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花花还怀着孩子呢,这怎么赶路?”陶四恩护着杨花花走了过来,一脸不满地看向楚禾。
又是她,每次她来总没好事。
“是啊,爹,我这大着肚子也走不动啊,路又这么难走,万一……万一摔上一跤……就不能等雨停吗?”杨花花靠在陶四恩怀里,摸着肚子哀哀请求。
“抱着走不成吗?窑洞不安全了!”陶老汉还在纠结,但看着二儿子一家已经清点打包好了,连老婆子也叠着被子。那还犹豫什么?没好气吼了陶四恩一声,陶老汉忙走回自己的地铺。
不是妥协,总不能让他们去大儿子那儿享福,撇下自己待在这破窑洞里等死。
“爹!谁说就一定……”
陶老汉听也不听,卷起铺盖就往袋子里装。
杨花花被无视,心下恼火,咬着嘴唇瞪了楚禾一眼,又掐了自家汉子一把。
陶四恩忙安抚,小心翼翼地将人扶着坐在被子上。
崔婆子冷眼瞧着,三房将这一胎看得极重。杨氏自怀孕后就再也没干过活,有汉子护着,每日坐着牛车往在镇上闲逛,花钱大手大脚。甚至还想让楚杰休学归家,就连儿子的生活费用也断了。
“再瞪,我挖了你的眼珠子。”楚禾不耐,从竹筒里摸出一双筷子,快步走到对着她嘀咕的两人身前,筷尖直对杨花花眼睛。
“不……没有没有……不看了不看了。”杨花花瑟缩一团,泪花闪烁,吓得直往自家汉子身后躲。
“啊!”
“啊!”
这副模样给谁看呢?楚禾嗤笑,手中筷子毫不留情地擦过两人脸颊,带出深深血痕扎进耳朵。
楚禾走回崔婆子身边,身后两人捂着耳朵惨叫。长长的筷子贯穿耳廓,疼痛难忍,可他们动都不敢动。
对于楚禾的突然动手,崔婆子没言语,这孩子出手必出血,这算轻的。
只是吓了周围其他人好大一跳,个个好奇又疑惑地偷看楚禾。
楚禾的疯病这般严重?
没一会儿陶三之返回,听到惨叫声也未理会:“村长那边同意离开,不过还有一些村民分散在其他地方得通知,一时半会儿还聚不齐人。”
楚禾皱眉。
这时村长刘天德也敲着自家铁锅让村民安静,不过讲明情况后整个洞里更加乱糟糟。
“雨这么大,这老老少少的怎么走啊?还有这么多东西呢,我们也都带不走啊。”
“前几日雨停时咱们又不是没试着出村,但发大水了,你们年轻人可以,但我们这把老骨头怎么过河啊?”
“去镇上住哪儿啊,我家也没个亲戚啥的。”
“万一没有这么严重,这洞里比路上更安全呢?”
大家喋喋不休,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担忧,有些人还聚在一起说着村长的不是。
“乡亲们,听我说!”
刘天德直接爬到自家牛背上,气喘吁吁地安慰众人。
“想来这几日大家也都听到了接连的崩塌声,再待下去说不定牧南山也没了。即使山没塌,但路肯定都冲没了,到时候大家想走都走不了。
逃命要紧,大家捡重要的带,别舍不得自家那几只鸡,能杀得赶紧杀,带不走的赶紧吃了。
至于住的地方,大家先到镇上,能投奔亲戚的就去。我家发良能收留一部分,各家亲戚好说话能招待的就分几人过去,再不济住客栈,总归先熬过这几日。”
外姓村人听到这话才稍微平复了些,只要有住处他们也乐意走,当即行动起来。
反正村长都发话了,有他带着,总不可能让自家睡大街去。
陶三之想起镇上那倒塌的房子,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一个时辰后,洞里飘起了肉香,除了牛不能宰也舍不得宰,其他的带不走的都被煮了吃。饿了好几日的人家总算是美美饱餐一顿,只馋的周围人不停吞咽口水。
楚禾又给了崔婆子几粒药丸,崔奶奶病情好转了很多,只是身体还是有些发虚。
刘氏族里派出几组人分别去通知还待在其他地方的人家,一个时辰后,所有人才陆续回来。身后还跟着五十几人,无一不是拖儿带女,大包摞小包。
“怎就这些人?其他人呢?”刘天德粗略点了下人数,皱着眉焦急拉住回来的人。
“有几户不愿意下山,还有几户人家要等雨停才走,我怎么劝说都听不进去。”
“唉,这些老古板啊,不管了,我们得走了。你们也赶紧回去收拾吧,一刻钟后咱们出发。”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该做的他做了,不愿离开的就听天由命吧。
总不能让全村人耗在这儿等着。
刘天德顾不上去自家,直接找到陶三之。
“三之,你们几个是怎么进的村子?方才石磨叔也没说错,咱们还好,可村里老人小孩可怎么办啊?”
“我们是爬绳索过来的......”
“绳索?你是说你在河两边搭了绳索?”刘天德听到有绳索就急忙打断,待看到陶三之不解点头时更是惊喜不已。
出村有了法子!
“你们走了没多久桥面就彻底被冲断了,我和村里人商量了好多过河法子,现在有了绳索就能实行了。不行,不能耽搁了,我得再去催催,绳子要是被卷走就坏事了。”
“下了这么久的雨,那绳索怕是被水冲走了。”陶三之追在刘天德身后高声喊着,村长怕是高兴的太早了,出村之法得好好商量商量。
刘天德充耳未闻,挤过人群急吼吼地督促洞里人抓紧时间,又跑到洞外去安抚淋着雨等着出发的村民。
“但愿绳索还完好吧,也不知道前几日得易哥几个是怎么进的村,唉。”陶三之说着抬腿走向乔猎户一家所在的角落,他得问清楚。
吃完早食后楚禾给崔婆子套上雨衣,收拾妥当后坐等出发。
一刻钟后,近两百人缓缓走出窑洞。
洞里还留了几家人,都是舍不得自家田产房屋,或舍不得家禽牲口的。
这时候坚持留下的,往往都是在村里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族老,刘天德作为小辈什么话都说尽了也没说动。
“你们如果后悔了就赶紧离开吧,钱财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啊,命最重要!”刘天德含泪最后说了句,然后组织大家有序踏上泥路。
楚禾带的雨衣不多,也就四件,除了三个人,陶家每人都披了一件。
大部分人家蓑衣就一两件,都紧着自家老人和小孩,其他人一进雨里瞬间湿透。此时少女们也顾不上清誉大防,皆紧紧牵着自家弟弟,吃力地跟着队伍。
来时还有路,但此时,路几乎都被冲断。放眼望去,所视之处都是一片汪洋。远处白茫茫,近处也睁不开眼,看清路况已是艰难。
走了没有几步,就有几人摔跤,小孩子也开始哭闹,大人此时也顾不上哄,绷着脸呵斥。
两户一组,每组抽一青壮年单独组成队伍前面开路。
每人手里拿着锄头或铁锸,遇到光滑之处就铲来草垫上,坑洼处用土填上,陡坡凿出台阶来。虽然也坚持不了多久,很快会被水流冲刷地更严重。
陶家就两个壮年,是组队的另一家出人前去开路。陶三之背着崔婆子,楚禾在旁帮忙;徐翠珍牵着陶雅宸,陶雅雯不情不愿地搀扶着陶老汉。
除了陶四恩和杨氏,每个人胸前背后都带着包裹和篓子。
好不容易走到河边,之前还自信满满的刘天德傻眼了,说好的绳索呢?别告诉他是横穿在水里来回甩的细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