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刚走没多久,汝南王府的门打开了。
一驾马车驶了出来。
马车里隐约传出悲惨的哭声。
“娘,我疼!”
“咏宁,好孩子,娘会请最好的大夫,替你诊治,你一定会没事的。”
“唔唔唔……”
马车驶出没多远,便停了下来。
车帘掀开,云氏冷着脸下了马车。
大步走到宋谨央跟前,草草行了一礼。
“夫人,我因感激您援手之恩,嫁予五爷这么多年,上孝公婆、中敬夫君、下爱子女,自认做了一个女子该做的一切。
可是,夫君时常眠花宿柳,根本不把我这位正室夫人放在眼里。
如今,又染上了斗鸡的恶习,欠下五万两纹银的巨债。
今日,非和离不可,如若不然,下一步五爷就该卖儿卖女还债了。”
说完,她从袖中掏出一纸和离书,递给宋谨央。
众人原本想要离开。
见了这一幕,顿时热议了起来。
“天哪,五万两纹银!这是斗死了多少鸡,才能欠下这等巨资?”
“唉,汝南王府完蛋了,这大大小小,一个个的都要和离,如今轮到五爷了!”
“云氏命苦,听她的口气,当时为了报恩才嫁的人?难不成是受了胁迫?”
“……这,不好说啊!不过,云氏当年可是京城第一闺秀,论人品才貌,五爷连半个指头也及不上。”
宋谨央看着云氏,迟迟没有接过和离书。
“云氏,你可想清楚了?你家人都在北疆,云家在京城的宅子也被抄没了。你这一去,住哪儿啊?”
云氏冷着脸。
把和离书往宋谨央手中一塞。
“不劳夫人操心,我自有去处。”
说完,转身登上马车,带着咏宁离了府。
宋谨央在她身后大声道。
“云氏,什么时候想通了,立刻回来。”
众人见这一幕,纷纷摇头。
“这汝南王府竟没个好果子!当真是歪脖子树上结不出好果。”
“云家老爷子若知道云氏的遭遇,只怕要气死了。”
“知道了又如何?云家被贬被抄,哪还有实力同王府对抗?”
云氏一路去了自己陪嫁的宅子。
咏宁头上的绷条已去了,涂了几次凝肌膏,伤口基本愈合,只留下浅浅的粉色。
“娘,咱们还回王府吗?”
云氏轻轻问她:“咏宁想回去吗?”
咏宁侧着头,想了想,低低地说了句。
“我想回祖母那儿,二房的三个哥哥都回去了。”
她说话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云氏将她揽入怀中,如春风霁月般笑了起来。
要回去!
当然要回去!
云氏刚刚在宅子里坐下,正指挥着下人四处清扫。
门外传来嗒嗒的马蹄声。
不一会儿,一道焦急的声音闯了进来。
“挽月,对不起,我来晚了!”
云氏一听到这个声音,眼底蓦地升腾起两族火苗。
下一秒,她迅速垂下眼帘,掩住越烧越烈的火焰。
“请四皇子安!”
四皇子满面急色地现身,伸手想拉云氏,被她躲了过去。
“挽月,我来接你,我有宅子在西边,你可以……”
“四皇子请自重!”
云氏冷冷地看着四皇子。
“四皇子请回吧,我这里只有女眷,不便待客。”
说完,便命人送客。
门重重地关上,四皇子深情款款地补了一句。
“挽月,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八抬大轿,迎你入门!”
说完,才上马离开。
不久,崔五爷夫妻不和,云氏当场提出和离,四皇子亲自上门抛下橄榄枝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连深宫的太妃都问起了此事。
“皇后,云氏到底怎么回事?当年也算是才华出众,怎的如今行事如此不跳脱?”
在太妃眼里,女子就该贞静,以夫为天。
这等动不动就扔出和离书的行为,在她看来就是大逆不道。
皇后尴尬地解释。
“母妃,崔王爷眠花宿柳,本就不是良配。”
“胡说,是不是良配,都配了这么多年了!儿女都有四个了,这时说不是良配,早干什么去了?”
皇后被怼得哑口无言。
“你让人传个话,让云氏速速回府,一个妇道人家,住在外面像什么话。”
惹得爷们一个个动起了歪心思。
“你再敲打下四皇子妃,男人都看不住,要她干么?”
“是!”
上书房里。
中宗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朕要收回王爵,汝南王府没一个好东西。今儿这个闹出点事,明儿那个闹出点事,简直比梨园还热闹。”
冯远紧张地站在边上,大气不敢喘。
“五万两纹银!还,还斗鸡!
来啊,传朕谕令,从今日开始,崔五顿顿吃鸡,鸡头、鸡脚、鸡翅、鸡肉……除了鸡,不准吃别的。我倒看看,什么时候能吃完五万两。”
听旨的小太监哭笑不得,手足无措地跪着。
冯远大喝一声:“还不快去传旨?”
小太监大大松了口气,一溜烟地跑了。
冯远刚想劝几句,又有小太监慌急慌忙地来禀报。
“皇上,出大事了,顺天府砸了芙蓉楼。”
中宗本就在气头上,一听这话,气得两眼一黑,险些摔倒。
冯远大惊,大力扶住中宗。
“说,怎么回事?”
“有人带着顺天府兵,将芙蓉楼砸了个干净。”
“谁?”
小太监咽了咽口水,紧张地看着冯远,吞吞吐吐地说。
“是,是冯掌事的女儿!”
冯远一听,眸子猛地大睁。
中宗眯着眼,逡巡着冯远的脸,咬牙切齿地说。
“冯掌事,你养了个好女儿啊!”
吓得冯远“嗵”的一声跪倒在地。
中宗气得大喝。
“还不快带人,把你家姑奶奶接回来?”
冯远大急,越急跑得越慢,爬了三次没爬起来,还是小太监扶了一把,才起身。
着急忙慌向外冲去,左脚绊右脚,身子直直地向地面倒去,恰巧薛至进来,赶紧扶了他一把,这才没摔疼。
匆匆谢过薛至,他立刻快马加鞭地出宫,赶去芙蓉楼。
薛至向中宗行礼问安,中宗一挥手,上书房伺候的人,转眼退了个干净。
“薛至,辛苦你了!待来日,朕定然许人多一门好亲。”
薛至不以为意。
“陛下,薛至于男女之情无意,谁都无所谓。”
当初父亲执意要与常家联姻,借口要他报恩,其实是不想他添一门有力的妻族。
不想他有朝一日,凌驾于庶弟之上。
常家老大在的时候,权势如日中天。
老大意外离世,常家后继无人,日益败落。
父亲当真是位好父亲,可惜不是他的。
但父亲不知道的是,他会答应这门亲事,遵的是皇上的旨。
常家有一样东西,皇上想要。
暗中便他奉旨成亲,把那东西找出来。
中宗哂然一笑。
他的左膀右臂居然是个愣头青,还没尝过恋爱的滋味。
朕,等着他来求自己。
“东西可有找到?”
“还未。不过,有眉目了!”
薛至沉着声道:“这是一枚私章,常家老大离世后,府中无人知晓其作用。
这枚私章,便被老大媳妇添妆给了常娇。
只不过,常娇在出嫁前,把东西送给了旁人。”
“谁?”
“卿如尘。”
休养了几日,平复了心绪,卿如尘如约来到礼部,配合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