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
侯夫人昨天在主院哭得肝肠寸断,最后竟然直接哭晕了过去。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悠悠转醒。
谢侯爷听到她醒了,也赶忙过来了。
侯夫人看到他,眼泪不由自主落下,声音因哭泣而变得嘶哑。
“侯爷,重之已经不在了!可是思源还在啊!你快把思源接回来吧!”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抓着谢侯爷的衣袖,眼泪簌簌而落。
“那可是重之的骨血!唯一留下的骨血啊!怎么可以让他继续在庄子受苦!”
她现在已经想明白。
重之的命救不回来,但是思源还在!
她要保护好思源!
侯夫人哭得涕泪横流,几乎要跪下来求谢侯爷。
谢侯爷看着她这样的模样,眉间皱起,眼底有一抹动容的神色闪过。
心头也不免一阵酸楚。
谢思源毕竟是谢家的骨肉,他又何尝不想把他接回府中好生教养?
可一想到谢重之的种种,谢侯爷目光一沉。
重之走上歪路,都是因为他没有严厉管束,才让他变得那般不堪,竟然会叛国!
一个孩子养废了,不能再多一个了!
谢侯爷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咬牙说道:“不行!谢思源暂时还不能接回来。”
侯夫人听了这话,顿时大哭起来。
“他还是个孩子啊!已经没了父亲母亲,难道连我们都不管他了吗?”
“正因为他年纪小,更要好好管教!谢重之落到现在这个下场,我不能再让谢思源重蹈覆辙!”
侯夫人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最终只是抱着手帕,坐在那里泣不成声。
晚膳。
侯夫人强撑着去吃了晚饭。
她双眼肿得通红,声音因哭泣而沙哑。
努力平复情绪后才开口。
“重之确实做错了事情,但怎么说也是咱们谢家的孩子,不能这么随便埋了。”
“如今尸体也已经送回来了,这葬礼,要为他办得体面一些。”
谢砚礼眉头皱起,出声道:“不可以,一切从简。”
话音落下,侯夫人如同被冷水泼了一脸。
她猛然抬头,目光中带着不可置信和愤怒。
“简?简到什么程度?你弟弟,他可是你亲弟弟!难不成一卷草席裹尸你才满意吗?”
“正因为他是我的弟弟,所以才不能再让他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谢砚礼语气平静,眼神却冷硬得如同冰霜。
“谢重之是叛国的罪臣,皇上开恩才没有祸及谢家。若大操大办,只会让外人更加议论,毁了整个谢家的名声!”
“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谢家出了一个叛徒吗?”
侯夫人猛地一晃,她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气得胸口起伏剧烈。
“你,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谢砚礼依旧不为所动。
“他犯的是国法,尸体能送回来,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侯夫人眼前发黑,险些站立不稳,扶住一旁的丫鬟才没有倒下去。
谢侯爷长叹一声,沉沉摇了摇头。
“就按砚礼的意思办。”
谢重之叛国,他实在没脸为他办什么丧事……
几日后,谢重之举办葬礼。
谢砚礼的灵位设在谢家祠堂的一个角落里。
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张灵案和几炉香烟。
谢侯爷穿着一身素袍,面色阴沉得看不出喜怒。
他静静站在灵案前,长叹一声。
侯夫人跪在灵案前,手里攥着一方早已湿透的帕子,泪流不止。
旁边的谢婉宁低头站着,眼眶微红,她双手紧紧抓住袖口,一声不吭地掉眼泪。
她唯一的亲哥哥没有了。
谢砚礼站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灵位。
孩子们更是面无表情。
他们跟谢重之……不熟。
整个祠堂里没有太多的亲戚宾客,只有谢家的几人安静地站着。
秦九微转眸看向谢珏,眼疾手快地捂住他要打哈欠的小嘴。
“先别睡。”
不哭也就算了,怎么还瞌睡呢。
谢珏含糊地“嗯”了一声。
然后软乎乎地朝秦九微的方向靠了靠,轻轻点了点头。
秦九微这才放心,无意间转眸,看到了门口一个小身影,眼睛立刻眯起。
谢思源的身影在门口一闪而过,很快就走进了祠堂。
一个月没见,谢思源更瘦了,衣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
他抬眼看了看堂前的供桌,目光沉沉,仿佛有一层阴影笼罩。
侯夫人见到谢思源的身影,眼眶立刻一红。
几步上前一把将他抱住,声音颤抖着。
“思源!我的乖孙,你可算回来了!”
侯夫人一把拉住谢思源的手,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我的乖孙,怎么,怎么瘦成这样了!你,你让祖母好生担心……”
谢思源缓缓从袖中拿出一方干净的手帕,轻轻替侯夫人擦去眼角的泪水。
“祖母,不哭。”谢思源的声音低低的。
侯夫人看着谢思源的动作,愣愣抬起满是泪痕的脸。
她没看错吧,思源居然为她擦眼泪了!
或许是因为这个举动太过出人意料,侯夫人竟然破涕而笑。
她颤抖着接过丝帕,用力擦了擦眼角,哽咽着说:“我们思源,比以前懂事了。”
秦九微看着谢思源这明显的变化,眉头不由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