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凡的指尖还停在石柱凹陷处,青铜匣的镜像在护心镜里碎成光斑。
议事厅穹顶垂落的血色月光忽明忽暗,照得九头蛇浮雕仿佛在吞吐信子,第三颗头颅的眼珠正对着他腰间玉佩——那上面昆仑玉的纹路与匣盖分毫不差。
";这老妖怪还挺会藏。";他摸出块麦芽糖塞进嘴里压惊,糖块碰到后槽牙时突然顿住。
昨夜刘魔修被捆成粽子还嚷嚷";门主在蛇眼养蛊";的模样闪过脑海,而此刻蛇瞳映出的玉佩正在吸收月华。
地面星图突然扭曲成漩涡,岩浆裹着冰渣喷溅到半空。
卜凡叼着糖块翻滚到供桌底下,后颈撞上桌腿的瞬间,怀里的护心镜突然烫得像是要熔穿衣料。
镜面映出身后五步外的青铜灯台,灯油里浮着半张焦黑的符纸——正是孙瑶光上次炸厨房用的雷火符款式。
";你们留线索能不能统一画风......";他摸出三枚铜钱掷向灯台,清脆的碰撞声里,灯柱底座弹开暗格。
正要伸手时,脊背突然窜起刺骨寒意,仿佛有万根冰锥抵住周身要穴。
阴影顺着血月光晕爬上墙壁,魔门门主玄色蟒袍上的金线蛇纹竟开始游动。
卜凡嚼碎糖块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喉头泛起的甜腥气提醒他,对方威压已经凝成实质化的黑雾缠上四肢。
";本座倒要看看,散修联盟的探子能翻出什么浪花。";门主指尖轻叩蛇头杖,九盏青铜灯霎时燃起幽绿火焰。
卜凡膝盖重重砸向青砖,护心镜发出的红光堪堪护住心脉,却挡不住袖袋里糖渍梅核被碾成齑粉——那是他准备留给孙瑶光的零嘴。
剧痛中突然响起刘魔修被雷符吓尿时的哭喊:";门主每逢月蚀必在亥时三刻调息!";卜凡瞥见穹顶血月边缘开始泛黑,体内灵力突然像被针刺的气球,轰然炸开的气流冲得他撞碎供桌。
碎木纷飞间,他借着反冲力扑向蛇瞳方位,玉佩脱手时扯断的系带还缠在指间。
";找死!";门主蟒袍翻卷如黑云压顶,蛇头杖喷出的毒雾却在触及玉佩时骤然消散。
卜凡趁机将最后半块麦芽糖弹进灯油,雷火符遇糖即燃的设定还是孙瑶光啃着糖葫芦告诉他的——虽然那次实验烧秃了她半截刘海。
爆开的火光里,青铜匣从炸裂的灯柱中飞出。
卜凡后槽牙咬破的舌尖血喷在玉佩上,玉纹与匣盖咬合的瞬间,议事厅地砖全部翻转,露出底下涌动的暗红色符阵。
他认出这是叶雪教过的";血月移星阵";,只是阵眼位置本该镶灵石的地方,此刻填着七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原来借尸还魂要拿活人当阵基啊?";卜凡抹了把鼻血,摸出怀里皱巴巴的糖纸。
这是今早孙瑶光包松子糖用的符纸,边角还画着歪扭的破解符——她说是防他偷吃设的禁制,此刻却成了改写阵纹的绝佳载体。
魔门门主的脸在符纸燃起的金焰中扭曲,蛇头杖砸下的轨迹却突然偏移三寸。
卜凡趁机滚进阵眼缺口,护心镜映出的未来片段与当前场景重叠——三息后西南角地砖会塌陷,露出直通山腹的逃生密道。
";多谢款待!";他甩出叶雪给的冰蚕丝缠住梁柱,借力荡向逃生口时,背后传来皮肉焦糊的味道。
门主徒手捏碎金焰的右手白骨森森,左掌拍出的黑雾却凝成实质化的蛇牙,擦着他耳际钉入石壁。
当卜凡跌进密道时,最后瞥见门主蟒袍下摆渗出的黑血——果然如刘魔修所说,月蚀时对方丹田处会溢出至阴之毒。
他攥紧刻着";呆子保命";的玉佩,听着头顶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突然笑出声:";这老登现在肯定气得想借尸还魂......";
密道尽头透出的天光里浮动着桂花香,卜凡却突然刹住脚步。
护心镜映出十里外某棵歪脖子松树下,孙瑶光正把雷火符埋进糖炒栗子纸包,而叶雪的剑穗缠着半截昆仑雪松枝——正是匿名信上的冷香来源。
---卜凡后腰撞上密道石壁的瞬间,三丈厚的花岗岩突然泛起墨绿色涟漪。
他贴在墙上的护心镜碎片映出身后景象——魔门门主蟒袍上的金线蛇纹竟顺着黑雾游来,每片蛇鳞都化作淬毒短刃。
";您这招叫天女散花?";他反手将糖渍梅核撒向半空,孙瑶光改良过的酸梅粉遇毒即燃,炸开的紫雾里顿时下起腐蚀性酸雨。
趁门主挥袖遮挡的间隙,他踩着某截蛇纹跃上横梁,靴底粘着的昆仑雪松脂在梁木烙出焦痕——这是叶雪教他的破障步,说是在雪松林追山雀练出来的。
穹顶血月突然裂成三瓣,门主周身腾起的黑雾凝成九条双头蟒。
卜凡被逼到东南角时,怀里皱巴巴的糖纸突然泛起金芒。
这是今早叶雪包桂花糕用的符纸,边角还沾着她画阵法时咬笔杆留下的牙印。
他对着糖纸哈了口气,昨夜偷听她给外门弟子授课的情形突然清晰起来。
";血月移星阵的破绽在星轨交错处......";少女执笔在沙盘画圈时,发梢的雪松香混着墨汁味道。
卜凡鬼使神差地把糖纸按在石壁裂缝处,金线顺着地脉游走,竟将整面墙变成发光星图。
九头蟒撞碎星图的刹那,卜凡从裂缝挤进隔壁丹房。
扑面而来的药香里混着硫磺味,十二尊炼丹炉正喷吐各色毒烟。
他抄起炉边铁钳夹住飞来的蛇头杖,烫红的钳口烙在杖身时,突然想起孙瑶光上次用雷火符烤地瓜烧穿锅底的糗事。
";你倒是学了不少姑娘家的本事。";门主冷笑声里带着骨哨般的颤音,震得药柜上瓷瓶接连炸裂。
卜凡后撤时撞翻的紫金丹炉里,滚出七颗琉璃珠——正是叶雪提过的锁魂珠,说是魔门用来储存修士魂魄的容器。
护心镜碎片突然烫穿他袖袋,映出十步外青铜药杵的异样。
卜凡假意扑向右侧药柜,实则将最后半块麦芽糖弹进药杵凹槽。
孙瑶光说过,糖精遇到曼陀罗花粉会变成强力粘合剂——虽然她本意是防止他偷吃她藏在糖罐里的蛊虫。
爆开的粘液将门主蟒袍粘在丹炉上时,卜凡终于看清阴谋核心。
那些锁魂珠排列的轨迹,分明与议事厅血月阵的阵眼走向完全重合。
他摸出叶雪给的冰蚕丝手套,指尖触到珠体时,昨夜她教他分线手法时的温度突然漫上心头。
";呆子,蚕丝要浸过晨露才能导电。";少女握着他的手指穿过丝线,发间雪松枝扫过他耳垂。
此刻冰蚕丝裹着雷火符缠上锁魂珠,爆开的电光里竟浮现出数百修士的虚影——都是这些年失踪的正道弟子。
门主的咆哮震塌半边丹房,九条毒蟒合体成三头巨蛟。
卜凡被气浪掀飞撞破窗户,碎琉璃划破的掌心血滴在玉佩上,昆仑玉纹突然活过来似的缠住他手腕。
这是今早孙瑶光硬塞给他的";情侣款";,说是在黑市用二十斤松子糖换的。
主殿广场的祭坛在此刻泛起血光,七根石柱顶端浮现跳动的心脏。
卜凡滚到祭坛边缘时,怀里护心镜碎片突然拼成完整镜面——映出的却不是现在,而是三日前孙瑶光偷埋爆破符时,故意在阵眼处留的糖渣。
";你们这两个败家娘们......";他笑骂着扯断玉佩系带,沾血的玉珏精准砸中第三根石柱。
叶雪教的破阵口诀与孙瑶光胡诌的糖精配方同时生效的瞬间,祭坛底部传来齿轮卡壳的巨响。
地底涌出的金光中,门主半边身子开始碳化。
卜凡趁机扑向正在崩塌的阵眼,袖袋里突然滑出个青铜小盒——正是昨夜从刘魔修枕下顺来的";无关紧要的小玩意";。
盒盖弹开的刹那,某簇熟悉的气息让他瞳孔骤缩。
青铜小盒在掌心发出细微震颤,卜凡的虎口被盒盖边缘的糖霜黏住三息——这甜腻的触感分明是孙瑶光独创的蜂王浆裹糖手法。
他借着丹房坍塌的碎石掩护滚到梁柱后侧,护心镜碎片在腰间烫出梅花状红痕,映出魔门门主蟒袍下翻涌的墨绿色毒雾正化作九头蛇形。
";您老这蛇长得像烤糊的麻花。";卜凡从袖袋抖落三枚铜钱,昨夜叶雪替他补卦时说的";坎位生门";突然在脑海炸响。
铜钱落地瞬间,他咬破食指将血珠弹向护心镜,镜面折射的血线竟在毒雾中烧出个人形缺口。
魔门门主的蛇头杖擦着他发梢钉入地面,杖尾金铃晃出的音波震得他鼻腔渗血。
卜凡反手摸出刘魔修枕头下顺来的青铜钥匙,钥匙柄镶嵌的碎玉突然与玉佩产生共鸣——这分明是叶雪去年在昆仑秘境丢的那块";听雪玉";的边角料。
";你们偷姑娘首饰倒是专业。";他将钥匙按在护心镜背面,孙瑶光上次用糖浆修补的裂痕突然涌出琥珀色流光。
光幕展开的刹那,门主第三道攻击恰好撞上这糖衣护盾,腐骨毒液在琥珀屏障上浇出滋滋作响的焦痕。
护心镜发出不堪重负的龟裂声,卜凡摸出怀里皱巴巴的糖纸。
这是今早包松子糖的符纸,边角还沾着孙瑶光画歪的爆破符。
他将糖纸贴在护盾内侧,舌尖顶着后槽牙笑道:";请您吃个夹心糖——";
爆破符遇毒即燃的特性还是孙瑶光炸茅厕时发现的。
琥珀护盾炸开的瞬间,糖精与毒液混合成紫色烟云,门主蟒袍上的金线蛇纹顿时萎靡蜷缩。
卜凡趁机甩出冰蚕丝缠住横梁,丝线末端系着的锁魂珠突然亮起幽蓝光芒——正是叶雪教他的";千山雪引";步法起手式。
他在坍塌的梁木间腾挪时,护心镜碎片突然自动拼合。
镜中映出的未来片段里,西南角那尊炼丹炉正在喷吐逃生通道的灵气波动。
卜凡将最后半块麦芽糖弹进炉口,孙瑶光改良过的糖爆术炸开炉盖的瞬间,他像条泥鳅般钻入冒着青烟的炉膛。
通道尽头透出的月光染着桂花香,卜凡后颈的汗毛却突然竖立。
护心镜残片在掌心拼出扭曲的警示图案——十里坡的歪脖子松树下,孙瑶光埋雷火符的位置泥土有翻动痕迹;而叶雪剑穗缠绕的雪松枝,此刻正在他袖袋里散发出反常的灼热。
他蹲在溪边掬水洗脸时,发现倒影里的发梢粘着墨绿色晶尘。
这是魔门";千里追魂香";的特性,昨夜刘魔修交代情报时啃着鸡腿提过一嘴:";那玩意儿遇糖即显形......";
怀里的松子糖纸突然无风自动,卜凡盯着糖纸上歪扭的";平安";二字,忽然笑出声。
这是孙瑶光半月前塞给他的,当时她还嘴硬说是包糖废纸。
此刻糖纸边缘浮现的荧光纹路,分明是叶雪独创的净尘符。
溪水对岸的芦苇丛无风自动,卜凡假装系鞋带,将三枚沾了糖霜的铜钱弹入水中。
铜钱落处泛起细微波纹,护心镜映出水底潜伏的七道黑影——他们腰间悬挂的追魂铃,正在月光下渗出与门主蛇头杖相同的墨绿色毒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