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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儿从里面出来,对着林之孝家的吩咐道:“能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事情平息,这才是兴旺之家的做法。要是一丁点小事,就闹得沸沸扬扬,大张旗鼓地折腾,那可不成体统。现在你把柳家母女带回去,让她们照旧当差。把秦显家的也退回去,别再提这件事了。不过以后每天都要小心巡察,可别再出什么岔子。”说完,平儿就走了。柳家母女赶忙磕头谢恩,林之孝家的带着她们回到园子里,向李纨和探春汇报了情况,两人都说:“知道了,没出什么事当然最好。” 司棋等人原本满心期待,结果空欢喜了一场。

那秦显家的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钻了进来,结果只高兴了半天。她在厨房里正忙着接收家伙、米粮、煤炭等物品,还查出了不少亏空,说:“粳米少了两石,常用米又多支出了一个月的量,炭也没达到规定的数量。”她一边说着,一边打点着给林之孝家的送礼,偷偷准备了一篓炭、五百斤木柴、一担粳米,让子侄送到了林之孝家;又准备给帐房送礼;还预备了几样菜蔬,邀请几位同事,说道:“我来了以后,全靠各位帮忙。从现在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要是我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忽然有人跑来告诉她:“吃过这顿早饭,你就出去吧。柳嫂儿本来就没什么事,现在厨房还是交给她管。”秦显家的听了,仿佛丢了魂一般,垂头丧气,立刻收起了之前的嚣张气焰,收拾东西走人了。她送出去的东西都白丢了,自己还得变卖家当来赔补亏空。就连司棋也气得够呛,可又没办法挽回,只能作罢。 赵姨娘因为彩云私自送了很多东西给贾环,被玉钏儿吵了出来,一直担心事情会被查出来,每天都提心吊胆地打听消息。忽然有一天,彩云跑来告诉她:“宝玉把所有事情都承担下来了,以后就没事了。”

赵姨娘这才放下心来。没想到贾环听到这个消息后,起了疑心,把彩云送给他的所有东西都拿了出来,对着彩云的脸扔了过去,说:“你这个两面三刀的东西!我才不稀罕这些。你要是不和宝玉好,他怎么会替你承担责任。你既然有胆子给我,就应该谁都不告诉。现在你既然告诉了他,我再要这些东西,也没什么意思了。” 彩云见贾环这样,急得又是发誓,又是哭泣,百般解释。可贾环就是不相信,说:“要不是看在你平时的情分上,我就去告诉二嫂子,说你偷东西给我,我可不敢要。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甩手就走了。赵姨娘气得大骂:“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坏了良心的孽障。”彩云被气得肝肠寸断,哭得死去活来。

赵姨娘在一旁百般安慰她:“好孩子,他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我心里清楚。让我把这些东西收起来,过几天他气消了,自然就回心转意了。”说着,就要去收东西。彩云赌气把东西一股脑包起来,趁人不注意,拿到园子里,全都扔到了河里,东西有的沉了下去,有的顺水漂走了。彩云自己越想越气,晚上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 转眼间,宝玉的生日到了,原来宝琴的生日也是这一天。因为王夫人不在家,所以今年的生日不像往年那么热闹。只有张道士送了四样礼物,还有换的寄名符儿;几处僧尼庙的和尚、姑子送来了供品,以及寿星纸马、疏头,还有本命星官、值年太岁的锁儿。家里经常走动的女先生也来祝寿。王子腾那边,送了一套衣服、一双鞋袜、一百个寿桃、一百束上等的银丝挂面。

薛姨妈送的礼物稍微次一等。家里其他人,尤氏送了一双鞋袜;凤姐儿送了一个宫制的四面和合荷包,里面装着一个金寿星和一件波斯国的玩器。各个庙里也派人来放堂舍钱。宝琴收到的礼物还有很多,这里就不一一细说了。姐妹们送的礼物都很随意,有的送一把扇子,有的写了一个字,有的画了一幅画,有的作了一首诗,只是应个景罢了。 生日这天,宝玉早早起床,梳洗完毕,穿戴整齐后走出房间。到了前厅院子里,李贵等四五个人已经在那里摆好了天地香烛,宝玉点上香,行了礼,奠了茶,烧了纸钱。然后前往宁国府的宗祠和祖先堂,在那里行了礼。出来到月台上,又朝着贾母、贾政、王夫人所在的方向遥拜。接着,他来到尤氏的上房,行了礼,坐了一会儿,才回到荣国府。他先去了薛姨妈那里,薛姨妈热情地拉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之后又遇见了薛蝌,互相谦让了一番,才走进园子。晴雯和麝月跟在他身后,小丫头抱着毡子,他们从李纨那里开始,依次到比宝玉年长的人房中拜访。

之后又出了二门,到李、赵、张、王四个奶妈家问候了一下,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虽然大家都想给宝玉行礼,但他都没接受。因为王夫人说过,不让年轻人接受行礼,怕折了他们的福寿,所以大家都没磕头。 休息了一会儿,贾环、贾兰等人来了,袭人连忙把他们拉住,坐了一会儿,他们就走了。宝玉笑着说走累了,便歪倒在床上。刚喝了半盏茶,就听到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群丫头笑着走进来,原来是翠墨、小螺、翠缕、入画,邢岫烟的丫头篆儿,还有奶妈抱着巧姐儿,彩鸾、绣鸾等八九个人,她们都抱着红毡,笑着走进来说:“来拜寿的人都快把门挤破了,快拿吃的来。”她们刚进来,探春、湘云、宝琴、岫烟、惜春也都来了。

宝玉赶忙迎出来,笑着说:“不敢劳驾各位,快准备好茶。”大家走进房间,免不了互相推让一番,然后各自坐下。袭人等人端上茶来,大家才喝了一口,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地来了。 宝玉赶忙迎出去,笑着说:“我刚才去凤姐姐那里,进去回了话,没见到她,我又派人进去请姐姐了。”平儿笑着说:“我正帮你姐姐梳头,没办法出来回你。后来听说你又派人来请我,我怎么敢当呢,所以特意赶来给你磕头。”

宝玉笑着说:“我也不敢当呀。”袭人已经在外间摆好了座位,让平儿坐下。平儿行了福礼,宝玉不停地作揖。平儿又跪了下去,宝玉也急忙跪下,袭人赶忙把他们搀起来。平儿又行了一福礼,宝玉又还了一揖。袭人笑着推了推宝玉,说:“你再作个揖。”宝玉说:“已经完了,怎么还作揖?”袭人笑着说:“这是她来给你拜寿,今儿也是她的生日,你也该给她拜寿。”宝玉听了,高兴地连忙作揖,说:“原来今天也是姐姐的生日。”平儿也不停地还礼。

湘云一把拉住宝琴和岫烟,兴奋地说道:“你们四个人可得相互拜寿,就是拜上一整天那才有意思呢。”探春一听,赶忙问道:“原来邢妹妹的生日也是今天?我怎么就给忘了呢。”随即急忙吩咐身边的丫头:“快去告诉二奶奶,赶紧补上一份礼,要和给琴姑娘的一样,送到二姑娘的屋里去。”丫头应声而去。岫烟见湘云这么直接地说了出来,没办法,少不得要到各个房间去走一趟,向大家表示一下。 探春笑着说:“这倒真挺有意思的,一年十二个月,每个月都有好几个人过生日。人一多,就这么巧,有的时候一天能有三个人过生日,有的时候一天也有两个人过生日。

大年初一可没白过,我们大姐姐的生日就在那天,怪不得她福气大,生日都比别人抢先。而且那天还是太祖太爷的生日。过了元宵节,就是姨太太和宝姐姐的生日,她们娘俩这生日赶得真巧。三月初一那天是太太的生日,初九是琏二哥哥的生日。二月好像没什么人过生日。”袭人接口道:“二月十二是林姑娘的生日,怎么能说没人呢?只不过她不是咱们贾家的人罢了。”

探春一拍脑袋,笑道:“我这记性是怎么搞的!”宝玉笑着指着袭人说:“她和林妹妹是同一天生日,所以她记得清楚。” 探春恍然大悟,笑道:“原来你们俩是同一天生日啊。每年连个头也不给我们磕一个。平儿的生日我们之前也不知道,这还是刚刚才晓得的。”平儿微笑着说:“我们都是些不太起眼的人,生日也没那个福气让人来拜寿,也没有接受别人行礼的名分,何必吵吵闹闹的,悄悄过去就算了。今儿不知怎么又被吵吵出来了,等姑娘们回房之后,我再去行礼吧。”探春连忙说:“可不敢惊动你。不过今儿说什么也得替你过个生日,这样我心里才踏实。”

宝玉、湘云等人也都纷纷附和:“说得太对了。”探春立刻吩咐丫头:“去告诉你二奶奶,就说我们大家商量好了,今儿一整天都不让平儿出去,我们要一起凑份子给她过生日呢。”丫头笑嘻嘻地去了,过了好一会儿回来禀报:“二奶奶说了,多谢姑娘们给她面子。还问过生日给她准备些什么吃的,只要别忘了二奶奶,她就不来打扰大家了。”众人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探春接着说道:“正好今儿里头厨房不准备饭,所有下面条、做菜的事儿都由外头负责。咱们就凑些钱,把柳家的叫来,让她在咱们这里收拾,这样倒也方便。”

大家都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探春一边派人去询问李纨、宝钗、黛玉的意见,一边派人去传柳家的进来,吩咐她在内厨房里赶紧准备两桌酒席。 柳家的不明就里,便说外厨房都已经准备好了。探春笑着解释道:“你原来还不知道,今儿是平姑娘的生日。外头预备的是给上头的,现在我们私下又凑了份子,专门为平姑娘准备两桌酒席请她。你就挑些新鲜、别致的菜蔬来准备,列好账单到我那里领钱。”柳家的这才明白,笑道:“原来今天也是平姑娘的生日,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说着,就向平儿跪了下去磕头,慌得平儿赶紧把她拉了起来。

柳家的急忙去准备酒席了。 这边探春又邀请宝玉,一起到厅上去吃面。等李纨、宝钗都到齐了,又派人去请薛姨妈和黛玉。因为天气暖和,黛玉的病也渐渐好了,所以她也来了。一时间,厅里热闹非凡,众人衣着华丽,就像花团锦簇一般,挤了满满一厅的人。 没想到薛蝌又给宝玉送来了巾、扇、香、帛四样寿礼。宝玉于是过去陪薛蝌吃面。两家都置办了寿酒,相互赠送,彼此都领了对方的情。到了中午,宝玉又陪薛蝌喝了几杯酒。

宝钗带着宝琴过来给薛蝌行礼、敬酒,完了之后,宝钗嘱咐薛蝌:“家里的酒就不用往那边送了,这些虚礼就收了吧。你就请伙计们吃就行了。我们和宝兄弟进去还要招待其他人,就不能陪你了。”薛蝌连忙说:“姐姐、兄弟只管去忙,只怕伙计们也快到了。”宝玉赶忙又告了罪,这才和宝钗她们一起回来。 一进角门,宝钗就吩咐婆子把门锁上,还把钥匙要过来自己拿着。宝玉连忙说:“这道门何必关上呢,又没多少人从这里走。况且姨娘、姐姐、妹妹都在里头,要是回去取个什么东西,多麻烦呀。”

宝钗笑着解释道:“小心点总归没错。你瞧瞧你们那边,这几天出了那么多事儿,可我们这边一个都没牵扯进去,就知道这门关着还是有好处的。要是开着,保不准那些人图方便,抄近路从这里走,到时候谁能拦住他们?不如锁上,连妈和我也都被限制一下,大家都别走这边。万一出了事,也赖不到我们这边的人头上。” 宝玉笑着说:“原来姐姐也知道我们那边最近丢东西的事儿啊?”宝钗笑道:“你只知道玫瑰露和茯苓霜这两件事,那是因为涉及到人,所以才被你知道了。要不是因为人,你连这两件事都还蒙在鼓里呢。其实还有好几件比这两件更严重的事儿。

要是以后这些事不再被翻出来,那是大家的福气;要是被翻出来,不知道要连累多少人呢。你也不是管事的人,我才跟你说这些。平儿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我前几天也跟她讲了,因为她奶奶不在外头,所以让她心里有数。要是事情不暴露,大家都乐得装作不知道。要是真犯了事儿,她心里也有个底,自然能理清头绪,也不会冤枉了好人。你就听我的,以后自己留神小心点就是了,这话可千万别对别人说。”

说着说着,他们就来到了沁芳亭边,只见袭人、香菱、待书、素云、晴雯、麝月、芳官、蕊官、藕官等十来个人都在那里看鱼玩耍。看到他们来了,大家都说:“芍药栏里已经准备好了,快去入席吧。”宝钗等人便带着她们一起到了芍药栏中的红香圃三间小敞厅内。

连尤氏也已经被请过来了,大家都在那里,唯独不见平儿。

原来平儿离开后,赖家、林家等各家都送来了礼,送礼的人接连不断,上、中、下三等的家人前来拜寿送礼的不在少数。平儿忙得不可开交,一边打发赏钱,向送礼的人道谢,一边又把收到的礼物一一回禀凤姐儿。凤姐儿看过之后,只留下了几样,有的直接不收,有的收下后立刻赏给了别人。平儿忙了好一阵子,一直等到凤姐儿吃完面,才换了身衣裳,往园子里赶来。 平儿刚走进园子,就有几个丫鬟迎上来找她,大家一起到了红香圃。只见那里摆开了精美的筵席,桌上的器具如同玳瑁般华丽,地上铺设的褥子绣着芙蓉图案,十分雅致。

众人见平儿来了,都笑着说:“寿星可算到齐啦。”筵席的上座,大家一定要宝琴、岫烟、平儿和宝玉四个人去坐,可他们四个谁都不肯。薛姨妈说:“我这把老骨头了,跟你们年轻人也玩不到一块儿,坐在这儿我觉得拘束得慌,还不如到厅上随便躺一躺呢。我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又不太能喝酒,在这儿让给你们倒更自在些。”尤氏等人坚决不同意。宝钗说:“这样也行,让妈在厅上躺着确实更自在,有什么爱吃的送过去,也方便。而且前头没人,妈在那儿还能照看照看。”探春等人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于是大家一起把薛姨妈送到了议事厅,眼看着丫鬟们铺上锦褥,摆上靠背和引枕之类的东西,又再三嘱咐:“好好给姨妈捶腿,姨妈要茶要水,可别推三阻四的。等会儿送了东西来,姨妈吃剩下的就赏给你们。都别离开这儿跑出去。”小丫头们都一一答应了。 探春等人这才回到红香圃。最终,让宝琴和岫烟坐在上座,平儿面朝西坐,宝玉面朝东坐。探春又把鸳鸯接了过来,与她并肩对面相陪。西边的那一桌,坐着宝钗、黛玉、湘云、迎春、惜春,又拉了香菱和玉钏儿在旁边打横而坐。第三桌上,尤氏和李纨拉了袭人、彩云一起陪坐。第四桌则是紫鹃、莺儿、晴雯、小螺、司棋等人围坐在一起。当下探春等人还要给宝琴他们敬酒,宝琴等四人连忙说:“这一闹起来,一整天都别想好好坐着了。”大家这才作罢。

有两个女先生想要弹词为大家祝寿,众人都说:“我们可不想听那些闲话,你们到厅上去说给姨太太解解闷儿吧。”一边说着,一边把各种好吃的挑选出来,让人给薛姨妈送去。 宝玉这时说道:“大家规规矩矩坐着太没意思了,得行个酒令才好玩。”众人有的说行这个酒令好,有的又说行那个酒令好。黛玉提议道:“依我看,拿笔砚把各种各样的酒令都写下来,搓成阄儿,咱们抓出哪个就玩哪个。”大家都觉得这个办法妙极了。于是立刻拿来一副笔砚和花笺。香菱最近学了诗,又天天练习写字,一看到笔砚就迫不及待,连忙起身说:“我来写。”

大家思索了一会儿,一共想出了十来个酒令,念出来后,香菱一一写好,搓成阄儿,扔在一个瓶子里。探春便让平儿来拣,平儿伸手在瓶子里搅了搅,用筷子拈出一个,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射覆”两个字。宝钗笑道:“把酒令里最难的祖宗给拈出来了。‘射覆’这酒令从古就有,现在都快失传了,这个版本还是后人编纂的,比其他所有酒令都难。这里头恐怕有一半人都不会,不如把它毁了,再拈一个雅俗共赏的。”

探春笑道:“既然已经拈出来了,怎么能说毁就毁呢。现在再拈一个,如果是雅俗共赏的,就让他们玩那个,咱们还是玩这个‘射覆’。”说着,又让袭人拈了一个,结果是“拇战”。史湘云兴奋地说:“这个酒令简单爽快,正合我的脾气。我可不玩这个‘射覆’,玩那个太闷人了,我去划拳好了。”探春说:“就她捣乱,宝姐姐快罚她一杯。”宝钗不由分说,就给湘云灌了一杯酒。 探春说:“我也喝一杯,我来当令官,也不用多说什么,大家听我安排。”于是让人取来了令骰和令盆,说道:“从琴妹开始掷骰子,挨着往下掷,掷出相同点数的两个人就玩射覆。”宝琴一掷,是个三,岫烟、宝玉等人掷的都不对,直到香菱才掷出了一个三。

宝琴笑道:“这只能在室内玩玩,要是说到外头去,可就太难有头绪了。”探春说:“那是自然。三次都没掷中相同点数的人罚一杯。你先覆一个字,她来射。”宝琴想了想,说了个“老”字。香菱原本就不太熟悉这个酒令,一时想不出来,整个屋子里也看不到有什么与“老”字相连的成语。湘云最先听到,也开始四处乱看,忽然瞧见门斗上贴着“红香圃”三个字,一下子就明白宝琴覆的是“吾不如老圃”里的“圃”字。见香菱猜不出来,众人击鼓催促,湘云便悄悄拉了拉香菱,教她说“药”字。可这一幕偏偏被黛玉看见了,黛玉喊道:“快罚她,又在那儿偷偷传递答案呢。”这一喊,大家都知道了,连忙又罚了湘云一杯,湘云气得拿筷子敲黛玉的手。香菱也因此被罚了一杯。

接下来,宝钗和探春掷出了相同的点数。探春便先覆了一个“人”字。宝钗笑道:“这个‘人’字范围太宽泛了。”探春笑道:“那我添一个字,两覆一射,这样就不宽泛了。”说着,又说了一个“窗”字。宝钗稍加思索,看到席上有鸡,便猜到探春用的是“鸡窗”“鸡人”这两个典故,于是射了一个“埘”字。

探春知道她猜对了,用的是“鸡栖于埘”的典故,两人相视一笑,各自饮了一口面前的酒。

湘云可等不及了,早和宝玉大声喊着“三”“五”,兴致勃勃地划起拳来。另一边,尤氏和鸳鸯隔着桌子也“七”“八”乱叫着划起拳。平儿和袭人也组成一对划拳,只听得她们腕上的镯子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不一会儿,湘云赢了宝玉,袭人赢了平儿,尤氏赢了鸳鸯,这三个人要限定酒底和酒面。湘云便说道:“这酒面得是一句古文,一句旧诗,一句骨牌名,一句曲牌名,还得有一句时宪书上的话,总共凑成一句话。酒底呢,要和人事相关的果菜名。”众人听了,都笑着说:“只有她的酒令比别人啰嗦,不过倒也挺有意思的。”于是连忙催促宝玉快点说。宝玉笑着说:“谁玩过这个呀,也得让我想一想。”黛玉在一旁说道:“你多喝一杯酒,我替你说。”

宝玉还真就喝了酒,然后听黛玉说道: “落霞与孤鹜齐飞,风急江天过雁哀,却是一只折足雁,叫的人九回肠,这是鸿雁来宾。”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纷纷说道:“这一连串的话倒真有些趣味。”黛玉又拈起一个榛穰,说出酒底: “榛子非关隔院砧,何来万户捣衣声。” 黛玉的酒令说完,鸳鸯、袭人等人说的都是一句俗语,而且都带有一个“寿”字,这里就不详细叙述了。 大家轮流划拳,玩得不亦乐乎。这边湘云又和宝琴对了手,李纨和岫烟也掷出了相同的点数。李纨便覆了一个“瓢”字,岫烟射了一个“绿”字,两人心领神会,各自饮了一口酒。

这次湘云划拳输了,该说酒面和酒底。宝琴笑着说:“请君入瓮。”大家都笑了起来,说:“这个典故用得恰到好处。”湘云便说道: “奔腾而砰湃,江间波浪兼天涌,须要铁锁缆孤舟,既遇着一江风,不宜出行。” 众人听了都笑道:“好个费尽心思编出来的,怪不得她出这个令,故意逗大家笑呢。”接着又等着她说出酒底。湘云喝了口酒,夹了一块鸭肉吃了一口,忽然看见碗里有半个鸭头,就把它拣出来吃脑子。众人催促她:“别光顾着吃,快点说酒底。”湘云便用筷子举着鸭头说道: “这鸭头不是那丫头,头上那讨桂花油。”

众人听了笑得更欢了,引得晴雯、小螺、莺儿等一群人都走过来说:“云姑娘就会逗乐子,拿我们开玩笑,快罚一杯才行。怎么就说我们该擦桂花油呀?得每人给我们一瓶子桂花油擦擦。”黛玉笑着说:“她倒是想给你们一瓶子油,又怕连累着惹上盗窃的官司。”众人没太在意,宝玉却明白其中的意思,赶紧低下了头。彩云心里有鬼,不知不觉红了脸。宝钗赶忙暗暗地瞥了黛玉一眼。黛玉也后悔自己说错了话,原本是打趣宝玉的,却忘了这么说会打趣到彩云。她懊悔不已,连忙通过行令划拳岔开了话题。 接下来,宝玉恰好和宝钗掷出了相同的点数。

宝钗覆了一个“宝”字,宝玉想了想,就明白宝钗是在拿自己开玩笑,指的是自己佩戴的通灵宝玉,便笑着说:“姐姐拿我打趣,我可猜中了。说出来姐姐别生气,我射的就是姐姐名字里的‘钗’字。”众人问道:“这怎么解释?”宝玉说:“她说‘宝’,下面自然是‘玉’了。我射‘钗’字,旧诗里有‘敲断玉钗红烛冷’,这不就猜对了嘛。”湘云说道:“这用当下的事可不行,你们俩都该罚。”香菱急忙说:“这不只是当下的事,也是有出处的。”湘云说:“‘宝玉’这两个字可没有什么出处,不过是春联上可能会有,诗书典籍里可没有,这可算不得数。”

香菱说:“前几天我读岑嘉州的五言律诗,里面就有一句‘此乡多宝玉’,你怎么就忘了?后来我又读李义山的七言绝句,还有一句‘宝钗无日不生尘’,我还笑说他们两个的名字原来都在唐诗里呢。”众人笑着说:“这可把你问住了,快罚一杯。”湘云无话可说,只好喝了一杯酒。 大家继续玩着,该对点的对点,该划拳的划拳。因为贾母和王夫人不在家,没了管束,众人便尽情玩乐,大声喧哗,呼三喝四,喊七叫八。整个厅里,女子们穿着华丽的衣服,钗环晃动,热闹非凡,真是一片欢声笑语。玩了一会儿,大家才起身离席,稍微休息了一下。

忽然发现湘云不见了,大家都以为她到外面方便一下就会回来,谁知道越等越不见人影,派人到处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紧接着,林之孝家的带着几个老婆子来了。她们一是担心有正事要吩咐丫鬟们,二是怕丫鬟们年轻,趁着王夫人不在家,不听从探春等人的约束,肆意畅饮,有失体统,所以过来问问有没有什么事。探春见她们来了,就明白她们的来意,赶忙笑着说:“你们又不放心了,是来查我们的吧。

我们可没喝多少酒,不过是大家一起玩玩,用酒助兴而已,妈妈们别担心。”李纨和尤氏也笑着说:“你们去歇着吧,我们也不敢让她们多喝。”林之孝家的等人笑着说:“我们知道,老太太叫姑娘们喝酒,姑娘们都不肯多喝,何况太太们不在家,自然是玩一玩。

我们是怕有什么事,过来打听一下。而且白天时间长了,姑娘们玩了一会儿,也该吃点小点心补充一下。平日里姑娘们又不怎么吃杂七杂八的东西,现在喝了一两杯酒,要是不多吃点东西,怕伤着身体。”探春笑道:“妈妈们说得对,我们也正打算吃点东西呢。”于是回头吩咐丫鬟去拿点心。

两旁的丫鬟们听到探春的吩咐,赶忙跑去传点心。探春又笑着对林之孝家的等人说:“你们去歇着吧,或者去姨妈那儿说说话。我们一会儿就派人给你们送酒过去。”林之孝家的等人笑着回答:“不敢领受了。”又站了一会儿,才退了出去。平儿摸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的脸都热了,都不好意思见他们了。依我说,咱们就收场吧,别再惹他们过来,到时候就没意思了。”探春笑着安慰道:“没关系的,反正咱们又没真的喝很多酒,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说着,一个小丫头满脸笑嘻嘻地跑过来,兴奋地说:“姑娘们快去看看云姑娘,她喝醉了,为了图凉快,在山子后头的一块青板石凳上睡着了。”众人一听,都笑着说:“快别大声嚷嚷,别吵着她。”说着,大家都起身走过去看。

果然看到湘云躺在山石僻静处的一个石凳子上,睡得正香,四周的芍药花纷纷飘落,洒了她一身,满头满脸以及衣襟上都是散落的花瓣,显得红香四溢。她手中的扇子掉在地上,也有一半被落花掩埋了,一群蜂蝶闹哄哄地围着她飞舞,她还用鲛帕包了一包芍药花瓣当作枕头枕着。众人看了,既觉得可爱,又觉得好笑,赶忙上前去推她、扶她。湘云嘴里还在说着梦话,嘟囔着酒令: “泉香而酒冽,玉碗盛来琥珀光,直饮到梅梢月上,醉扶归,却为宜会亲友。” 众人笑着推她,说道:“快醒醒,起来吃饭啦,这潮湿的石凳上睡觉会生病的。”

湘云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众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才知道自己喝醉了。她原本是来这里乘凉、找个安静地方的,没想到因为多罚了两杯酒,身体娇弱不胜酒力,就睡着了,心里不禁觉得有些羞愧。她连忙起身,强撑着和大家一起回到红香圃中,洗了洗手脸,又喝了两杯浓茶。探春赶忙让人把醒酒石拿来给她含在嘴里,一会儿又让她喝了一些酸汤,湘云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随后,众人挑选了几样果菜让人给凤姐送去,凤姐也回送了几样过来。宝钗等人吃过点心后,大家有的坐着,有的站着,有的在外面赏花,有的扶着栏杆观鱼,各自找自己喜欢的事情做,说说笑笑,热闹非凡。探春和宝琴下起了棋,宝钗和岫烟在一旁观棋。林黛玉和宝玉则在一丛花下,小声地说着悄悄话,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这时,只见林之孝家的带着一群女人和一个媳妇走了进来。那个媳妇满脸愁容,连厅都不敢进,只走到阶下,就朝上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探春正因为下棋时一块棋受到了对方的攻击,算来算去,即使能得到两个“眼”,也会损失重要的棋子,所以两眼紧紧地盯着棋盘,一只手伸在棋盒里,不停地抓弄着棋子思考对策,林之孝家的站了半天,探春因为回头要茶时才看见她们,便问道:“出什么事了?”林之孝家的指了指那个媳妇说:“这是四姑娘屋里小丫头彩儿的娘,她是在园子里伺候的人。她嘴巴很不老实,我刚才听见了就问她,她说的话我都不敢回禀姑娘,依我看,得把她撵出去才行。”探春问道:“怎么不回禀大奶奶?”

林之孝家的回答:“刚才大奶奶去厅上姨太太那里了,我正好碰见她,已经回禀清楚了,她让我来回禀姑娘。”探春又问:“那怎么不回禀二奶奶?”平儿在一旁说道:“不用回二奶奶了,我回去说一声就行了。”探春点了点头,说:“既然这样,那就先把她撵出去,等太太回来了,再做定夺。”说完,探春又继续下棋。林之孝家的便带着那个媳妇离开了。 黛玉和宝玉站在花下,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黛玉便说道:“你们家三丫头倒是个懂事的人。虽然让她管了些事,但她一步都不敢多走,做事很有分寸。

换了别人,早就作威作福了。”宝玉说:“你不知道,你生病的时候,她做了好几件事呢。这园子也分给人管理了,现在谁也不能多掐一根草。她还废除了几件不合理的事,专门拿我和凤姐姐做例子来约束别人。她可是个心里很有算计的人,可不只是懂事乖巧而已。”黛玉说:“这样才好,咱们家里的花费也太大了。我虽然不管事,但平时闲下来,替你们盘算过,家里是出的多进的少,现在要是不节俭,以后肯定会入不敷出的。”宝玉笑着说:“管它以后怎么样,反正也不会短了咱们两个人的用度。”黛玉听了,转身就往厅上找宝钗说笑去了。

宝玉正准备走的时候,袭人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个小连环洋漆茶盘,里面放着两杯新泡的茶,袭人问道:“黛玉往哪里去了?我看你们俩半天没喝茶,特意泡了两杯送过来,她又走了。”宝玉说:“那不是她嘛,你给她送去吧。”说着自己拿了一杯。袭人便端着那杯茶去送,正好看到黛玉和宝钗在一起,可只有一杯茶,袭人便说:“哪位渴了哪位先接过去,我再去倒。”宝钗笑着说:“我倒不渴,只要一口漱漱口就行了。”

说着先拿起茶喝了一口,把剩下的半杯递给了黛玉。袭人笑着说:“我再去倒一杯。”黛玉笑道:“你知道我这病,大夫不让我多喝茶,这半杯就够了,难为你还想着我。”说完,黛玉把半杯茶一饮而尽,放下了杯子。袭人又过来接宝玉喝完的茶杯。宝玉问道:“这半天没见芳官,她在哪里呢?”

袭人环顾了一下四周,说:“刚才还在这里和几个人斗草呢,这会儿却不见了。” 宝玉听了,连忙回到房间,果然看到芳官脸朝里睡在床上。宝玉推了推她,说道:“别睡啦,咱们到外面去玩,一会儿就该吃饭了。”芳官嘟囔着:“你们吃酒都不理我,让我闷了半天,我不来睡觉干什么。”宝玉把她拉起来,笑着说:“咱们晚上在家里再吃酒,等会儿我让袭人姐姐带你到桌上一起吃饭,怎么样?”芳官说:“藕官和蕊官都不去,就我一个人在那儿也没意思。

而且我也吃不惯那些面条子,早上也没好好吃。刚才我饿了,已经告诉柳嫂子,让她先给我做一碗汤,盛半碗粳米饭送过来,我就在这儿吃了就行。要是晚上吃酒,可别让人管着我,我要可劲儿地吃,吃个够才行。我以前在家里,能喝二三斤好惠泉酒呢。

这几年学了唱戏,他们说怕坏了嗓子,我都没怎么闻过酒味了。今天我可要好好解解馋。”宝玉笑着说:“这有什么难的,肯定让你如愿。”

正说着,柳家的果然派人送来了一个食盒。小燕接过食盒,揭开盖子一看,里面有一碗虾丸鸡皮汤,还有一碗酒酿清蒸鸭子,一碟腌制的胭脂鹅脯,另外一碟里放着四个奶油松瓤卷酥,还有一大碗热气腾腾、色泽碧绿的绿畦香稻粳米饭。小燕把食盒里的饭菜放在桌上,然后跑去拿了小菜和碗筷过来,给芳官盛了一碗饭。芳官看了看,皱着眉头说:“这么油腻,谁吃得下这些东西。”

于是她只把汤泡在饭里,吃了一碗,又挑了两块腌鹅肉,就不再吃了。宝玉闻着饭菜的香味,觉得比平常的味道还要好,就拿起一个卷酥吃了起来,接着又让小燕也盛了半碗饭,泡着汤吃。小燕吃了之后,也觉得十分香甜可口,她和芳官都开心地笑了。吃完后,小燕准备把剩下的饭菜交回去。宝玉说:“你把剩下的吃了吧,如果不够,再去要一些。”小燕说:“不用再要了,这些就够了。

刚才麝月姐姐拿了两盘子点心给我们吃,我再吃这些,已经很饱了,不用再吃了。” 说完,小燕就站在桌旁,把剩下的饭菜都吃光了,还特意留下两个卷酥,说道:“这两个卷酥我要留给我妈吃。晚上要是有酒喝,给我两碗酒就行。”宝玉笑着说:“原来你也喜欢喝酒啊,那咱们晚上痛痛快快地喝一场。你袭人姐姐和晴雯姐姐酒量也不错,平时也想喝,只是不好意思。今天大家都放开了喝。还有一件事,我本来想嘱咐你,结果给忘了,现在才想起来。以后芳官就全靠你照顾了,她要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就提醒她,袭人一个人照顾不过来这么多人。”

小燕说:“我都明白,您就放心吧,不用操心。不过,五儿的事情怎么办呢?”宝玉说:“你去跟柳家的说,明天直接让五儿进来,等我跟她们说一声就可以了。”芳官听了,笑着说:“这倒是件要紧事。”小燕又叫了两个小丫头进来,伺候着洗手倒茶,自己则收拾好碗筷,交给婆子,然后也洗了手,就去找柳家的了。这里暂且按下不表。 宝玉随后走出房间,准备再去红香圃找姐妹们,芳官跟在后面,手里拿着毛巾和扇子。刚出了院门,就看见袭人、晴雯二人手挽着手走了回来。宝玉问道:“你们干什么去了?”

袭人说:“饭已经摆好了,等你回去吃饭呢。”宝玉便笑着把刚才自己吃饭的事情告诉了她们俩。袭人笑着说:“我说你就像猫儿一样,闻到好吃的就来劲了。总是觉得别人碗里的饭香。不过,就算这样,你也该上去陪大家吃点,多少应个景儿。”晴雯用手指戳了戳芳官的额头,说道:“你这小狐媚子,怎么找个空就跑去吃饭了,还和宝玉约好了似的,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袭人赶忙解释道:“不过是偶然碰到的,说约好了,那可没有的事。” 晴雯接着说:“既然这样,那我们都没用了。明天我们都走了,让芳官一个人伺候你就够了。”袭人笑着说:“我们都走了行,可你走不了。”晴雯说:“我可是第一个要走的,我又懒又笨,脾气也不好,没什么用。”

袭人笑着说:“要是哪天孔雀褂子再烧个窟窿,你走了谁会补啊。你别跟我胡搅蛮缠的,我让你做点什么,你就懒得出奇,横针不拈,竖线不动。又不是我自己的私活麻烦你,反正都是宝玉的东西,你就是不肯做。怎么我才出去几天,你就病得七死八活的,还一夜不睡觉给他把衣服补好了,这又是什么道理?你倒是说说,别光在那儿装傻充愣、冲我笑,这可当不了什么。”大家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厅上。这时薛姨妈也来了,众人按照顺序坐下吃饭。宝玉只是用茶泡了半碗饭,象征性地吃了一点。不一会儿,大家都吃完了,一边喝茶一边闲聊,还时不时地开开玩笑。 在外面,小螺、香菱、芳官、蕊官、藕官、荳官等四五个人,在园子里玩了一圈,各自采摘了一些花草,用衣襟兜着,然后坐在花草堆里玩起了斗草的游戏。这个说:“我有观音柳。”那个就说:“我有罗汉松。”

又一个说:“我有君子竹。”另一个接着说:“我有美人蕉。”这个又道:“我有星星翠。”那个马上回应:“我有月月红。”这个又喊:“我有《牡丹亭》上的牡丹花。”那个不甘示弱:“我有《琵琶记》里的枇杷果。”荳官则说:“我有姐妹花。”大家一时都想不出别的了,香菱便说:“我有夫妻蕙。”荳官听了,疑惑地说:“从来没听说过有夫妻蕙。”香菱解释道:“一支花箭上开一朵花的是兰,一支花箭上开几朵花的就是蕙。凡是蕙,如果有两枝,上下结花的叫兄弟蕙,两枝并头结花的就是夫妻蕙。我这枝就是并头的,怎么不是夫妻蕙呢?”

荳官被说得无话可说,于是站起来,笑着说:“照你这么说,要是这两枝一大一小,那就是老子儿子蕙了。要是两枝背对着开的,那就是仇人蕙了。你家汉子都走了大半年了,你是不是想夫妻了?就扯上蕙也有夫妻,羞不羞啊!”香菱听了,脸一下子红了,急忙起身要去拧荳官,一边笑骂道:“你这个烂嘴的小蹄子!满嘴胡言乱语的。等我起来不打死你这个小蹄子!” 荳官见香菱要过来,哪里肯让她起身,连忙把她压倒在地。

然后回头笑着央求蕊官等人:“你们快来,帮我拧她这个胡诌的嘴。”两个人就在草地上滚作一团。众人在一旁拍手大笑,说:“不得了啦,那儿有一洼水,可惜要弄脏她的新裙子了。”荳官回头一看,果然旁边有一汪积水,香菱的半条裙子都被弄湿了。荳官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赶忙松开手跑开了。

众人笑得停不下来,怕香菱找他们算账,便笑着一哄而散。 香菱起身低头一看,裙子上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流着绿水。她正恨骂个不停,恰巧宝玉看到她们在斗草,也找了些花草过来凑热闹,忽然看见众人都跑了,只剩下香菱一个人低头摆弄着裙子,便问道:“怎么都散了?”

香菱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我有一枝夫妻蕙,她们不懂,反而说我瞎编,结果就闹起来了,还把我的新裙子弄脏了。”宝玉笑着说:“你有夫妻蕙,我这里正好有一枝并蒂菱。”嘴里说着,手里真的拿着一枝并蒂菱花,又把那枝夫妻蕙拿在手里。香菱着急地说:“什么夫妻不夫妻,并蒂不并蒂的,你快看看我的裙子。”

宝玉低下头仔细一瞧,不禁轻呼了一声,说道:“怎么就把裙子拖到泥里去了呢?真可惜这石榴红绫的料子,最是容易脏,沾上污渍就很难清洗干净了。”香菱解释道:“这裙子是前几天琴姑娘带来的。姑娘做了一条,我也做了一条,今天才第一次穿上身。”宝玉跺了跺脚,惋惜地叹道:“要是在你们家,一天糟蹋一百件这样的裙子也不算什么。可这裙子一来是琴姑娘带来的,你和宝姐姐每人就只有这么一件,她的还好好的,你的却先弄脏了,这不是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嘛。二来姨妈老人家向来爱唠叨,就算没出什么事,我还常听她说你们不懂得过日子,只知道糟蹋东西,不晓得珍惜福气。要是让姨妈看见了你这弄脏的裙子,又得唠叨个没完没了。”

香菱听了宝玉这番话,不但没有不开心,反而觉得说到了自己心坎上,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你说得太对了。我虽然也有几条新裙子,但都和这条不一样。要是有一样的,赶紧换上,也就没这烦恼了。先不管这些了,以后再说吧。”宝玉连忙说:“你可千万别乱动了,就站在这儿别动最好,不然连小衣儿、膝裤和鞋面都要被拖脏了。我有个主意:袭人上个月做了一条和你这条一模一样的裙子,她因为在守孝,现在也不能穿。我把那条裙子拿来送给你,你把这条脏的换下来,怎么样?”香菱笑着摇头拒绝道:“这样不太好吧。

要是被他们知道了,恐怕会不太好。”宝玉劝说道:“这有什么好怕的。等他们守孝期满了,你要是想送她别的东西,难道还不许送吗?你要是这么顾虑,可就不像你平时的为人了!而且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就是告诉宝姐姐也没关系,只是怕姨妈老人家知道了会生气罢了。”香菱仔细想了想,觉得宝玉说得有道理,便点头笑道:“那就这样吧,可别辜负了你这番心意。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一定要让她亲自把裙子送过来啊。” 宝玉听香菱同意了,心里欢喜得不得了,连忙答应下来,匆匆忙忙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低头暗自寻思:“香菱这么好的一个人,却没了父母,连自己原本姓什么都忘了,被人拐了出来,偏偏又卖给了薛蟠这么个蛮横无理的人,真是太可怜了。”又想起前几天平儿的事也是出乎意料,今天这件事更是意外中的意外。宝玉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回到了房间,拉过袭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告诉了她。 香菱平日里为人善良,大家都很怜爱她。

袭人本来就是个大方的人,而且和香菱一直交情很好,一听这件事,马上打开箱子,把裙子取了出来,折叠好,跟着宝玉一起去找香菱,此时香菱还站在原地等着呢。袭人笑着说:“我说你也太淘气了,非要闹出点事来才罢休。”香菱的脸一下子红了,笑着说:“多谢姐姐了,谁知道那些促狭鬼这么坏,故意使坏。”说着,接过裙子,展开一看,果然和自己那条一模一样。然后她让宝玉背过身去,自己双手交叉在身前,把脏裙子解下来,换上了袭人带来的这条新裙子。袭人说:“把这条脏裙子交给我拿回去吧,收拾干净了再给你送来。你要是拿回去,被别人看见了,肯定会问东问西的。”香菱说:“好姐姐,你拿回去随便给哪个妹妹都行。

我有了这条新裙子,这条脏的就不要了。”袭人笑道:“你可真大方。”香菱赶忙又行了万福礼,向袭人表示感谢,袭人拿着脏裙子就离开了。 香菱看到宝玉蹲在地上,用树枝在地上挖了个坑,先捡了些落花铺在坑底,然后把刚才的夫妻蕙和并蒂菱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又用落花把它们盖住,最后才把土填回去,把地面弄平整。香菱拉着宝玉的手,笑着说:“你这是在做什么呢?怪不得大家都说你就爱做些鬼鬼祟祟、让人肉麻的事。你看看,你的手都弄得满是泥巴,还不快去洗干净。”

宝玉笑着站起身来,去洗手了,香菱也转身准备离开。两人已经走出了好几步,香菱又突然转过身,叫住了宝玉。宝玉不知道她还有什么事,两只沾满泥巴的手也没顾得上擦,笑嘻嘻地转过身问道:“怎么了?”香菱只是一个劲儿地笑。这时,香菱身边的小丫头臻儿走过来,说:“二姑娘找你有事说话呢。”香菱这才对宝玉说:“裙子的事,你可千万别跟你哥哥说啊。”说完,就转身走了。宝玉笑着自言自语道:“我又不是疯了,怎么会往虎口里探头儿去呢。”说着,也回去洗手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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