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府门外,马匹还在等候。云昭翻身上马时,若有所思,问云晟:“哥,越大人究竟何许人?他与崔国公昔年又是什么关系?”
云晟握住缰绳:“越大人年轻时就是先皇近臣,经常随军。听王爷提过,崔国公那会儿也是先皇心腹。两人其实并肩作战过,可后来崔国公掌兵权,不知怎得与越大人渐行渐远。王爷推测越大人与崔国公有理念冲突,立场相左。”
慕熙雪耳尖听得清楚,冷笑:“看来朝堂内部分裂已久。太后病重、王爷不在,崔国公极可能借机谋事。而越尚书,若还忠于先皇所托,或能是我们一大助力。”
云晟轻叹:“对,越大人向来正直。他若知道王爷已遇刺,怕也会极度悲愤。”
云昭点头:“但愿他能出面助我们周旋,否则……殷将军与崔国公联手,局势不堪设想。”
策马走在主干道,清晨的人声开始蓬勃。街巷深处还能听到些许议论:
“太后病了?听说有三四日没露面,宫里也乱。”
“可怜小皇帝才十二岁呀,崔国公也称了病,不知真假。”
“哼,我可听说崔国公在边境有私兵呢……这朝堂怕是要变天。”
“嘘,小声点,小心被巡逻兵听见。”
果然,巡逻队伍成群结队,面色冷峻,似乎连百姓多说两句都要警惕。一旦有人聚集交谈,就被喝令驱散。整个皇都像罩在乌云下,人人不敢轻举妄动。
云昭看得唏嘘不已:“连老百姓都担忧政变了,朝中却无实权之人主持……难怪王府那些侍卫会如此灰心。”
云晟握着马缰沉默。越是靠近宫城,他越能感到气氛的压抑。
慕熙雪策马居前,小梅趴在马鞍上,警惕地左右环顾,仿佛随时准备出击。
出了几条街,巡逻兵开始密集。他们不得不放慢速度,尽量低调。
云昭与云晟并骑,哥哥嘴唇紧抿,似想说什么却一直没吐露。云昭轻声问:“哥,你还在想王爷的事吗?”
云晟微微垂眸:“是……我时常回忆他对我的训斥。他说‘本王教你,就是要你护国护民,不得有半点松懈’。如今他死了……我仿佛失去引路的人。”
慕熙雪在前听到,只轻飘飘道:“云郎,你要自己振作。若王爷魂灵有知,也不愿见你沉溺悲痛。再说,他栽培你们,就是让你们承担起保皇护国之责。”
云晟胸中翻涌,缓慢点头:“我明白。多谢。”
云昭追上慕熙雪的马侧,眼神中透着疑惑:“慕姑娘为何这样喊晟哥?”
“喊错了?”慕熙雪嘴角噙着一抹玩味,声音轻却带调侃,“云郎听着顺口,我喜欢。”
云昭怔了下,心里不禁嗅到些古怪味道,却也没深究。此时局势危急,再去计较这些也无用。
清晨,皇都街巷的吵嚷逐渐升温,商贩与小贩在石板路上铺开摊子,来往行人各自忙碌。
云晟、云昭、慕熙雪三人驾马穿过人声鼎沸的主干道,却未生半分轻松。
离得老远,就能望见越尚书府那高耸的青灰色院墙。
云晟冷静策马在前。
这十年来,他随着黎正庭来过越尚书府无数次,知晓越大人平日热衷与人往还。可今日,府门外却异常冷清,仅有几名身着黑铠的士兵在门口来回巡逻。
他内心越发凝重,暗忖:“果然事有蹊跷。”
云昭放慢马速,悄声问:“哥,你确定这是越府?怎么……一个访客都没有?”
云晟微一点头。
那扇朱漆厚门以前常敞开迎客,如今却禁闭得紧,一股森然寒意仿佛笼罩门前。
“绝不会错。过去这里常宾客盈门,谁料今晨无人。莫不是被什么力量封住?”
两人对视了一瞬,都感到一股沉甸甸的压力。
若越尚书真被困,朝堂失去最后一道稳固防线,崔国公与殷将军的阴谋只怕会肆无忌惮。
慕熙雪跟上脚步,银灰色斗篷在马背上泛起轻扬。
她打量那几名兵士,似嗅到风雨欲来般的味道,“别大意。看看情况。”
云晟翻身下马,指尖仍牢握缰绳,像是在控制随时可能爆发的紧张。
他朝府门走去,声音不高不低:“我等奉令求见越尚书大人,可否通报?”
那领头士兵猛地横刀:“大人说了,近期不见任何人。”
云晟心头一凛,但面上依旧冷静:“不见任何人?敢问尚书可是病了?”
士兵一声冷哼,重重顿刀:“让你离开,就赶紧走。别在这烦。”
空气骤生火药味。
云昭走上前两步,抬手示意想要和气处理:“这位兄弟,越大人素与我家王爷交好,若他真有恙,咱们送些问候总是必要。您行个方便?”
士兵不耐烦地挪动脚步,刀尖稍稍扬起:“听不懂话?不想惹事就滚。”
云晟胸口压着一股怒意:若黎正庭还在,这些人岂敢如此?
但此刻硬闯必惹冲突,于事无补。
他捏了捏手心,终究后退半步:“走吧。”
慕熙雪看着士兵们面无表情、神情戒备,不多言,只转身随两人离去。
临行前,她隐约从院墙侧面看见更多持刀黑影闪动,显然府内布满了类似把守,愈发确定此处被强力管控。
马匹疾驰离开那条长街后,云昭先开口:“哥,你怎么看?”
云晟沉着脸:“要是越大人病了,就不会这样大费周章派兵拒客。尚书府定然有异。”
慕熙雪端坐马上,淡淡:“那么,正面进不去,我来暗探。你们先去千杯阁找陆哲铭,看他能查到什么。等我探完,再汇合。”
“行。”
云晟点头,也不多问她如何潜入——这女人手段惊人,想必能无声无息查个透。
云昭放软嗓音:“那就先分头。你小心。”
慕熙雪只扬了扬下巴:“走。”
她一拍马腹,银灰斗篷随风翻飞,向另一方向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