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为观止,鹤只能说,叹为观止……”本灵鹤丸国永,从炸毛的状态,硬生生被吓到生无可恋,只想缩成一团自闭,“……你们两个真是……份子钱要随多少金小判?事先说好,鹤给你们随礼,你们就不能打鹤了噢!”
“?我和光、大典太不是那种关系……”本灵鬼丸国纲打出了问号,然后在小辈们看向自己愈发痛心疾首,而看向本灵大典太光世愈发险恶的目光里试图反驳,“那是阿槐和……那两个是人,和我们不一样……”
“你说这话良心难道不痛吗鬼丸?”鹤丸国永一脸‘骗别人也就算了,别把自己也骗过去’的表情,“虽然现在是人,但阿槐难道就不是你的分灵了吗?而那个大典太光世……虽然他的成分确实复杂了一点,但他也确实是异世界的大典太光世没差吧?”
“……是这样没错,可是……”
鹤丸国永打断了鬼丸国纲想要辩驳的话,同时多少有些痛心疾首的伸手指向直播投影,“别可是了鬼丸……你就说,你看直播里这俩这种情况,你能说他俩是清白的吗?”
于是鬼丸国纲就看到了,被鹤丸国永用手指着,正在直播重力系地雷男被完全没有察觉到的纯种木头,三言两语的以哄小孩的语气,把身上简直下一秒就能暗堕一样的怨念压回去的投影。
鬼丸国纲嗫嚅着,他想说点什么来反驳看起来十分理直气壮且有理有据的鹤丸国永,但他最后遗憾的发觉,他还真就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鹤丸国永所说的,关于‘阿槐和光世这俩指定有染’的事。
毕竟,虽然他和大典太光世,因为直播里那俩某种意义上算是各自的同素异形体,性格上本来就只有很小的差异,且后来因不明原因,在明明是隔着镜头和世界进行转播的情况下,仍受到了来自对方的情绪浸染的缘故,知道那俩实际上是什么情况——
——那只是看上去很暧昧,很像是两个情感都很别扭的人在相互拉扯罢了,实际上那俩之间的感情,根本没有一个人有鹤丸国永那和造谣无异的,所谓情爱的倾向,而是一种更纯粹也更难以用三言两语言明的,复杂且难以描述的存在。
但都复杂且难以描述了,还要指望两个没有实际证据,只因为是同素异形体兼受到了对方情绪感染,而理解了这份情绪的社交障碍刃士能把这话说明白……多少有点强刃所难的意思在了。
所以鬼丸国纲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闭上了嘴,多少有点自闭。
“你看,鬼丸你这不是也知道吗,这俩根本就不能算是清白,瞅瞅直播里旁观者胃痛的表情……啧啧,我觉得你们粟田口其他刃也快了。”
鹤丸国永摇着脑袋,表情甚至多少有些唏嘘的意味,同时伸手拍了拍鬼丸国纲的肩膀,“所以别挣扎了……份子钱要随多少?鹤给你们金小判,之后你俩帮忙转交吧。”
“我和光世不是……”鬼丸国纲仍试图挣扎一下,但是鹤丸国永那副‘你都叫上光世了还说没关系’的表情……总感觉如果还试图解释,只会变得越描越黑。
“降神……还有叛徒……看来瀛洲分部这边烂得不轻啊,而且这种情况……怎么想都得和天竺分部那边通气了吧?”
髭切敲了敲身边的矮桌,那对茶金色猫眼中的视线,正在变得越来越冷,但他唇角的笑却一如既往,连声音也仍是绵软的音色,“看来,有必要去询问八幡大菩萨的旨意了呢……”
“……太心急也不是好事,髭切,”之前一直默不作声的,打时之政府成立后,便作为瀛洲与神州高层间的联络员,从中斡旋的七星剑,却忽然开口道,“如若自故土及星象中得到的预示无错……这位山鬼,才是解决这次事件的关键。”
“唔……您有旁的看法吗?”髭切眸中的冷意稍缓,但脑袋也不由得转了过去,那双冷冽如冰铁的猫眼,便带着些尊敬的,对七星剑等神州的刀剑,投去了目光。
“看法……故土那边似乎是和这位山鬼之前所在的主世界取得了联系,已经承认了这位山鬼和那个自称只是取了大典太光世的形象的大典太光世,合法的,神州的身份。”七星剑只是忽然的,说起了一件似乎和当前无关的事项。
“之后,便收到了来自故土的,‘无需忧虑,他会解决。’这样的消息,”丙子椒林剑则紧随七星剑其后的,做出了补充,“虽然故土与瀛洲素有积怨在……但这毕竟是涉及到世界的大事,倒也无需忧……”
“?!不是!掏空?!啊!”然而粟田口在此时,却再一次发出了尖锐爆鸣,以一期一振为首的众刃则更是露出了,看上去都快要碎刀一样的呆滞神情,“天杀的隔壁主世界的世界意识,你都对叔祖做了什么啊?!”
“……比起这个,鹤倒是更在意……鬼丸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什么叫‘承认自己是人类但实际上并没有把自己当人看’呢?”
鹤丸国永也坐不住了,望向又一次被情绪激动的粟田口众刃叠叠乐的鬼丸国纲的目光里,多少带上了些冷然,“鬼丸……这就是你想要瞒着我们的吗?”
鬼丸国纲在刃堆里被埋得几近窒息,但他偏偏还拿这些挂在自己身上,情真意切的为那已经是独立个体不假,却也确实是鬼丸国纲的,目前大抵还能算是人类的存在,而感到痛惜的小辈们没辙,于是即使被鹤丸国永这样问了,他也没办法说些什么来证明或否认一二。
所以很显然,鬼丸国纲说不出什么话的态度便被当成了默认,于是便得到了粟田口众刃以及鹤丸国永愈发险恶起来的注视,而唯一在这个时候,能帮鬼丸国纲解释一二的大典太光世,偏偏又根本没看到鬼丸国纲求助一样的目光,只是多少神情有些恍惚的,看着直播里的身影。
“……比起那个……被碎尸万段的道誉……这可真是,在把一文字的脸面往地上踩啊……”一文字则宗捏着折扇的手掌,已经到了即使隔着手套,也能看出上面鼓起的青筋的地步。
而那张平日总是笑眯眯的面容已经彻底的冷了下来,显出自山鸟毛接任一文字家主后,就再也无从窥见的,作为前任家主时,曾持有的那份对外的冷冽与暴虐,“明明也不是多久之前的事吧?居然这么轻易的,就忘却了老头子当初,究竟是为何投入到监察官的工作了吗……”
“……先代……”山鸟毛搭在膝上的手掌早已经攥紧成了拳,身上那些刺青也跟着在忿怒下,自漆黑烧成了鲜红的模样,但他的声音和语气仍旧是克制且沉稳的,“……事情尚未窥见全貌,而作为一文字目前的当主,这是属于我的分内之事,还请先代……明确位置。”
“……看来人老了就是容易健忘啊,也对……一文字家目前的亲分,已经不是老头子了……”一文字则宗略微沉默了片刻,接着用一次阖眼,将那石青色眼眸里的情绪敛了个干净,“是老头子僭越了,家主。”
“……您能明白就好。”山鸟毛沉默了片刻,随后才开口道,“毕竟这并非是一文字一家之事……仍有其他事宜,需要和其他本灵商议。”
“居然……这种情况也有办法吗……”称得上是对天竺分部最了解的地藏行平,在注视着直播画面的同时,眉也不自觉的蹙了起来,那对淡金色的眼瞳里也多少含上了些不安的情绪,“可这种程度……如此歪曲的……真的不会……”
“他已经歪曲了,”髭切的目光冷如冰铁,却又带着些难言的忿怒,“被强行歪曲成了这副,渴求着死亡与杀戮,自杀戮中汲取鲜血与养料成长的模样……渴血之鬼……他倒是有自知之明……那已经不是鬼丸国纲了……”
作为斩鬼刀的髭切做出了断言,“或者说,他只是曾经的鬼丸国纲留下来的,尚未完全燃尽的余灰。”
“但是那‘将生未生的第五个’又作何解释呢?”鹤丸国永转了脑袋去看髭切,但目光却仍留在被粟田口团团包围的鬼丸国纲身上,于是鬼丸国纲便也再难以维持沉默,声音低沉的开了口。
“字面意思……当迭代出来的第四个,也就是如今的阿槐,他统合了之前的记忆后……再一次破而后立之后的产物,便是自称为‘将生未生的第五个’的山鬼,那是他必将走向的末路,无法回避也无法偏移。”
鬼丸国纲朱红色的眸子颤动着,“实际上……正如山鬼所言,他才应该是第四个迭代产物,真正理应被冠以那个名字的,应该是他才对……只是中间出了岔子,致使了如今的阿槐诞生在残存的过往之上。”
“迭代……你是说……”鹤丸国永瞳孔地震,他自然是清楚,对于付丧神这种虽然低等但也是勉强挨在神系边缘的存在而言,唯一能够称之为迭代的,究竟是什么,因此即使不愿思考不愿承认,也只能得出这样的一个结果了。
“他……鹤还以为……以为他真的是死了三次才……还不如……这还不如……如果是迭代的话……那……”鹤丸国永的嘴唇都在颤抖,“……未免也太残忍了……”
“世上哪儿有那么轻松的事呢,”对迭代一事究竟是什么,最清楚不过,甚至亲自阻止了一次可能的迭代发生的髭切,目光愈发的冷凝了,连一向绵软的音色也变得冷硬了起来,“这么想就说得通了,怪不得他能作为另一个主世界的世界意识也渴求的容器……”
“连续经历了三次这种足够将自我与意志尽数打碎重组的事项,却连续三次都没有死亡,而只是破碎,最后甚至能在自我的残骸上重新复苏并生长出足够完备的自我……明明从始至终都维持着自我的纯粹,却也已经不再是鬼丸国纲……”
髭切似乎是想笑,但是那张往昔总是带着笑容的脸上,却始终露不出笑容来,“他倒不如……倒不如像那孩子一样……干脆的,被逸闻与他人的念想吞没了……至少这样,不会有太多的痛苦。”
“兄长……”膝丸有些担忧的望着髭切,他自然是清楚髭切言语中的那孩子是谁,那分明就是在说那振让髭切获得了友切之名的,髭切的仿刀。
那振被锻造之初还尚且无事,却因逸闻与他人的念想中,代替膝丸的部分,而几乎被完全吞没扭曲了自我,导致髭切不得不用斩断对方刀尖的方式,来强行终止这几乎被迫迭代为另一个膝丸的残酷过程,却也因此,终究还是损伤了灵智与自我的,名为小乌的,可悲的刀剑。
“担心丸没必要这样看着我哦,虽然名字记不太清楚了……但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弟弟只有担心丸一个这件事……”髭切察觉到了侧后方膝丸的视线,于是安抚性的投过去了一瞥,只是从那口中说出的话语,安抚性委实是不算太强。
“……是膝丸啊兄长,”但膝丸却就是有被髭切这听起来根本不像是什么安抚的言语安抚了情绪,一边多少有些松了口气,一边却又有点委屈的小声嘀咕了起来,“明明别人或者刃的名字就能叫对啊……”
“但是第四个迭代产物又是怎么回事,即使按顺序来算,确实是第四个,但也不该是第四个迭代,而应该是第三个迭代产物才对吧?明明只经历了三次迭代……”一期一振发觉了不对,于是便将目光投向了再度垂下头去的鬼丸国纲,“叔祖,这究竟……”
“因为阿槐……作为鬼丸的分灵的那振刀剑,在落到那个连文明都只是刚起步的,隔壁的主世界的时候,鬼丸国纲这振刀剑是还未诞生的存在……”然而做出回答的,却是仍旧神情恍惚的看着直播的大典太光世。
“他自己大概是不记得了,但是最初落到那里,却只剩下本体以及意识,而灵体无法存在的状态……那实际上就是他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明明是被以最酷烈的方式撕裂并摧毁了他的灵体,却仍旧可以被冠以‘温柔’之称的,迭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