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独处时光
萧成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幽幽的说道：“回陛下，微臣心意已决。若是不弄明白，就是此生之一大憾事。”
萧玉裴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
“既然你如此坚决，那朕就成全你。但是南周和大晋，朕一定要让他们给个说法。南周三番四次劫掠我北梁的准王妃，必不能让他们次次都顺了心意。至于大晋，教女无方，家风不正。堂堂皇室女，竟然做出此等丢人现眼、伤风败俗之事，朕也必定要让他们面壁自省。既要丢脸，那就大家一起丢好了。”
萧成勋点了点头，“陛下胸有成竹，成勋就不多言了。只是微臣不得不提醒陛下注意，面对这两国，定要拿捏好分寸才是。”
萧玉裴笑道：“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不知道和这两个老狐狸打交道要怎么做才能恰到好处的震慑住他俩。说重了，宇文仁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定要和我们再开一战，打个你死我活的。说轻了，谢骏先又不会当回事儿，肯定还要反过来把黑锅全部推到北梁头上，他会说人是交到我们手上了，至于到北梁境内之后发生的其它事情，那就同大晋无关。和这两人打了一辈子交道，他们是什么德行，我可太清楚了。所以，只能先礼后兵。”
萧成勋立刻跪地行礼，“陛下大义，微臣永远铭记感恩。”
“好侄儿，快起来吧。你父王不在了，你就是朕的半个儿子。朕曾经答应过越弟，一定会照顾好你们母子。如今你既然为我们北梁受了如此大的委屈，朕断没有令你含羞吞辱的道理。今日夜已深，你累了一天，就先回府好好安心睡上一觉。之后的抓捕，自有朕为你做主。”
陛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萧成勋明白他这是有了自己的决断，再不容别人质疑更改。
遂谢恩告退，回到了端昭王府。
甫一踏进熟悉的家里，他瞬间松软下来。
丢下那支白日里一直不离手半分的宝剑，靠在回廊上就坐了下来，扶额哀叹。
平时最温馨的港湾，蓦然经历了那么大的灾难，虽然王府的小厮侍女们都已经将早上的一片狼藉全部收拾干净，但在萧成勋的心里，王府却再也无法恢复如初。
这里纵然还是他的家园，可同时亦是他一生耻辱的见证地。
他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从没有这么无奈的时刻。
自己的王妃，在成婚之日，就这样被另一个男子大摇大摆的从宾客如云之间给带走了。
重点是，他是北梁百姓心目中的战神，就连最引以为豪的武功，也输在了宇文斯贤那个强盗手下。
这个可恶的南周皇子，看来注定是他这辈子的最大克星了。
待日后狭路相逢，他定会和宇文斯贤再次一较高低。
焙风还守在城门那里，今晚铁定是回不来了。
没有他的允许，包括那些被萧玉裴从宫中派出来的羽林军，谁都不得擅自离开。
他回府的时辰委实有些晚了，值夜的小厮也早都全部回房了。
管家赵凡龙也不知跑哪里去啦，萧成勋被白日半路杀出来的陈咬金气得浑身无力，人前还支撑得住，此刻空无一人只余自身的时候，才发现手脚发软，坐下去了就直不起来。
想叫个人扶自己起身，也叫不出一个人。
无奈之下，他只得重新拿起丢落在地的宝剑，临时充当拐杖，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经过高珍珠所居的院落时，他撇头看了一眼，母妃的房间里竟然还没有熄灯呢。
他瞬间眼泪涌了出来，宛若回到了孩提时代。
那个父王刚离世不久，留下他们母子相依最艰难之时。
母妃本是被父皇千娇万宠，捧在手掌心里的珍宝，平素手指不沾半点阳春水的人，失去丈夫之后，一夜之间就坚强了起来。
她不畏别人的指指点点，只是进宫请安次数增多，默默对陛下和皇后更加恭敬亲重了。
陛下和皇后本就对她疼惜不已，又见她如此懂事明理，愈加怜惜她们母子，下令禁止任何皇室宗亲对越王府指指点点，若有发现，必定重罚。
在此禁令之下，这才化解了很多流言蜚语。
年纪小小的萧成勋经历了这样的人情冷暖，竟也一夜之间成长起来。
母妃遭受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也明白了以后只有抱紧皇帝皇后这两棵大树，才能在这吃人的北梁皇室里生存下去。
但与此同时，是自己必须成为一个对国家、对社稷有重大贡献且不可被轻易替代的人，才会更加有话语权，才能在朝廷之中立足。
所以，他开始勤练武艺，不是没有想过走文官这条路，毕竟他从小亦是受到了良好的文礼熏陶，也曾熟读四书五经，学业不错。
但因了陛下嫡弟越亲王儿子的这层身份，日后不出意外他肯定是要袭爵的，既然终究都要是王爷了，又何必和那些寒门子弟去争那宰相之位，白白惹人嫌呢？
终究还是歇了这条心。
彼时三国交战，年年有战争。萧成勋就想那干脆当个武将吧，只要上了战场，立了重大军功，他就会是所有王爷之中最耀眼的存在。
他也一定会让成为母妃的骄傲。
抱着这样的信念，日后果然遇神杀神、遇魔杀魔，成为了北梁军中的头号顶梁柱。
思及往事，只觉得荒唐，但又是那么真实。
若是父王还在，别人也不敢这样欺负他们母子吧。
恰逢花芙、蕊芙出来换水，两人看见了他的背影。
“奴婢们给王爷请安。”
他乍然听到了侍女们的声音，快速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半偏转了脸过来沉稳问道：“本王回来，正要回自己院里，竟然看到母妃这里还亮着灯烛。怎么，老王妃还没睡下么？”
花芙微笑答道：“回王爷，老王妃今日受了惊，本是早早的就睡下了，谁知梦里也不得安稳，又被噩梦惊醒。此刻坐在床头懊恼呢，再无睡意，奴婢们只好出来给老王妃抬点热水泡泡脚，想着或许能安神也说不定。”
萧成勋这才全部转过身子，“难为你们想得妥帖周到，母妃有你们照顾着，本王也就放心了。只是，我看你们有点眼熟，好像是之前在妡竹....额，在她房中伺候的人，怎么又在母妃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