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风在记忆中扒拉了一下,林禄回村的时日可不短,“到现在没查明白?”
秦砚礼长吁出一口气,“跟丹青相处过的人都晓得他不喜北厥人,时不时会说一句那是北厥人,然后偷偷摸摸非要把人查个底掉。”
“南风,如今跟以前不一样了,随处可见北厥人,经过三十多年变迁,他们在外形上和我们已经没太大差异了。”
“嗯,北厥人比我们高大很多,姑娘也高挑许多,他们的五官深邃,很容易认。”林南风颔首,“你说清河镇有北厥人,起码我觉得暂时没见到过,或者我没认出来。”
“丹青那句话,林禄都没多问是哪个?他们两人在花楼门口见到林大江,之后跟进去好多人在包间里吃饭喝酒。只得一个一个查,最奇怪的是林大江的外室。”
这事情林南风知道一点儿,韩宇泽特意来恶心过他,把林大江跟外室那对母女的事儿说过一遍。
韩宇泽这小子……
韩宇泽……
“我想到了!”林南风猛拍了一下椅子扶手站起来。
秦砚礼好久没见过有人在自己面前一惊一乍了,年少时他在宫中便明白,宫里的人都像浓墨重彩要登台唱戏的戏子,脸上的神情不一定是真的。
阿谀奉承的奴仆,扭头可能是刺客;
中毒生死一线的妃嫔,可能是自己服毒去害人;
刚正不阿的官员,或许死于贪赃枉法;
亲父子却形同陌路,母族常逼着他长进,要去争要去抢……
在宫里,秦砚礼看过好多这些表里不一的人,曾一度以为天底下可能都是这样的人,而书里说的那些路不拾遗、拔刀相助、天下为公……都只是书而已,起码他没见过这些美好的词体现在别人身上。
他听到林家人时还不觉得特别,只以为又是名不副实的武将罢了。
后来他看到了铁骨铮铮的老王爷,忠肝义胆的世子爷,还有那个有些娇气的林南风,莫名其妙就成了朋友。
如今他也算是权势滔天,鲜少有人在他面前这般真实,比起京城皇宫,他更想待在军营里,起码军营里的将士要比宫里真实不少。
“想到什么了?”秦砚礼问了一句。
“那不是大胜。”林南风说的笃定,对秦砚礼来说这话有些莫名其妙。
“何以如此肯定?”
“反正不是大胜。”他没记错的话,韩宇泽提起过他义父讲过,玉佩少了一块,是家中长辈所赠。
大胜怎么可能会说这样的话?
除了是自家兄弟,林南风很难去想是别人。
“林大山当年请的老大夫,说的那个脉象你还记得吧?明明没脉搏了,突然又有了。”林南风指指自己的鼻子,“你说会不会情况跟我一样?”
“借尸还魂?”秦砚礼摸了摸下巴,随即摇摇头,“说不准!这么巧这人身上有你的玉佩?”
“老大夫有没有说那人的长相?”林南风目光灼灼盯着他,“你肯定问很清楚,身形外表像大胜的男子,大胜除了比我当年矮之外,外在和神态与我相似,是哪里让你觉得是大胜?”
“胡子拉碴看不清脸,人会在破庙里你想想能多体面?脏兮兮的,邋里邋遢!会让我觉得是大胜……”秦砚礼看他一眼,“镇北王府怕是就这么一个活口了,会功夫,有你的玉佩,我能想到的只有大胜,老大夫说的身形和大胜也像。”
顿了顿继续道:“你若说是有你这个情况,那我可就真说不准人是谁了?”
“我知道他人在哪儿,我能去找他。”林南风有点迫不及待,“那时候小北还活着一定不会是他,玉佩是老祖宗得的玉料,一代传一代。”
他快速将韩宇泽找玉佩一事说了一遍。
“会说出家中长辈所赠这样的话,只能是我大哥,我爹和我祖父吧?”林南风忍不住激动起来,“我得去找他,要去试探一下,先写封信给韩宇泽,到时候去拜访更顺理成章……”
“你先坐下来,冷静一点儿!”秦砚礼思忖片刻,“我听林禄禀告过,流水席那日,马车的马是战马,我有印象。”
“你查过!”林南风说的笃定。
本就是因丹青被虐杀派人查的,见到有钱公子还有战马,肯定会留个心眼将人查底掉。
“我查到的韩宇泽家世,和你说的并不一样。”秦砚礼拧了下眉头,“我查到的无可疑,雁城的寻常商人,确实有马场养着马,都是寻常马,拉车的战马是退役或伤病的老马。”
顿了会儿,“起码我没查出来威震镖局是他家的,我查到的可没这么有银子,也没镖局这样打探消息收风快的行当,倘若是我自个儿查出来的,怕是会把韩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审一遍。”
“哎哟,挺大的官威啊!”林南风很想轻快调侃他一句,让气氛轻松一点,可惜笑得有点儿勉强,今晚的事得消化好久,发现已经说了很久话,“不早了,安安怎么还没回来,伤的挺严重?”
他没避忌人的自言自语,秦砚礼看他这副样子不由得笑起来,“真没想到你会娶妻,她身手不错,你哪儿找来的?”
说到自家娘子,那是今夜最轻松的话题,先前说的那些一句比一句沉重,压抑的他们两人快喘不过气来了。
可说自己事情是一回事,提到安安有些神奇的事情他是一点儿都不多嘴。
“功夫好,打小练的,对我也好,她跑镖挣银子。”林南风简单说了几句,还是将话头扯到别处,“你一直想查应府,又忌惮应府的护卫,如今能说了吧,要找什么人?”
方才不想说也不能说是不晓得你是镇北王府的林南风,如今都该说的不该说的说这么多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应……谁?”刚张嘴,秦砚礼听到军帐外有些细碎的声响,怕有人偷听立即掀开帘子出去。
林南风紧跟其后。
军帐外的地上躺着个昏迷的男子……
而昏迷男子的前头蹲着——“从哪儿跑进来的小黑狗?”
去抱小黑豹的林南风,双手在空中一顿。要不是今日心情实在过于沉重,他是真的很想笑的。
“这不是小黑狗,是我娘子——和我一起养的小黑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