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云晟低声咒了一句，瞥向赵铁川，“姓赵的，你再说一遍殷将军的兵力部署。万一他真带大批人马返回，我们岂非在此白白送死？”
赵铁川垂眸，“谁知道殷将军会带多少兵？几十死士，或数百骑，都有可能。”
声音不算恭敬，倒像在故意嘲弄。
“几百骑在这荒漠行军，气势可不小。”傅越岚抬起头，用手轻轻拨弄火焰，火星随着风势偶尔落下，“若真有数百骑，咱们这三个人可阻挡不了。”
赵铁川耸了耸肩，“殷将军行踪向来飘忽不定，他性格多变，说不准今晚出现，也可能永远不来。”
慕熙雪坐在另一头，翻动干粮的手猛地停住，抬眸盯住赵铁川。
昏暗火光下，她那双眸宛如寒刃：“嘿，亏我们信了你，让我们在此苦等两天。你似乎暗自得意，觉得计划得逞？”
赵铁川心中咯噔，被她看得背脊发寒，干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好得很。”慕熙雪冷冷吐出三个字。
云晟和傅越岚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读出“此人绝不可靠”的念头。
夜更深，风裹挟沙尘呼啸而过，能见度更低。
三人最终只能在那丘坳里升起一堆小火，搭个简单遮风布避沙。赵铁川被牢牢反绑，动弹不得，却也能从彼此对峙的沉默里感到压迫。
云晟干脆开口：“既然你一口咬定不清楚殷将军何时回，那换个问题吧：殷将军最频繁联络的那个贵人是谁？先前可曾听说点风声？”
赵铁川“哼”了一声：“贵人？你指什么？”
傅越岚静静看他：“别装傻。殷将军此番蠢蠢欲动，总要有盟友或靠山。若非我们知道他背后还有人，你也不会被抓。”
赵铁川被点破心思，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与阴毒交织，沉默不语。
慕熙雪目光一闪，似想到什么。她忽然起身，走到赵铁川背后，右掌往他肩上穴道轻轻一按，嘴里沉声吐字：“给你最后机会。”
“你干什么？！”
赵铁川惊得猛地抬头，却感觉到一股霸道又奇异的力道渗入自己血脉，缓慢而坚决地冲击经络。那种感觉就像无数细针在血管里扎刺，痛得他差点叫出声。
云晟和傅越岚一愣：“阿曦……你又来这一招？”
慕熙雪冷冷：“他若识相，这股劲力自会撤回；若不识相，我就让他肢体废掉，再做俘虏也毫无价值。”
赵铁川顿时满额冷汗，声音颤抖：“你……你要我说什么？”
慕熙雪的语气不容置疑：“殷将军暗中联络的贵人，究竟是谁？”
赵铁川面如死灰，显然极度挣扎。几息后，他终于被剧痛所逼，咬牙开口：“据我听过只言片语……似乎是‘跋锋将军’，或许也有人称他什么‘长公子’，我记不清。反正殷将军口风极严。”
“跋锋……将军？！”
云晟骇然失色。这个名字他也曾在传闻里听过——骁宁国一位桀骜将军，深受国主器重，乃朝野都惊惧三分的人物。
傅越岚瞳孔一缩：“你是说，殷将军跟骁宁国的跋锋将军往来密切？他勾连外邦武将，意欲做什么？难道真想引发两国战祸？”
赵铁川发出苦笑：“具体如何，我真不知……殷将军只对心腹透露这些事，我不过是个外围副统领……”
慕熙雪收回手，一股内力顺势退出，那股刺痛感陡然缓解。赵铁川虚脱般地松口气，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额上汗珠滚落，暗示先前那番逼问的可怕。
云晟脸色凝重：“若是跋锋将军，那他在骁宁国可是极富凶名，与殷将军联手，会把黎曜国与骁宁国都拖进战乱深渊。”
傅越岚攥拳：“糟糕，若这两个疯子合流，怕是后患无穷。可我们还在此傻等殷将军？”
慕熙雪将剑鞘往地面一敲，“不能再等了。我们耽搁两天，足以看出他不会走这条路。既如此，不如放弃埋伏，回头去找所谓的‘鬼雾坊’锻炉，将其毁掉。殷将军没了毒兵器供应，能减弱他威胁。接着……我们必须赶去骁宁国都城寻那跋锋将军。”
云晟一惊：“阿曦，你要去找跋锋将军？那可是龙潭虎穴啊。”
慕熙雪却目光坚定：“若要阻止这场阴谋，除掉殷将军只是其一；跋锋将军若与之狼狈为奸，后续还会翻起更大波浪。我们不赶快探清实情，迟早被动。”
傅越岚点头：“是。先销毁鬼雾坊，再去骁宁都城——既然知道跋锋将军极可能是殷将军背后的外援，那就一并切断。阿晟，你怎么看？”
云晟紧绷良久，最后苦笑：“岚哥，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停下吧？既如此，只能同去。我就担心咱们分身乏术——比如谢寅川还被困骁宁国，之前阿曦曾提到要去救他。”
慕熙雪轻抚短剑剑柄，轻声：“不错。若要进骁宁都城，还能顺道把谢寅川救回青陵城。前提是……我们得先完成销毁毒兵器的任务。”
傅越岚自信满满：“那就别迟疑了。此地再待也是徒然。明日一早就出发！”
三人言定，转过头看赵铁川：“接下来，乖乖与我们走。若再耍花招，后果自负。”
赵铁川满面灰败，心道“早知如此，何必多嘴”，却只得点头无言。
翌日，他们毅然放弃在大漠的埋伏，一路折返，走了半月曲折小道，终于再次抵达边境附近。
经此前审问得到的模糊线索：鬼雾坊的锻炉多半隐藏在某个崎岖山腹。只要毁掉那里，殷将军便失去制毒利器。
烈日斜照，山道蜿蜒，三人带着被绑的赵铁川，乔装成路过的商旅，摸进山腹小道。
沿途果然察觉有人暗中巡逻，但比他们想象的人数更少。等他们小心潜过几波哨岗，眼前出现一段凿出的地道，里头隐约透出红光与轰鸣敲击声。
“看来就是这里。”慕熙雪轻声，对傅越岚和云晟使眼色，“我们先查明规模，能炸则炸，能烧就烧，务必让这毒兵炉彻底报废。”
云晟点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