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桥镇守将是东路军副帅完颜兀术。
他刚刚接到五弟玩火自焚的消息,整个人都还有点懵逼。
他完全可以接受五弟战败,但完全无法接受人就那么没了。
所以他要处死五弟麾下所有部将,才能解心疼。
完颜宗辅,也成为了金人南下迄今为止战死的最高将领,没有之一。
武洪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点歪金国科技树的计划失败了。
不过这不重要,在游骑不断将军情传递回来之际,金兀术有些转不动的脑子,浮现出了问题:“老时,这些军情是什么意思?赵宋出兵五万,前面那个什么大纛出兵五千,还有个卢什么的带兵三万,都在陈桥镇外?”
“好叫四太子知晓,那是金吾纛旓...”
时文彬拱了拱手:“学生以为是四太子的光环太大太重,倾力集结过来,执行斩首战术,哪怕是一场惨胜,也要打给全天下看,赵宋官家这是在明志。”
“可他们一伙官军,一伙叛军,怎么合作?”
金兀术瞪着眼珠子,“那个什么金吾纛旓是干什么的?”
“稍有常识的都知道,金吾纛旓下必定是一方至尊,应该是反叛军武洪亲自到了。”
时文彬拱了拱手:“五太子那一场败仗,便是武洪的洪武朝明军所为,具体战报上都有写,但没想到武洪真的身先士卒....”
“啪!”
金兀术打赌输了,但不妨碍他继续揍时文彬,一马鞭抽的这厮鸟摔倒在地,似乎还有些迷茫,不知为何挨揍。
“你打赌赢了,就敢嘲笑俺没常识?”
他满脸横肉冷笑起来,看着时文彬说道:“你现在好好讲一讲,什么叫稍有常识的都知道?”
“……”
时文彬被抽的满脑子嗡嗡响,只能连连磕头。
“是你老时飘了,还是俺挥不动刀了?”
金兀术嘴角扬起,“狗一样的老东西,你说,赵宋禁军和叛军怎地就一起来了?是故意还是不小心?”
“须定是不小心。”
时文彬面门一道青紫,痛的他浑身哆嗦,又不得不爬起来拱手相对。
“嗯,答对了,禁军往方胜镇移动,看样子是想解太原之围,那跟俺就没关系了,粘罕自己去处理。”
金兀术像没事人一样,马鞭一指北面,“现在那个武洪是想帮赵宋官家出头,还是怎样?”
“武洪曾发过讨宋檄文,所以学生肯定,绝不是为赵宋官家出头,或许是为上千万河东河北那几路的百姓复仇。”
时文彬小心翼翼道:“四太子旗帜招展,树大招风,血脉远超其他万户,又没有二太子麾下恁多女真精锐....”
“所以就拿俺当软茄子?”
金兀术狞笑一声,眉眼现出思考之色,喃喃道:“陈桥镇外数万亩滩涂,骑兵冲锋无碍,还有黄河渡口,过去就是汴京,酸枣渡口已丢,这个渡口非常重要,俺就在这里,做那鱼钩上的曲蛇,你说如何?”
“曲蛇....”
时文彬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对方说的是蚯蚓,也就是地龙。
“按道理来说,对方一共三万五千兵力,宗泽那边也有四万大军,拢共不过八万兵力,我们金国东路大军共计六万,其中两万为女真精锐...”
时文彬盘算着,道:“这里又是大片黄河滩涂,怎么算都该是我们大金胜利。”
“俺也找不到失败的理由。”
金兀术点点头:“传令,先守城池,消耗对方兵力,待援军一到,即刻展开冲锋。”
门口侍立的传令兵之一,立刻出动,其余人静默等待可能随时出现的军令。
“告诉挞懒,别管那卢俊义,放他进来,就在黄河滩涂展开决战。”
金兀术眼皮一翻:“俺要亲眼看到挞懒大军的冲锋。”
下完军令,金兀术看着仿佛鹌鹑一样的时文彬,笑眯眯道:“老时,你这狗东西,关键时刻居然还是有点用的,接着。”
时文彬一伸手,金兀术抛了一大块羊腿肉来,连忙狼吞虎咽地吃下,肚子里好歹有了东西。
金兀术就像看待宠物一样看着时文彬,自顾乐呵起来。
“报——武洪大军距城三里开始安营扎寨,挞懒副帅部下耶律马五将军请求出兵偷营。”
“告诉耶律马五,他也是万户,虽然归俺调度,但他打了半辈子仗,这点破事要是都要来问俺,那他就回家抱孩子吧。”
金兀术冷着脸道:“俺不想知道过程,俺只要结果。”
这个就是霸道了。
“老时,过来倒酒。”
尽管金兀术很烦那种酸腐气息,但此刻也有种挥斥方遒的感觉,心情颇为不错。
时文彬吃了羊肉,浑身火热,也是烧起来了,他最怕的就是饿肚子,金兀术却让他跟阎婆戏耍。
军令传到耶律马五那里,让他一愣,预感恐怕要背锅。
但他跟挞懒汇报,发现这位副帅正喝的面红耳赤,抱着羊排大快朵颐,对他的话也没什么反应。
耶律马五突然很心累,这位副帅是真正的金国贵族,此番出战本就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思,可是战机就在眼前,尤其是夜间偷营,对于很少吃到肉的敌军来说,必定有大量夜盲症。
作为辽人,想要得到更多的认可,肯定需要更多战功。
耶律马五不打算错过机会。
他按着刀把回到自己的大营,下令开始造饭,吃完下令全军睡觉。
作为从北地一直打到南方来的契丹人大军来说,都知道夜间要干仗了。
从期城南下的武洪,自然也知道耶律马五驻守的潘镇,诸多万户轮番去汴京城下劫掠,大营都安置在重要节点的军镇上,防止被人从后面偷了屁股。
但宗泽还是出现在了兰考,跟完颜宗望遥遥对峙。
这个比不了,宗泽年轻时花了十几年时间,游历了整个版图,一山一水都在他心中,他自己就是活地图。
卢俊义从长垣南下,必定经过潘镇,耶律马五若遭围城,骑兵之利便发挥不出。
他大概率是要来一手换家战术的。
“郎君且安心,小可带来的工匠营和农夫营,已打造营寨墙和影壁墙,内里皆是陷坑和暗器。”
吴用是从卢俊义大军追来的,务必要保证武洪的安全。
武洪深知吴用小心思的狠毒刁钻,连连点头:“有军师在,那我就可以安枕无忧矣。”
金兀术自己做鱼钩的曲蛇,武洪又何尝不是饵料打窝?
有诗为证——
要想钓的多,就得会打窝。
打窝打不好,钓也钓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