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孙女是想给你摘树上的海棠花,只可惜我胳膊太短了。”
那清脆的女童声一传来,梦里的云冉呆愣住了,她低头看着自己,才发现变成了小胳膊小腿的孩童模样。
明知是梦,可是看着年轻许多的祖母和完完整整的自己,仍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如果能回到过去该有多好。
回不去了……
忽然,她感觉脖颈一凉,有一只手搭了上来,那人很快掐着她的下巴,将一个冰冷的硬状东西挨上了她的嘴角。
像是……勺子,有湿湿的液体强行挤进嘴里。
云冉猛地反应过来,用舌头将那东西顶了出去,黑暗中,她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了揽着她脖颈的魏迟,看不清表情,可是却能闻到他身上那股风尘仆仆的尘土味,甚至有微微的汗味。
他像是……从很远的地方策马归来。
他正在用勺子灌自己喝水……就像之前灌药一样,他是真的很怕她死了。
真是讽刺啊,想好好活着的时候,他不闻不问轻视羞辱,可她真的想死了,他又死死拦着不让。
“喝不喝?”他试探两次被顶出后,声音带了急切。
云冉摇头:“走开。”
“你非要置气是不是?”魏迟声音带了怒意,“你是怨恨我强行带回你,让你不能跟魏逍走?”
云冉讽刺地别过头去。
每次都是这样,他总把原因加诸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安昌侯、周子墨,现在又多了个魏逍。
“说话!”魏迟的手掐紧了她的下巴,“怎么不肯说了?”
云冉有气无力,她的嗓子干涸得像旱了两年田,浑身更是轻飘飘的,提不起力气来。
但她想到周子墨的惨状,仍是咬牙道:“与他无关。”
“无关?呵呵,无关?”魏迟愤恨得眼里闪着恨意,“你为什么愿意和他走,在我这里就一味求死?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的命是我的,只能我能拿走。”
说完后,他像上次一样,先灌下一口水,再强行渡入她的嘴里。
纵是她再挣扎,用舌头顶、用牙咬,他也一动不动,哪怕被咬破了唇,鲜血混着水淌了进来,他也没有迟疑。
强行喂了半碗水后,魏迟拿起旁侧的蛋羹,用勺子一勺一勺往她嘴里灌。
血水混着泪水混着食物淌得四处都是,多少也灌了些进嘴里。
“你有多少精力折腾,我就奉陪多久,你休想死在这里,除了我,谁也不能让你你!”魏迟的声音从齿缝间逸出,带着浓重的怒意。
他昨日收到她不吃不喝的消息后,顾不得差事,策马狂奔不眠不休,加疾赶了百里才赶回来。
结果呢?
她只想死给他看。
好狠的女人……魏迟的怒意越来越浓。
接连灌了十几勺后,云冉忽地神色一变,俯下身大口大口呕吐了起来。
她吐得撕心裂肺,连黄水胆汁都吐了出来,连同那一点点可怜的水和食物,尽数吐了个精光。
“你就恶心我,恶心到了这种程度?”魏迟痛苦地看着她。
末了,他忽然说:“听闻你在突厥时,突厥人屡次拿下人威胁你,回来之时已然杀光。”
孟云冉猛地抬起头来,惊诧地看着他。
“你的婢女嬷嬷们我已经带来了,你如果一味这样,我也会像突厥人对付你一样,对付她们。”魏迟站了起来,冷冷看着她,“你自己决定吃不吃吧。”
他站起来拂袖而去。
很快,那名婢女就快步走了起来,迅速清理了地面和桌子、床铺。
然后,她小心翼翼望着俯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云冉:“郡主,你还是吃些吧。”
云冉喘息着抬起头来:“我的婢女嬷嬷,真的来了?”
“是,他们被关在厢房里,不得进出。”
婢女说完后,从篮子下重新取出水和食物,然后快步离开了。
在她离开后,重新点起的蜡烛燃了许久后,再度燃尽了。夜似乎深了,那洞中没有透进一点光来。
过了很久,云冉坐了起来,蜷缩在床角抱住了膝盖。
每个人都要逼她,用尽她仅剩的一切东西……自尊、脸面全都被踩践踏踩入了谷底。
……
此时,孟家的孟云翡,正在绮梦阁里来回踱步,心中翡愤交加……
自从茶馆那事和突厥使臣来后,城里的风声全变了。那些人竟然同情起了孟云冉。
刚刚她从花园回来,听到了两个婢女说话,两人口口声声,竟维护起她来。
“你听说二小姐在突厥的那些事没?她真的好可怜啊。”
“是,老爷夫人一直说她在突厥是当大王子妃,是过的好日子,结果呢?”
“我是说寒香那些人怎么没跟着回来,唉,二小姐真的可怜。”
“大小姐和小公爷还一个劲地欺负她,想想都心疼。”
孟云翡听得变了脸色,当即责罚了那两个婢女,可她知道,这样的流言肯定不止一处。
她气愤不已,想了想,马上去了孟氏院里,正要诉苦,孟氏就阻止了她:“你还要闹什么?现在世人皆在传你害了冉冉,这些日子还是低调些吧。”
孟云翡急了:“母亲,怎么会是我!”
“别说那些了,那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安安稳稳熬到嫁进四皇子府!”
母女两人正说着,院外传来了门房的声音:“夫人,四皇子府的管家来了。”
孟氏面上一喜:“快迎进来。”
前些日子四皇子被皇上关了禁闭,但因为突厥人的事,两国正式开始交战,皇上正缺人手,也没功夫计较他的事了。
管家进来后行了个礼:“殿下有信给孟夫人。”
孟氏笑了笑:“有什么带个口信就是,为何这么正式?莫不是成亲的日子确定了?可是我听说,四殿下不是出城调兵了吗?”
管家皱眉:“夫人看看再说吧。”
孟氏拆开信来,看了一眼后目瞪口呆:“什么,殿下要退婚?”
“什么?”孟云翡脸色惨白,飞快抢过信纸一看,急了起来,“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迟哥哥为什么要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