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三愿12
半个时辰后，李莲花终于回来了，手上拿着一碗生羊乳。而且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而是跟一个穿着衙役衣服的人一起回来的。
“这是王捕头，他正组织人手在山中捕狼，听说我捡到一个孩子，特意过来处理这个事情的。”李莲花这样跟桃清介绍，然后对着王捕头道，“这是舍妹。”
“李小姐好。”那位王捕头看着也就二十来岁，浓眉大眼，目光清正，瞧着十分正派。
“王捕头好。”桃清客客气气跟人打了个招呼，好奇道，“山上有狼啊？”狼肉具有补五脏、填精髓、祛寒冷的功效，适合做药膳，而且狼皮也可以做个褥子或者垫子什么的。
王捕头不知道她心里在打着鬼主意，将事情说了一遍：“不止一个人听到山上有狼嚎之声，前几日有孩子遭了殃，大人体桖，让我们协助村民将山上的狼都补杀了。”
桃清眼神闪了闪，当即决定抽时间去山里猎上两头狼回来。
李莲花看了她一眼，对着王捕头恭维道：“大人爱民如子，王捕头也是忠肝义胆。”
王捕头连说不敢，眼睛却有些亮，显然来自别人的认可让他十分受用。
县太爷或许只是随口一说，这个认认真真执行捕狼计划的王捕头却是个实心眼的，听说已经在山上待了许多天，制定了许多计划。
认真做事的人总是让人高看一眼，李莲花微微一笑，将手上的生羊乳递给桃清，缓缓道：“那个，孩子还好吧？”
桃清点头：“暂时退了烧，他睡过去了，等会煮了羊乳，再给他喂下去。”她将那碗生羊乳放在煮茶的小炉上慢慢煮，“阿兄你饿了吗，可要吃饭？”
李莲花听到孩子退烧了，松了一口气，这才觉得饥肠辘辘，他连连点头道，“要吃，要吃。”因为那个孩子的事情，他已经耽误了一个多时辰没有吃饭了，“你吃了吗？”
“没有，等阿兄一起。”
李莲花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得到桃清一个无辜回望。他又转向王捕头，招呼道，“王捕头要吃一点吗？”
王捕头正在翻看那个脏兮兮的襁褓，闻言头也不抬，“多谢先生美意，不过我吃过了，就不用了。”
想吃也没有多余的，桃清只做了两人份，她眼也不眨地将面条下到锅里。李莲花听到他的拒绝，也没有继续邀请，只是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就盯着沸水里翻滚的面条。
面条熟了后，桃清将它们捞到两个碗里，一人一碗，开始吃饭。
微黄的面条柔韧劲道，小白菜青翠爽口，再撒了一点小香葱提味。简简单单的搭配，但李莲花却吃得很是满足和愉悦。
安静的莲花楼中，只有他们两个吃面条的轻微声音。王捕头闻着空气中传来的香气，嘴里唾液分泌，只觉得胃里的馋虫都被勾引出来了，可是，什么时候，面条也有这么香了？
他其实也不是不能再吃一点的。脸颊有些红的王捕头遗憾地想着，李先生怎么就不多邀请一次呢？再说一次他就答应了啊。
只是莲花楼里的两个人，桃清压根不在意他，李莲花吃得太过于投入，没有注意到他。
直到一碗面条加汤水下肚，他才满意地放下筷子，然后就看到远处目光灼灼盯着他的王捕头。
李莲花迷茫地看着对方，不过想到王捕头之前一听说他捡到一个孩子就要马上过来的急切模样，顿时了然道：“还请稍等片刻，我们一会出发。”
说完他也不管王捕头有些异样的神色，自顾自洗碗擦桌子，等一切都整理完之后，他才施施然道，“走吧。”
王捕头看着自觉做家务的李莲花，以及坐在一旁喝茶，一点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的桃清。他神色复杂极了，李家兄妹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桃清悠哉悠哉地喝着茶，等着煮好的羊乳慢慢冷却。她是想要去凑热闹的，可惜走不开。
所以，孩子这种生物，好生不好养啊，十分废人。家里有一个孩子，就得有一个人时时刻刻看着他，走哪带哪，想做任何事情都做不了。不是亲生的，未必有那个耐心。
李莲花带着王捕头去了自己捡到孩子的地方找线索去了，结果不到一刻钟他就去而复返。
他将之前丢在河边的木桶打满了水送了回来，十分欣喜道：“没有被水流冲走，也没有被人捡走，我们又能省一笔买木桶的钱。”
桃清手上拿着一个刚做出来的小小的木头的勺子，正想要给那孩子喂羊乳。看到李莲花回来，眼睛一亮，“你把孩子抱起来，给他喂完奶再走。”
李莲花啊了一声，话还没有说就被襁褓塞了一个满怀，他手忙脚乱地抱住婴儿，有些惊恐地看着桃清，“这个，要怎么抱？
桃清让他坐着，一只手揽着孩子，略微抬高对方的上半身。李莲花僵着身子，任她摆弄，一动也不敢动。
桃清将羊乳喂到小孩的嘴里，他眼睛都没有睁开，却条件反射地咽了下去。勺子喂养，他没有半点不习惯，像是习惯了这样的喂养方式的。
孩子小吃的慢，桃清喂得也很慢，很快就找到了喂奶的节奏。一个吃一个喂，羊乳半点没有撒出来。
李莲花原本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去，他看着比起手忙脚乱的自己，显得格外从容淡定的桃清，笑着道，“桃姑娘很会带孩子。”
桃清眼也不眨道：“大概是，给病人喂药喂习惯了。喂奶不是跟喂药一样吗？以前跟着师父也接触过很多生病的小孩，偶尔要帮着看看，自然就知道得多了一些。”
李莲花点点头，面有愧色道：“那个，王捕头想要到山上转转，这孩子还要麻烦姑娘继续看顾一段时间。”
桃清不解道：“去山上做什么？是想要看看还能不能捡到一个孩子，还是想要把野狗找出来打死，或者是想要去看看有没有狼？”
李莲花缓缓道，“王捕头本来是下来捕狼的，只是狼群狡诈，他们忙活了许多天，都没找到狼群，若是能解决会吃人的野狗也是好事一桩。”
桃清叹息一声道，“这个倒是无妨，只是先生，这孩子的父母找不到吗？附近村子没有丢失孩子的人家吗？”
李莲花更惭愧了，“我只走了一个村子，那边暂时没有哪家孩子丢失的。我也问过王捕头，他说只七日前有个孩子遭了狼灾，其他的并没有收到报案。”
桃清一愣，“那会不会是那个遭了灾的孩子，被带走了，但没有被吃，只是落到了其他地方？”
李莲花摇摇头，神色略有些黯淡，“听说在院门口找到了吃剩下的半截身体……”
桃清垂下眼眸，歉然道：“啊，这样啊，抱歉。”如果只是没有消息，心里还能抱着一点希望，亲眼看见自己的孩子的残尸，那对父母的冲击未免太大了。
李莲花喃喃道，“山林太大，范围太广，想要找到那些吃人的野兽，太难了。”
桃清嗯了一声，加快了喂奶的速度，一小碗奶很快就喂完了，她让李莲花将孩子放在床上，“先生忙去吧，这孩子我看着，您放心。”
至于羊乳，他带回来的是一大碗，够那个孩子吃个两三顿的，倒也不急于一时。
李莲花起身，郑重行了一礼，“那就劳烦桃姑娘了。”
一开始桃清还能通过系统看到他们的踪迹，但很快他们就出了系统能监控到的最大范围。
直到傍晚的时候，李莲花才回来吃晚饭，“我们在山上的一栋没人住的老房子外面发现了很多像是狼的脚印，王捕头想着埋伏一个晚上看看，能不能抓捕到狼或者狗。他去叫人去了，我回来休息一会，晚点跟他在山上汇合。”
桃清扫了一眼李莲花单薄的身体，无奈道，“王捕头要去捕狼，先生去做什么？”
李莲花一呆，他沉吟了一会，缓缓道：“这个，我给他们望个风如何？”他喃喃道，“我答应了王捕头晚上跟他汇合，万万不能失信于人。”
桃清轻笑道：“不如我去吧。我武功恢复得差不多了，先生就留在莲花楼休息，如何？”
李莲花连连摇头，“不妥，夜里上山不安全，还是我去更妥当。”
桃清道：“先生武功未恢复，真气不济，我武功好，一般人伤不了我。”
李莲花还是不同意，“不妥不妥，王捕头叫上许多人，你一个姑娘家不方便跟着一起上山，还是我去。”
他看着桃清，语气温和道，“我只远远跟着王捕头他们，一见情况不对，立刻掉头就走，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桃姑娘莫要担心。”
桃清还要再说，却在李莲花的坚持中败下阵来。只不过李莲花说是去抓狼的，结果半夜回来，他们却抓了一个人回来。
他们一行人瞧着也不是很好，颇有些狼狈之色，其中一些人身上还带着伤，像是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打斗。
被抓的那人神志昏昏，不是很清醒的样子。他手里抱着一根比人手臂还粗的木棍，那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模样，就像是抱着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桃清看向李莲花，以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李莲花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迷茫道：“我们躲在老房子的四周观察情况，为了吸引狼群，王捕头还带了好几只鸡放在木屋中。”
他缓缓道：“但是，狼群没有等来，却莫名其妙来了一个人，他进了木屋中，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发了疯，不仅哭嚎得厉害，他还自残，不停拿脑袋往墙上撞去，大家费了很大的劲才将人抓住。”
桃清看了一眼那个额头一片血迹的男人，又蹲下身给他检查了一下，这才道，“他不是脑子有病，他这是夜游症，大概是被什么吓到了，突然惊醒，因为醒的不正常，所以意识陷入了混沌的阶段。”
李莲花喃喃道：“吓到了？他被几只鸡吓到了吗？”木屋里早就没有人住了，除了王捕头他们带过去的鸡，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
其他人也都惊讶地看着被他们绑起来的那个男人，本以为是装疯卖傻，谁知道他竟然是有病在身？王捕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李小姐，能让他清醒过来吗？”
“你们怀疑他？”
王捕头点头，“此人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出现在山上，对木屋很是熟悉，随身还带着一碗羊乳，十分可疑。我们怀疑，他跟李先生捡到的那个孩子应该存在某种关联。”
“暂时不能。”虽然很想帮忙，桃清还是摇头，“这人是被吓到了，精神受创导致的意识不清醒。如果强行让他清醒过来，后果会更加严重。不过不要担心，过个一两日，他自己能恢复，你们只要耐心地等着就好了，明天或者后天，就会有结果了。”
王捕头蹲在那人身前，盯着那张脸看了半晌后道：“他若是醒不过来，我们只能带着他挨个村转过去，让别人来认人了。”
不在状态的李莲花听到这话突然回过神来，他道，“这人，我认识。”
王捕头立刻起身看他，有些怀疑道，“李先生不是说，只是路过这里吗，如何会认得此人？”
李莲花解释道：“这个，他是白日我遇到王捕头那个村子的人。我带过来的羊乳，就是他家的，所以，有一面之缘。不过那时候他虽然看着状态不怎么好，但神志还是正常的。”
他十分可惜那个男人带过去却因为他发狂而打翻的羊乳，“因为他老婆怀孕了，他家养着一头刚产子的母羊。”
王捕头立刻发散思维，双目炯炯道：“所以，你捡到的孩子是他家的？他为什么把自己的孩子抱到山上养，是因为夜游症？他家里其他人都没有发现问题吗？”
李莲花叹息一声，“他老婆一个月前死了，带着未出世的孩子。他家里也没有其他人了。”
王捕头啊了一声，看着那人的神色满是同情，随即想到什么，他又突然变得十分愤怒，“他的孩子不在了，于是，他偷了别人家的孩子过来养？”
李莲花摇摇头，诚恳道，“我不知道。这个，需要王捕头去调查，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家丢了孩子才知道。”
他们这个县辖有四个镇，每个镇下面又有十几二十多个村子，想要调查一个丢失的孩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与其去查这个，还不如等对方醒来之后询问更快。
王捕头不死心问李莲花：“李先生，你是江湖第一神医，你也不能将他唤醒吗？”
李莲花歉然道，“抱歉，不能。”
桃清淡淡道：“夜游症这个病，有些人醒过来之后完全不记得自己夜游的时候做的事情。”意思就是叫醒了可能也没用。
王捕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人，似乎想从对方脸上看出一朵花一样。可惜，他在怎么看也看不出丝毫有用的东西出来。
半晌后，李莲花打了一个哈欠，“那个，夜色已深，各位不如早点回去休息？明日再去打探情况？”
王捕头点头，一脸无奈道，“也好，大家都早点休息，明日我们继续。”
话音一落，他的那些下属马不停蹄地走了，只留下王捕头跟那个被抓的神志不清的男人，分外凄凉。王捕头嘴角一抽，他这个捕头当得着实没什么威严。他抹了一把脸，拽着绑着那男人的绳子，一脸悲壮地走了。
桃清看着他们瞬间跑远的背影，皱眉道：“孩子呢，他们不带走？”
李莲花喃喃道：“……大概，也许，可能忘了？”
桃清无语地看着他，“那晚上孩子跟着先生？”
李莲花：“啊？这个……那个……”
桃清微微一笑，“就这么说定了，羊乳温在陶罐里，他若是醒来了就喂一次，若是没醒就让他睡。若是尿了拉了，就给他换个尿布，我今日裁好的尿布在他旁边，都是干净的。要是再次发烧了，你叫我一下，其他事莫要叫我，叫了我也不应。”话还没有说完，她已经转身上了二楼。
李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