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千诚的兵马占据盘龙关,并未冒进,而是加固工事,就地防御。
如此一来,幽赢之地的出入口,便掌握在他的手中。
李伯舆当然不能忍。
他立即纠集兵马,共十万众,欲生生将其啃下。
只是前面战事正酣,后方的粮草补给线路,却被覃彻的骑兵切的七零八落。
聚兵来剿,覃彻便化整为零,四散而去。
一旦退兵,这帮来去如风的黑驰,又不知从何归拢,不断袭扰。
这,正是狼族的战法。
李伯舆与之打过多年交道,对此战法既熟悉又厌恶。
但覃彻并非穆王。
他更年轻,也更有胆魄。
甚至纵火烧粮之时,这帮骑兵轻易不杀人,被缴械的俘虏,统统放回。
几次三番下来,没出半月,前线粮草告急,不得不从关隘退回,解了董千诚的压力。
李伯舆无奈,只能领兵坚守天歌,墨州大片疆域,落入覃彻手中。
而此时,天已入秋。
婳婳在临江分娩,诞下一个女孩,肖老头给她起了个名儿,叫秋童。
望着陶瓷般精致的娃娃,祁六的心都化了,左手搂着婳婳,右手抱着秋童,乐的合不拢嘴。
满月之际,四姐祁萱萱,与姐夫郑奉世,以及姐夫的原配夫人都来了。
除他们外,应南还来了不少人。
有班石虎一家,有庞光烈妻女,有田永亨,有邢德章,有胡泰的儿子胡绣虎,及其夫人冲雪英。
永安也来人了。
徐道覆携夫人纪君兰。
几位中令虽无法离开驻地,但还是遣来夫人子女携礼来贺。
望着粉嫩的新生婴儿,经历诸多风雨的众人,心态也好了起来,冲淡不少阴霾。
祁六摆了七天流水宴,好好的热闹了一次。
阮玉姝是最后来的。
她自认无颜见人。
直等三日后,宾客散的差不多,才带着一顶幂篱登门。
见到宋癸的时候,她脸色有点不自然。
祁六也觉得气氛不对,生怕宋癸发难。
万幸,这世上的起起落落,宋癸也看开了,不再如以前那样直来直去。
她笑着接纳了阮玉姝,没人提以往发生的事。
阮玉姝抱着秋童,满眼全是羡慕,看向祁六的目光,饱含幽怨。
祁六知道,他又有的忙了。
当四下无人时,阮玉姝红着双眸,低声向祁六道歉。
“我也没想到,父亲与哥哥们,竟会做到这一步。子陆,请你相信我,我从没有……”
“嘘。”
祁六竖起手指,示意噤声。
然后将她一把拉过来,抱在怀中,狠狠啵上一口,言道:“不用说了,干吧!”
阮玉姝面色通红,羞涩点头。
对于过往,祁六不打算深究。
那日徐道覆成婚时,祁六曾追问对方,知不知道纪君兰与萧桓律的关系,以及以往,究竟骗了他俩多少次,嘴里有几分实话?
徐道覆是这么说的:“人生在世,何必太过明白?我乐的糊涂。哪怕她撒谎,哪怕她撒谎的时候,我知道她在撒谎,但那又如何?我只会直接告诉她,说什么我都信。嘿,六儿,你猜怎么着?见我如此信任,她都主动提及了冰火之戏!”
回想起徐道覆的猥琐样,祁六心里不免添堵。
纪君兰那样的仙子,若含着冰块……
“玉姝。”
“嗯?”
“来,今日教你个好玩的。”
阮玉姝:“???”
……
阮玉姝与烟儿在临江停留半月,便被阮氏族人接回了大康。
如今的应南,仍在阮氏手中,尚未将大权交予覃彻。
而作为敬宁王妃的阮玉姝,是最好的掌权傀儡。
祁六虽不舍分别,但没有办法。
只能保证以后有机会,会去大康看她。
肖老头终于有事干了。
秋童最喜欢他的驼背,每每要趴在上面才睡得着。
老头哭笑不得,有时也发牢骚:“你老爹当年让大爷我绞尽脑汁,如今你个小丫头也来讹老夫,这算什么世道?”
不过发牢骚归发牢骚,若有旁人表示,愿意帮他照顾,老头还挺不乐意。
年后,宋癸也有了身孕。
对此,祁六一半兴奋,一半又有点担忧。
兴奋的是老祁家添丁,有兴旺之相。
忧的是,宋癸之雷,如何能养育孩子?
这事放婳婳身上,祁六一点也不担心。
秋童每每吃的小肚滚圆,连连打嗝。
而当她吃饱,就轮到了祁六。
这两个月下来,祁六几乎胖一圈,腹肌都没了,肚腩挺了起来,倒有几分地方富绅的样子。
……
覃彻占据墨州,并未急着进攻。
与董千诚汇合后,一边安抚百姓,一边组建治理府衙。
冲世凌领着水军,依旧在河中漂着,偶尔滋扰沿岸,调动各地驻军,主打一个牵制。
谁都看得出来,覃彻准备打一场持久作战,要生生将萧桓律耗死。
坐拥大片疆域,不论是粮草还是兵士、马匹,均能迅速得到补充。
反观萧桓律,随着他的种种负面舆论兴起,百姓之心逐渐离之。
而这个时候,皇后桃桃有了身孕。
这对萧氏来说,意义重大。
萧桓律为此高兴的两天没有睡觉。
他决定给这个孩子,一个宏大的版图,一个安稳的天下。
但覃彻的崛起,以及骁勇,是他始料不及的。
就连李伯舆也承认,此子像将星下界,用兵如神,每每出人意料。
……
又是一年秋。
大雁南归。
宋癸临盆在即。
望着空中鸿雁,祁六脚步停下,举头望着,怔怔出神。
与他一起散步的宋癸,捋下耳边头发,笑着问:“怎么,你想家了?”
王大炮王老师的衣钵,早已被祁六继承,几乎不假思索,立即回道:“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家!”
宋癸满眼幸福,环着祁六的胳膊,将脸贴在他肩处。
就在祁六想偷偷伸手,趁周围行人没注意,去捏对方屁股时。
一阵风忽的吹来,而后徐道覆、纪均兰双双现身。
两人神色凝重。
徐道覆没有叙旧,直接开门见山:“我那个大师兄,就要对覃彻动手了。他是我的小兄弟,我不能看着他死。”
纪君兰道:“涅盘出云剑威力极大,若想保他,咱们得主动出击。”
“是卓渚白?”宋癸眉毛一扬。
她师父大壶僧的仇,始终记在心里。
对于下决策的萧桓律,看在祖上修好,以及二人过往的份上,或可放下。
但卓渚白,始终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当初萧桓律要杀大壶僧,实际是不愿见宋癸去幽赢冒险,故意以守孝来拖住她。
祁六猜出来了,所以平日里,也劝她不要记恨。
世上最不少的就是恩怨,理不清,算不完,不如糊涂。
“所以你们来找我……”祁六扬起下巴:“是咱们的太乙三斫,再次重出江湖了?”
面前的一对夫妻笑着点头。
徐道覆:“以浩然正气灌之,使人通达!”
纪君兰亦朗声道:“以玄门妙术解之,使人忘忧!”
说完,两人笑吟吟看着祁六,同时问道:“子陆,你不会忘了吧?”
“开玩笑!”祁六撇起大嘴,振臂高呼:“以杀生之意攻之,使人守欲!”
宋癸拍他一下,故意抓了抓胳膊:“肉麻死了,我看你们就是在吹牛批,还是等我生完肚中孩子,与你们一同去吧。”
祁六摇头:“不必,我们仨足够了。”
卓渚白既要出手,肯定不会拖太久,若等她分娩,再坐完月子,估计就可以给覃彻的坟头上香了。
安慰好宋癸,再交代一下家里事,祁六笑着看向纪君兰:“以往是为了真龙,不知今日仙子定了个什么由头?”
纪君兰连翻俏目:“我算是发现了,在子陆你这儿,什么都过不去。”
徐道覆也不乐意道:“就是,六儿,陈年老黄历,何必再提,翻篇翻篇!”
祁六摊手道:“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只是想知道一个理由啊。”
“你要什么理由!”宋癸叉腰道:“给我师父报仇,难道不够?”
“够!绝对够!”祁六立马服软。
纪君兰想了想,说道:“理由嘛……有,为了侠义如何?”
“唉,小气了些。”徐道覆摆手:“六儿,咱这次,是为了守护新时代,怎样?”
“可以!”祁六豪气点头。
徐道覆伸出右手,与祁六握住。
纪君兰冲宋癸眨下左眼,旋即施展御风法。
三人身影忽的拔地而起,伴风而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