江小侯爷自从皇宫回来后,似乎就没有再去江阴的打算了。”
“整日练剑读书,也不大出门。”
沈今宛眸光闪动,心中一下有了主意:“阿青,替我更衣。”
不过一盏茶时间,沈今宛就从丞相府倾城的嫡女,摇身一变成了位翩翩佳公子。
这套男装是按照她身型定制的,原本是为了从前下山方便,如今看来,翻墙用这套也颇为便捷。
江阴侯府守备森严,平日里别说是个刺客,就连只苍蝇都很难飞进去。
沈今宛一连敲晕好几个侍卫,才堪堪进入。
“啧,防得这么严实......”
方才一不留神,手就被石子划了一条口子,有些深,往外渗着血。
沈今宛顾不上伤口,只想快点找到江鳞叶的院子。
从前都是他翻墙到沈府找她,现在翻转一下,滋味原来是这样的。
沈今宛在心里暗暗想着,终于在一间开满梅花的院里瞧见了江鳞叶的身影。
少年手执长剑,于梅树之下翩然起舞。他身姿轻盈,宛若游龙穿梭于云水之间,剑气又光洁如雪,每一个动作都沾有灵魂的共鸣,似有万般无奈,皆含于剑气当中。
夕阳西下,天边绽放出绚烂的金辉,温柔地洒落在少年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神秘而神圣的光辉。那一刻,他与周遭景致融为一体,动作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性,
沈今宛趴在墙头上,看入了迷。
“何人在此!”
一道呵斥声,生生将沈今宛拉回到冰冷的墙壁上,底下已经围了一圈护卫,紧张兮兮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这么多人!”沈今宛一紧张,手滑从墙头跌落,摔了个狗吃屎,再抬头,原本舞剑的谪仙已至眼前。
“来人,将她扔出府去。”少年声音如冬夜的清泉般冷冽,带着霜气。
几个侍卫团团将沈今宛围住,蓄势待发地准备完成主子的命令。
“哎哎哎!等等!有话好好说嘛!”沈今宛举着双手连连后退,眼神却不断往江鳞叶的方向撇去,确定他没有要放她的意思,才闭上眼睛。
“阿叶,你看——”
沈今宛贴身上前,却被侍从拦住,只能伸出手撒娇道:“我手都划伤了。”
江鳞叶连眼都未抬,只命令道:“愣着作甚?丢出去!”
沈今宛眼见他毫无动容,心中焦急万分。她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委屈和不甘,但很快又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阿叶,你真的忍心吗?”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你又要耍什么把戏?”
“是嫌戏弄我不够多吗.......”
江鳞叶依旧不为所动,冷峻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波澜,语气生硬。
沈今宛挣扎着冲上去,立在他眼前:“阿叶,你还喜欢我对吗?否则为什么派人偷偷保护我!”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淡漠地扫过她,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手底下人多管闲事罢了,江某对沈姑娘,呵,早已死心。”
“还请沈姑娘放过江某,别再来打扰!”
侍卫们见状,再不迟疑,上前一步,架起沈今宛的胳膊,毫不留情地往外拖去。
“江鳞叶!你——”沈今宛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已经被侍卫们迅速带离了院子。
院中恢复了短暂的寂静,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江鳞叶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望着沈今宛被带走的方向,片刻后,他轻轻闭了闭眼,似乎想要将什么情绪压下。随即,他转身朝屋内走去,背影挺拔而冷漠,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关门。”他淡淡吩咐道。
侍卫们立刻应声,将府门重重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沈今宛被丢出府外,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她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咬了咬牙,低声喃喃道:“江鳞叶,你等着,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离去,背影虽有些狼狈,却透着一股倔强与不甘。
府内,江鳞叶坐在书案前,手中握着一卷书,目光却久久没有落在字上。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轻轻叹了口气,将书卷放下,低声自语道:“傻子才会一次又一次的上当…”
窗外的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凉意,把少年思绪吹乱。
而沈今宛自回到屋子里就喊人取了笔墨,独自埋头写到夜深。
直到洋洋洒洒地写满几张宣纸,才肯罢笔.....
“小竹,去将墙根底下那盒子里的东西,换成这个。”她递上纸,吩咐道,眼底闪过一抹玩味的笑意。
既然有人给她递了这个机会,她倒也不介意利用一番......
自那日老太太在仪正堂吃瘪后,丞相府里就安静了数日,据说沈老夫人日日头疼欲裂,直接卧床不起,几日药喝下来,反而病的更糟。
沈林渊为她寻来京中名医,也只说是略有风寒,却查不出头疼地病根。
倒是金姨娘上蹿下跳,又是请来高僧修士,又是在府里做法驱邪的。
沈老夫人向来迷信,最是相信怪力乱神。对待为自己病痛殚精竭虑的金姨娘,简直满意的不得了,连药也不喝了,成日用香灰兑水,三餐不断的服用。
沈林渊每日回来,府里都是烟雾缭绕,仿佛不是回了家宅,而是寺庙。
时间一长,他也懒得管她们了。只顾着自己上朝下朝处理公务,旁的一概不过问。
只是病势初期出于礼节前去探望过一回,却被沈灵香给拦下,只说是祖母气火攻心,怕见了她加重病症。
沈今宛原本没有闲心管这等子事,这两日好不容易才看完账册,铺子里大小事都需要她去操心,忙的不可开交。
听到有人拦她,犹如酣睡时有人递枕,乐得躲个清闲。
只是好景不长,总是有人见不得她的清闲。
那一日晨昏,她刚梳洗穿戴好准备去铺子里转转,观砚堂近日为宫里赶制的那批毛笔,毛料出了点问题,正着急等她解决。
刚要起身往外去,只听见听弦阁外传来一阵摇铃声,似乎还有许多人的脚步声,匆匆的往这块来。
“就是这里了。”为首的老者身着一件破烂的法衣,手持一只弯木杖,密密麻麻的系满了铃铛。
金姨娘搀着沈老夫人跟在后头,说话谨小慎微,深怕触怒了老者:“仙人,这是府上大姑娘的院子,大姑娘自小乖巧,定是哪儿弄错了罢?”
被称做仙人的老者瞪大眼睛,不悦的转身斥责道:“放肆,你是说天元师尊的指引有误?还是老朽带错了路,污蔑了你家大姑娘是吗?”
“仙人怎会算错?”沈老夫人捂着额头,一把甩开了金姨娘的搀扶,上前一步道:“老身这个儿媳最是心软,定是怕大姐儿受罚才如此说的,仙人莫要同她这个无脑妇人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