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梦蝶眨着眼睛,“自然是心存不良的人。”
宋云缨只是笑了笑,没作声。
陆梦蝶道:“原是我不配,汪大人如此才貌,不想遇到这种事。可惜表姐为我一番筹划,只怕要付之东流了。”
“不可惜。”宋云缨撩起车帘,看着漆黑的夜空,“通过一件事,看清一个人,也算值了。”
陆梦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表姐所言极是。”
*
回到府上,宋云缨立刻修书一封,派人送往应天府尹处。
信中言简意赅,将今日永和苑中所发之事一一陈明,并请府尹大人务必秉公办理,勿使无辜之人蒙冤。
府尹大人深知此案棘手,一来涉及世家大族,二来汪哲又前途无量,处理稍有不慎,便会得罪两边。
因此格外用心。
叫了汪哲到衙门问话,暂时收监。
邬三姑娘因为受辱,几次寻死,幸而被下人看见救了下来,哭着嚷着要让坏人偿命,大闹几场后一病不起。
听闻,府尹大人几天之内,一连传唤了邬家、汪家亲朋,乃至当日参加雅集的大半宾客。
只是案情还没进展,就传来了噩耗。
——汪母不堪流言,在家中悬梁自尽了。
奈奈告诉宋云缨,“听说,邬家人还有那继室王家的人,合起伙来跑到汪家大闹了一场。桌子板凳砸了不少。汪母得知儿子犯下大错,跪地谢罪,却仍被他们言语羞辱,她是不堪受辱才去死的。”
宋云缨心中一揪。
上门逼死官员生母,亘古未闻。
这王氏怎能如此欺人?
宋云缨虽与汪母只有几面之缘,也知道她是个通情达理之人,若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必然不会弃儿子于不顾,选择轻生。
闹出人命,事情必然传开了,宋云缨担心,“汪大人可知此事?”
奈奈不确定,“大约还不知道吧,他正被收监,如何知道家里事?”
“他可是个大孝子。”宋云缨是一脸沉重,“据说他十年寒窗苦读,都是靠母亲做绣品攒下的银子供着,如今生母一死,我怕他也没了生的指望。”
奈奈担忧道:“主子要把这事管到底吗?”
宋云缨心生愧疚,“追根究底,也是我招来的祸,若不是我让晴儿办什么雅集,也不会出这档子事。”
“主子不能这么想,”奈奈劝道:“汪大人憨厚对人不设防,那邬家更是过分,事情还没水落石出,就上门把人活活给逼死,这都是他们无知,与主子无关。”
宋云缨更是担忧,“原本靠官府施压,大宅子里的事还能瞒一瞒,这邬家一闹,汪老夫人投缳自尽,四坊邻里都看着,消息只怕很快就会传遍了……”
果然,不出宋云缨所料。
不过半日,京城就传遍了这桩丑闻。
——户部汪大人玷污邬家嫡女,邬家逼死其母偿命。
这可是近日最劲爆的事件了。
应天府尹这边的案子还没查清楚,又赶忙派官差去把闹事打砸的人抓来。
听说,邬家的二公子也被带走,那天是他冲在最前面,为了给嫡亲妹妹出气,辱骂汪母。
邬家祖母闻讯一着急上火,又吐血晕了过去。
宋云缨让晴儿别慌了阵脚,“如今你祖母缠绵病榻,身边没个体己人,你更要她撑着。”
晴儿也是着急上火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那继母最是跋扈强势,父亲虽心疼我,可也恨那汪哲玷污了三妹的清白。那天我刚劝一句,不让他们去闹,就被继母甩了几巴掌,说我是幸灾乐祸,不顾半点姐妹之情。”
宋云缨把已经查到的线索告诉她,“我问过府尹大人了,酒水中的迷药是一种叫迷罗花的提取物,服下后会致人产生幻觉,短时间内失去记忆。汪哲与你妹妹共处一室,情不自禁就是受此药的作用。”
晴儿惊道:“什么迷罗花,我们家从没这种东西。”
“我知道,此花长在雨林深处,不好寻的。”宋云缨拿出绢帕,打开后一朵紫色的小花包在里面。
“这是……”
“迷罗花。”
“你从哪找到的?”
宋云缨这才道出原委:“此花喜湿热,若想保持药性,就必须是新鲜采摘下来的。我叫人搜遍了京畿附近的花圃,终于在南郊的一个花农家发现了它。”
晴儿拿起花端详起来,“是谁下得药?”
宋云缨说:“迷罗花不好养活,花农也只养活了三五株,半月前,有位丫鬟打扮的人给了他五十两银子,把三株花全买走了。”
“十天前……”晴儿反应过来,“那不正是我们家要办雅集给各位亲朋好友下帖子的日子。”
宋云缨点头,“没错,下药之人就是你家来的,或者说,是冲着汪家来的。”
晴儿急道:“我们两家都是为官的人,难道是官场的对头?”
宋云缨摇摇头,“官场上的恩怨,多是利益纠葛,牵扯不到儿女辈。此事,更像是私人恩怨。”
晴儿拉着她,“你是不是有线索了,快说呀,急死我了。”
宋云缨把一珍珠耳坠放在桌子上,“那花农说了,来人明显是乔装改扮,看不出身份。他特意留了个心眼,留下一株花,还扯谎说给银子不够,要她拿只耳坠抵钱,这才留下线索。”
晴儿再仔细看着耳坠,“好眼熟……这耳坠不是沈娇娇的吗?”
晴儿猛然想起,“是她,我见她带过!”
宋云缨微微点头。
晴儿也想不通,“可她为了什么?”
宋云缨一句道破,“她父亲是如何获罪的?”
沈国舅被贬前,与汪父是同僚,两人在朝中政见不合,多有龃龉。
沈国舅失势后,沈娇娇因此也受了不少奚落。
她恨汪家,也是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