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裙子,我讲起此次大芬之行。原本,我心里有着滔滔江河,只不曾料到,会在杏花家里,遇上老宋。肚子里的绵绣山河,不免萎顿了一大半。
不过,就算只有一小半,也足以让杏花欢喜了。她一心盼着包子铺早日开张,已经提交辞职书,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办离职手续了。
届时,剩下了十天,可以全力以赴,为包子铺的事奔波。所以,但凡和开店有关的事,在她看来,都是头等大事。
听我讲完,杏花又合计了一番,提出些别的意见。我均一一解答。反倒是老宋,在一边看着,因不擅其道,则干起了倒水斟茶的活计。
尽管如此,老宋一点都不恼,话语里,没有丝毫的醋味。看着我与杏花讨论得热火朝天,他反而有种心满意足之感。
杏花是他的“妻子”,心爱的女人。而我,是他的好兄弟。在他看来,我俩交心,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
一番交谈,一晃竟然过了四十来分钟,相当于一节课的时间了。
再看表,已是晚饭时间。杏花要留我吃饭,老宋也言辞恳切,但我想起,老宋发妻讲过,他晚上十一点会回家。
他与杏花,这段时间,鲜少有机会见面。小别胜新婚,我却无意中插足进来,破坏了他的幸福好事,不知道老宋会在心里,如何贬损我呢。于是,找了个借口,一逃了之。
回到家,不想自己做饭,叫了个外卖。等待的间隙,给老宋发了条信息,讲起与她妻子相遇之事,又说有一个打扫卫生的差事,可以让她去打扫两次,付酬1500。
就此,征求老宋意见。老宋没回信息,而给我打了个电话。从电话中,我听得出来,杏花正在厨房炒菜。
老宋有些激动,称我所说之事,是大好事,他肯定全力支持。还表示,待发妻回去,叫杏花多整几个菜,配上那只老龟,与我不醉不归。
打扫房屋的事定了下来,我决定先不和素琴讲。她大小是个二手房东,虽然也想多赚钱,但跑出去,帮别人打扫房间,讲出去,总归不好听。
逛了一天,有些累,躺在沙发上,看了两页书。手机响了,我以为外卖员的电话,拿起手机划清,喂一声,听到对面是曹超的声音,不禁笑了。
一番寒暄,曹超说:“我看到朱玲珑了。”
我想起那家名叫玲珑美发屋的理发店,心里咯噔一声,但我很镇定,不动声色地问:“哦,在哪看到的呢?”
我以为他会说那家理发店,毕竟,那天晚上,我在理发店门口,听到那个洗头男人讲话,从他的声音判断,我认为他就是曹超。
谁知,曹超告诉我:“在我们厂门口。”
我问:“然后呢?”
曹超说:“我们讲了几句话。”
我哦了一声。曹超说:“她托我带一句话给你。”
我心想,又来这一招,上一回,朱玲珑跑到我家租房,遇到小嫣。如今,再次去厂门口,到底几个意思?
我问:“她想干啥?”
曹超说:“她想见见你,亲口对你讲声对不起。”
我说:“没什么意思,我也不需要。”
曹超说:“我也这样跟她讲的。”
接下来,是一片沉默。我不开口,曹超亦不说话。
过了十来秒,曹超说:“下周六,小嫣要来看我。”
我没好气地说:“她来看你,跟我有什么关系,又来秀恩爱,是么?”
曹超说:“唉,上次不是,我和小嫣在你家租房么,她喜欢你家的布置。当然,她并不知那是你的家,总以为是我的。这次,这周五晚上过来,周天晚上回东莞,想住两个晚上。你看……”
我说:“住酒店还得花钱呢,既然我家这么好,五百一个晚上,不多吧。”
我的话里,当然带着气,曹超满口答应:“当然啊,肯定,没问题。住两晚,打个折,八百可以么?”
听完他的话,我哭笑不得。
挂断电话,他立马转了八百块过来。我骂了句王八蛋,不能便宜了你。随后,点了收款。
通话期间,外卖已经送到了。
我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洗完澡,正在电脑前记今日见闻,忽然有人敲门。问了谁啊,却是个女人的声音,有些怯怯的。
打开,竟然是老宋妻子。一问,才知道,原来,我给老宋打完电话,他就给妻子打电话,告诉她,我这有个清洁房间的差事。
老宋妻子忙完餐厅钟点工的活,就跑回家,来问情况,还说如果可以,她晚上就想去打扫。
我原本想着,老宋此刻肯定正与杏花共赴爱河,哪顾得上让妻子去工作的事。谁知,他速度倒快。
他妻子呢,同样如此,风风火火。逛了一天大芬油画村,我本有些累了,见老宋妻子眼含热望,况且,老宋正在杏花家呢,让她出去,多干些工作,也是好事。几经思量,同意了。
我让老宋妻子稍等,进卧室换掉睡衣,引她出来。
下楼经过一家包子店,老宋妻子让我稍等,过去买了两个包子,还问我要不要。我这才知道,她连晚饭都没吃呢。
我有些过意不去,心想,待会打扫完毕,干脆先把两次的工资,付给她。或者,如果时间还早,干脆请她吃个夜宵。
到了湖畔花园,亮了房卡,进到E栋1007,老宋妻子眼神立即亮了,羡慕之神溢于言表。
我把d姐跟我讲的要求,向她复述了一遍。再三叮嘱她,不着急,慢慢来,我就在房里,陪着她,有什么需要,或者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问我。
老宋妻子眯眼微笑,答道:“好咧。”
言毕,立马挽起袖子,开始干活。
老宋妻子在房间里清洁,我若坐在一边刷视频,或者看书,不免会显得,像个老板的派头,有点高高在上的感觉。
为了让她安心,我什么都没干,就陪着她聊天、说话。
不知道老宋妻子平时在家,是怎么干活的。但她打扫起卫生来,的确是一把好手。不聊天的更多时候,她还哼起了歌曲。
看得出来,她是个乐观积极的人。这一点,倒与老宋之前的讲述,以及我对她有限的认识,有些差异。
我看了看表,此刻,老宋与杏花,应该已经如同两只快乐的青蛙,在爱情的河流里,欢泳。而我则陪着老宋的妻子,在湖畔花园搞清洁。
想一想,颇有几分虚幻。
有些人,天生是做家务的好手。老宋妻子也属于这一类人。
她眼尖,发现客厅墙角地板上,有块脏污,于是,蹲下来,细细擦拭。
怕把裙子弄脏,她把裙身挽起来,擦拭地板时,不曾想太多,于是,腿肢处的一块白雪,发出盈盈的亮光。
老宋妻子面色黝黑,因为这片白,许多黑,就都可以原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