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章 暗牢织网
实则是谢晋早将药渣混入韦妃库房,我只需";偶然";发现。
好个韦氏!朱高煦眼底腾起戾气,忽地掐我下颌,你藏兵符暗纹之事,若叫老头子知晓...
王爷...我喉间溢出半声呜咽,将头抵在他胸膛,妾身只是怕...怕韦姐姐害了孩儿,又害王爷被构陷...
袖中暗纹图被他搜出时,我佯装惊惶,泪珠恰滚落墨痕上,妾身愚钝,不知此物竟这般要紧...
他终是松了手,将我搂得更紧。我嗅到他袍上龙涎香里,混着昨夜谢晋给我的迷迭草气息——那药能令人恍惚半日,足够锦衣卫翻遍韦府。
窗外风声渐起,我指尖轻轻抚过隆起的小腹,这孩儿,终将成为我撕开韦氏咽喉的刀。
寝殿的榻上散着朱高煦昨夜醉酒时扯落的红珊瑚珠串。我瞥见榻角蜷着一只绣金鸾的锦囊,正是韦妃今晨偷偷递进来的。
里头装着剧毒的孔雀胆,原想让我";自尽";以绝后患。此刻那锦囊被朱高煦靴底碾过,鸾羽簌簌断裂,露出内里漆黑的毒药。
三日后,韦府被抄。我倚在朱高煦怀中";病弱";观刑,见韦妃被拖出时鬓发散乱,忽地向我嘶喊:贱人!你勾引汉王私印兵符,陛下不会饶你!
我抚腹轻笑:娘娘此言差矣。袖中滑出另一张暗纹图——那是谢晋仿朱高煦笔迹所绘,上书‘韦氏私通宁王,兵符为证‘。
朱棣阅后,立时将韦妃赐死。
刑场设在王府后苑,霜白砖地上积着未化的雪。韦妃指甲抠进砖缝,血沫从白绫下渗出,在雪地上洇出红梅。
风卷起韦妃散落的鬓发,恰缠上朱棣派来的监视宦官靴尖,那阉人踉跄后退,露出腰间绣着螭龙的密令牌。刑场上,韦妃脖颈被白绫绞断。
夜雪骤至那晚,朱高煦醉卧榻上。我蘸韦妃的血,将最后一道兵符暗纹烙入掌心。窗外谢晋与张軏的影掠过,我忽觉腹中胎动——那孩子,终将踩着韦氏兄长的血,成为朱高煦的嫡子。
琉璃瓦上的雪粒簌簌作响,谢晋踏过青砖时袍角扫过积雪,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腐霉气。
我垂眸掩住眼底寒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那张浸过孔雀胆的绢帛——韦妃临死前嘶哑的诅咒犹在耳畔,此刻却成了我手中的利刃。
王爷可看清了?谢晋将密匣置于朱高煦案前,匣中火漆印正渗出松香,信笺边角沾着檀香末,韦忠与宁王密谋的书信,末页还压着韦府库房特有的朱砂印呢。
我轻抚匣子,本宫亲自去审他!
朱高煦指尖叩击案面,烛影在他眼底游弋:韦氏倒好手段,竟敢私通宁王。他忽地攥住我腕子,掌心纹路与我袖中暗纹图重叠,你身子这般弱,昭狱阴寒...
我顺势倚入他怀中,朱砂痣般的暗纹在烛下泛着幽光:妾身若不去,怕韦忠咬出王爷...
话音未落,朱高煦已冷笑出声:张軏在昭狱,该咬的骨头,他会嚼碎。
陛下已然生疑,您与宁王暗中联系之事,若不妥善处理,只怕后患无穷。不如将此事嫁祸于韦家,可解当前之困,这罪证做实了,宁王就算无性命之忧,也够陛下疑他二十年……
昭狱地牢的石阶渗出阴寒,铁门吱呀开启时,腐血气息裹挟着铁锈味扑面而来。韦忠被铁链悬在刑架中央,十指指甲皆被剥去。
血肉模糊的手掌垂在身侧,血沫与发髻凝结成暗紫色痂块。他喉间发出断续的嘶声,仿佛困兽濒死的呜咽。
我踏着绣有并蒂莲的绣鞋踏入刑房,张軏着玄色飞鱼服立于刑架左侧,微微颔首。刀刻般的面庞隐在烛影交错处,腰间绣春刀刀纹流转着冷光。
谢晋紧随其后,袖中暗藏的匕首柄在烛火下若隐若现,他指尖捻着一粒迷迭草籽,药香悄然弥散。
红莲...红莲!韦忠喉头滚出嘶哑的喊声,血污溅在我裙摆,你栽赃...宁王书信是假的!
我轻笑出声,自袖中抽出那页染血的绢帛。烛台骤然逼近,火光舔舐着他溃烂的脸颊:韦大人好眼力。
绢帛展开,朱砂印的火漆纹样清晰可辨,可您兄长亲笔写的';半壁江山';之诺,火漆印可拆不得呢。
韦忠瞳孔骤缩如死鱼,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张軏忽地甩出铁鞭,鞭梢嵌着的倒刺划开他肋下,腐肉翻卷间露出森森白骨:韦忠,你勾结宁王私印兵符,意欲何为?
没有!是汉王...韦忠猛地咬住舌尖,血沫混着嘶喊喷溅。谢晋倏然抬手,指尖弹出一粒迷迭草籽落入韦忠喉间。
药力发作时,我早有防备地展开袖中暗纹图——朱高煦笔迹仿得九分真,墨痕间";宁王";二字赫然入目。
张軏的夹棍重重落下,韦忠踝骨碎裂声混着惨叫撞上石墙。我步步逼近,指尖蘸着他血沫在暗纹图上添补:宁王许诺韦氏半壁江山,兵符暗纹为证——这字迹,可是韦大人亲手拓的?
刑房铜炉飘来龙涎香,混着昨夜谢晋给的迷迭草气息。韦忠在迷药作用下眼神渐涣,张軏的烙铁却烙在他心口";忠";字刺青上:说!兵符暗纹何处得来?
宁王...宁王给的...韦忠瞳孔涣散如死鱼,血沫从齿缝涌出。
谢晋忽地冷笑,袖中匕首抵住韦忠后腰:韦大人记性这般差?可记得宁王许诺您兄长';宰辅';之位?刀锋微挑,韦忠脊骨发出脆响。
我悄然将谢晋伪造的供词塞入他掌心,迷迭香催发药性,他颤抖的手竟在供词上摁下血印。
张軏瞥见供词末尾";韦忠亲笔";四字,忽地嗤笑出声:谢大人手段愈发精妙了。飞鱼服袖口擦过他腰畔绣春刀,刀纹映出谢晋微僵的笑容。
我直起腰身,一阵眩晕袭来。张軏蹙眉瞥向我的小腹,刑房阴寒已让冷汗浸透我后背。他忽地抬手夺过谢晋的匕首:红莲,你去一旁观刑便可。
不可。我咬住唇压下眩晕,指尖蘸血在供词上补写,汉王若被宁王之事牵连,妾死了不要紧,张大人你,不能有事...
张軏的眉峰拧得更深,阴影中只见他喉结微动,终未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