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攻山
“离儿！”墨殇站起，慌乱间，双腿一阵酥麻，整个人歪打在门框上。他跪在地上，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爬到了之夏的床边。
墨媱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在这纷乱的江湖中，炫美的梦终是熬不过漫长的黑暗。
不过好在，她就算忘了所有，却能在重逢的时候，选择呆在他的身边。而他，不论自己身上是多么的千疮百孔，在她看见看不见的地方始终如一的默默守着她，从不曾让她独自面临江湖中彻骨的黑暗。
此刻，聂若怀和梦荇的灵识已经消散。内室的床上，床褥已被浸染成殷红色，之夏就像是一个被开膛了的小动物，一动不动的瘫躺在床上，衣衫也都被血浸透。
“离儿，没事了，别怕！”。墨殇跪在床边，用衣袖拭去她额头上的汗珠。
之夏一动不动。
欧阳云仔细的在她的腕脉处搭了片刻，松了一口气，道：“她的脉象渐稳，灵息周转趋向正常，体内的戾气也被压制住。没有大碍。”
墨殇揪紧的心算是暂时松了下来。
“她的眼睛怎么了！”
听到墨媱的声音，墨殇和欧阳云的视线全部移到她的眼睛上。
只见之夏此刻眼圈发黑，眼珠凹陷，眼球变成了深灰色。
“你把住她，不要让她乱动！”欧阳云上前，用手翻开了之夏的眼皮。
眼皮内侧的皮肤已被戾气灼伤，瞳孔以及眼角处也有多处被戾气灼烧后留下的伤口。
“她的眼睛怎么了！”墨殇怒道。
“被戾气灼伤，怕是以后都看不见东西了！”欧阳云道。
看不见东西了？
之夏躺在床上，睁着双眼，只觉得又害怕又委屈。黑色的血泪从眼角不停的流下，一阵阵难以忍受的刺痛从眼部传来。
“是我害了梅儿，是我对不起聂宗主和聂夫人，都是我的错……”欧阳云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愧疚感以及罪恶感，闭着双眼，不停地忏悔着。
就在这时，墨殇听到了旁边床上之夏从嗓子眼发出的哀叫声。
“离儿，怎么了？你跟我说，怎么了？”墨殇摸着之夏的脸，问。
之夏张大了嘴，费力的呼吸着。眼泪就像没有开关的水闸，一旦开启，便无法停滞。
墨殇不知该如何做才能让她不再如此痛苦。她的身上满是伤口，心中想来也是伤痕累累。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头脑胀裂的厉害，整个人在失控的边缘挣扎。
“公子！”外面传来了墨怀安的声音。
怀安？
墨殇微怔，昨日，为了怕萧家人找兰珏枫的麻烦，墨殇派墨怀安潜入兰氏保护兰珏枫以及兰氏之人的安危。怎得此刻回到了湮苍山？难道是兰家出问题了吗？
墨殇想了想，赶紧将墨怀安唤了进来。
看到被眼前的场景吓愣住的墨怀安，墨殇不耐烦的皱眉道：“什么事？”
墨怀安跪下，低头请罪：“弟子无能。今日午时，萧逸单带人控制了兰氏......”
听到墨怀安的话，之夏嘴唇颤动，手指紧紧抠着手边的床单。
若是自己听兰珏枫的话，乖乖的守在乾莱山，乖乖的做兰家的小姐，择一个门当户对的公子嫁了，了此余生。什么江湖纷扰，什么快意恩仇都与她无关。那时，所有人都会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而今，自己擅自出山，惹下灭门之祸，害了兰荻松，赔了整个兰家人的命。
最该死的不是自己吗？
墨殇责道：“为何不发信号通知我！”
墨怀安问：“我已发信号，宗主没看到吗？”
墨殇蹙眉。想来昨夜自己的精力完全在之夏的身上，加上响了一夜的雷暴，他完全忽略了墨怀安所发的信号。
“萧氏二公子萧云澹率数千弟子现候在雾瘴外，他们……”墨怀安看了看病床上虚透的之夏以及伤口还在流血的墨怀安，犹豫了一瞬，道“他们希望您能交出兰小姐和欧阳宗主。”
墨怀安道：“如今各派已赶往兰氏。那萧云澹说若是三日之内未见兰小姐和欧阳宗主，他们就会对兰珏枫以及所有兰氏弟施以绞刑。”
墨怀安的话音刚落，墨殇拿起君子意，踹开大门，就离开了梅苑。
湮苍山雾障外，数千萧氏弟子高举着萧氏的傲龙破云旗，敲响战鼓，齐声大喊‘交出妖畜，尊天循道’。一时间凛亮的鼓声和着一浪又一浪震耳欲聋的哀嚎声，震醒了整个湮苍山。
萧云澹喊道：“都没吃饭吗，再大点声！”
来此之前，萧氏弟子们为防湮苍山的寒气侵体，纷纷换上最厚的棉衣。可到了湮苍山他们才发现，就算是再厚的棉衣也无法抵挡这里挫骨拔皮的寒气。
已近寅时，萧氏弟子们已在雾障外喊了三个时辰，雾障之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眼下，山风愈发狠烈。
萧云澹身后的一名弟子佝偻着身体，走到云澹身边，试探着问：“公子，我们都喊了这么久了，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不我们攻进去？或者先回府带禀告宗主之后明日日出再.......”
“进尼玛的进！”未待那弟子说完，萧云澹便照着那弟子的腰筋处狠狠地踹了一脚，闷声道“爹说了，他们若不动手我们平白强攻进去那叫擅闯他人仙府。”
那名小弟子小心翼翼的说：“可这湮苍山的寒气似乎愈发严重了，我怕大家支撑不了多久.......”
这萧云澹是个出了名的急暴脾性，本来在这凉风刺骨的鬼地方呆站了这么长时间早已憋了一肚子火。如今，看着身后那些像乞者一样双手插袖，屈着身子，士衰力竭的弟子们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萧云澹指着那些弟子们，喝道：“你们这帮废物渣滓，本少爷还没说什么，你们别跟个娘们一样在那给我装柔弱。若是今天不把那兰之夏和那欧阳云给我叫出来，我让你们一辈子都待在这个鬼地方！”
萧氏弟子们无奈，只得掖了掖棉衣，继续喊。
大概喊了半盏茶的时间，阻挡在萧氏弟子们面前的雾瘴消失了。
眼前，湮苍山上亮起了透天的火把，数万名墨氏弟子手握仙剑，威立于湮苍山上。
萧云澹笑道：“雾障开了，人家既然引我们进去，那还一个个的愣着干嘛！”
闻令，数十名几名弟子，持剑上前。
一道青色的剑光和着剧烈刺耳的剑风从萧云澹眼前闪过。那数十名冲在前面的弟子的头顷刻间从脖子上滑落，大量的鲜血正从颈处涌出。
萧云澹身后正往前冲的弟子们看着这场景纷纷停下了脚步，不由得握紧手中的剑，退后了数步。
“墨宗主，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萧云澹说着，抽出仙剑。
墨殇身着一身素衣，手持一把青色长剑，从天而降。萧云澹道：“墨宗主无故戕杀我派弟子，这是要挑起仙门之战吗？”
墨殇道：“在下在自家山中，阻止妄图闯山的贼人，何来戕杀一说？既没有戕杀，那挑起仙门之战的罪名我墨氏背着更是冤枉。萧二公子可别什么罪名都往我墨氏头上扣”
萧云澹笑道：“我派弟子并未伤贵派一兵一卒，却被墨宗主不分青红皂白地诛杀，岂非是戕杀？”
墨殇道：“墨氏从未收到萧二公子入山的拜帖。萧二公子深更半夜率数千弟子来我墨氏，鸣响战鼓，各个剑拔弩张气势汹汹。若我不赶来，怕是萧二公子接下来便会闯山了吧！”
“我等今日来此叨扰，不为滋事，只为带走打伤家妹的兰之夏以及还未被除掉的聂氏旧人段子安。还望墨宗主尽快把两人交出，免得一会打起来，伤了两家的感情。” 萧云澹的话音刚落，后面的弟子们齐刷刷的往前迈了一大步。
墨殇道：“笑话，段子安不是早就死在你的剑下了吗！还是你们萧家人觉得凡是你们所厌之人都不该活着！”
萧云澹并未发现墨殇瞬间变得青黑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彼时是我大意，未将那聂氏罪人处死。而今前来，只为弥补我的过错。我想墨宗主应该不会偏袒那段子安和聂曦梅而与整个江湖为敌吧！”
“你们这群畜生竟然敢威胁我！”墨殇话音刚落，君子意就飞速向萧云澹刺去。
萧云澹跃起，那君子意直直刺穿萧云澹后面的那十余名弟子的心口。
萧云澹旋转剑柄，一团阴黑色的戾气裹挟着仙剑本身银色的剑灵从萧云澹的剑身咆哮涌出。那团戾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封印在那剑身之中，已将这溅起的剑灵近乎吞噬殆尽。当它们从剑身涌出的那一刹那，剑身处出现了多条裂痕。很明显，萧云澹手中的这把极品仙剑并不能承受那喷涌而出的戾气。
与此同时萧云澹整个人也被那团戾气包裹着，汹涌着的戾气打入他的体内，萧云澹只觉得自己金丹处燥热涨盈，体内的灵力瞬间达到了满溢的程度。
墨殇惊诧的看着萧云澹。仅在一瞬间，萧云澹身上的皮肉便如铜铁浇筑般粗硬，体内的灵气也瞬间被催发到极致。仔细一瞧，他身上的生气在急速减弱，浓稠的戾诡之气正慢慢侵蚀着他的魂灵。
那些戾气到底是什么？
墨殇刚想着，萧云澹的仙剑裹着一道戾暴冲他砍来。他持剑相抵。
一时间天摇地动，君子意的灵暴和那戾暴相抵的瞬间，大地被炸裂，相触时产生的光暴把黑夜撕开了一道巨口，整个湮苍山开始剧烈的晃动。
抵挡了十几回合后，墨殇明显感到那剑上的戾气非同小可。那戾气不仅不会被君子意的剑气削弱，反而会吞噬君子意的剑气使自己膨胀。而同时，那戾气正顺着他的经脉涌入他的体内。在他体内残留着的冥魄冰莲和毒鼎草的催发发下，疯狂的撕咬着他体内好不容易聚集起的灵气。任他如何聚气驱赶也无用。
“没想到堂堂仙门大派竟暗中修此阴诡之术！”墨殇纵身跃起，竖起君子意，用君子意的剑界抵挡扑来的戾气瀑。
墨殇本来可以轻松躲过，可由于体内的冥魄冰莲和毒鼎草的毒素未除干净，墨殇的灵力和力量都大幅度的下降。他此刻根本无法完全阻挡萧云澹和身后弟子们越来越凶猛的攻击。
萧云澹似乎也发现了墨殇的异常，他将剑抵在君子意上，笑道：“怎么？墨宗主受伤了？”
墨殇一边凝神聚气，一边道：“堂堂仙门正派，口口声声的说着除魔卫道，私下却和那拜月族一样修炼此等下作的阴诡之术，真是荒唐！”
“这可不是什么阴诡之术。我只是从一些将死之人的身上借了些灵气来提高而已。”萧云澹道：“都说成王败寇，如今墨宗主的这条命可是在我手上。我劝墨宗主还是趁早把兰之夏和段子安交出来，不然我怕我一不小心，再把你打死了。”
“你做梦！”
“那就别怪我屠了你全派！”萧云澹说着，身后的弟子们围在墨殇的周围结成剑阵。一时间，数千根仙剑形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剑网。墨殇从内根本无法攻破，被那剑网搅碎也是眨眼间的事情。
萧云澹看到墨殇毫无还手之力，大笑道：“我爹说你是个强劲的对手，可如今一看，竟是一个连狗都不如的废物！把人交出来，我便让你死的轻松些！”
萧云澹说着，一手持剑一手向后发力。眨眼间，萧云澹身后十余名萧氏弟子被他身上裹着的戾气卷起，体内的灵力被他瞬间吸干。
墨殇惊道：“畜生，自己家人都不放过！”
“墨宗主别急啊！” 萧云澹阴笑了一声，便将刚从那十余名萧氏弟子身上渡来的灵力全部推打到墨殇面前的戾瀑上。
“砰~！”
一阵爆裂巨响，黑色的夜空瞬间炸亮，数十条火道冲向墨殇面前的戾瀑剑网之上，将戾瀑和剑网弹回。
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停到了墨殇的面前。
“怎么样？”段子安问墨殇。
“无事”墨殇答道。
“这个人，交给我！”段子安说着，走到墨殇身前。
“段伯伯，好久不见啊！换了张皮，我差点都不敢认了。” 萧云澹持剑指着段子安，傲然睥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