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出发之时,可谓是想尽办法走最近的路,赶最快的速度,同时还要面临狂风暴雨的袭击以及无尽的刺杀等等,最终花费了整整五十八天才到达目的地。
如今返程之际,所行之路却是绕了不少远道,赶路也不算急切,行程轻松,一路安然无恙,最后仅仅只耗费了五十五天。
这一番对比,就能看出来有准备和无准备的区别。
此时,午时刚过(11 点)。
整个队伍经过一上午马不停蹄地赶路之后,距离那繁华热闹的京都安阳城已然只剩下不足十里之遥。
一直负责驾车的玄天,看着马匹逐渐疲惫越跑越无力的样子,心里盘算着是否应该向主子请命暂时停下来歇息片刻。
正当他准备开口之时,忽然瞧见前方带路的暗影猛地一挥马鞭,策马快速转身折返而来。
暗影迅速靠近车厢的窗口,然后俯身恭敬地禀报:“王爷,属下刚刚接到朱通和墨风传来的紧急情报,说是二皇子昨日便已向圣上秘密请旨。据可靠消息,今日末时过后,二皇子将陪同御医前来我们府上奉旨为您诊脉。”
听到这番话,坐在车厢内的东方玉瞬间眉头紧蹙。
这无疑又是二哥被四弟当作箭头,专门用来对付自己这个活靶子。
他缓缓地侧过头去,目光落在身旁这个明显消瘦了一圈的人儿身上。
只见她那原本有点肉的小脸此刻显得有些瘦削,但眼神依旧明亮而坚定。
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歉意,于是紧紧地握住了她略显冰凉的小手,轻声说道:“对不起,惜悦。我本想着带你去京城逛一逛再回府。”
“可是如今情况有变,我现在必须立刻赶回府里去,单凭墨雨和墨风他们二人,恐怕难以应付接下来的局面。”
说罢,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安慰道:“不过惜悦你放心,只要我能够快马加鞭地及时赶回去,自然会有无数种办法来解决眼前的危机。”
“你呢,先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恢复体力之后再赶路,等进了京城,如果有兴趣就让玄天带你们四处逛一逛,然后再慢慢回来,毕竟今日剩下的时间还很充裕。”
然而,王惜悦却毫不犹豫地摇头,果断地回答道:“不行,我要跟你一起走。”
“马车太慢,跟不上骑马的速度,一起走估计赶不上,就让玄天带着珠珠和明哲他们在后面慢慢跟上。”
见小哥想要开口反驳自己,王惜悦连忙伸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抢先说道:“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此时此刻,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浓烈的眷恋与担忧。
听到这番话,东方玉的心头顿时一软,眼中满是爱怜之意。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轻轻捏了捏惜悦那憔悴的脸颊,然后小心翼翼地牵着她走下了马车。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共同面对即将到来的困难与挑战,携手并肩,一路同行。
他们深知,相爱就必然相互扶持,“好,我们一起回家!”
下了马车,王惜悦转过身来,拦住了正要跟上来的珠珠。
“珠珠,乖乖听姐姐的话,不可以到处乱跑。”
“你跟着明哲一起坐马车,姐姐有重要的事情需要骑马先离开一会。”说完,还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
“姐姐先去帮你准备好吃的,好不好?”
珠珠现在白天时间基本都是意识清醒的,她虽然很想随时跟着姐姐,但是她也知道姐姐这么着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做,她不可以任性,就用力点头答应道:“好的,姐姐。珠珠会很乖的!”
明哲急忙上前来跟着保证,“小姐,明哲会照顾好珠珠的,请你放心!”
王惜悦看两个人都这么听话,就放心地跟小哥一起上马迅速离开。
一队二十骑,向着王府疾驰而去。
避免引起外人的关注,进入京城之前,东方玉和王惜悦都进行了易容。
又三三两两进行组队,分批入城。
东方玉、王惜悦以及暗影三人一组,正沿着一条鲜为人知且极为隐蔽的小道,小心翼翼地向着贤王府靠近。
此时,贤王府的【云霄阁】之中,向来以沉稳着称的墨风此刻竟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急地来回踱步着。
而一旁易容成丫鬟模样的墨雨,则静静地站立在那里,同样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墨雨焦虑地开口问道:“墨风,这可如何是好?过了这么久,都不见有任何王爷的命令传回?他们现今究竟是到了哪里?”
墨风停下脚步,脸色难看,“此次那二皇子可谓是来者不善,不仅气势汹汹,更是手持圣命而来,我们想要蒙混过关,实非易事!”
接着又忧心忡忡地补充道,“昨日我便已收到墨云传来的消息,他们一行距离京城已然不足八十里路程了,真不知他们今日能否及时赶回?”
墨雨神色愈发凝重起来,“这一大早放飞的信鸽,迄今也未曾有回讯。如今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怕是连半个时辰都不到了。”
“要不然……干脆就按照最坏的处境来应对,直接启动王爷临走前所留的那个最终方案如何?”说完这番话后,她紧紧地盯着墨风,似乎在等待对方做出最后的决定。
墨风听了脸色更是黑沉,心中犹如压着一块沉重的巨石。他实在不愿意去执行那个计划,只因一旦执行,王府必将遭受重创,他们的损失至少一半以上。
王爷临行前嘱托过,若遇棘手之事难以应对,便烧毁王府,营造出他遭遇大规模刺杀与歹人纵火的假象。
然而,墨云也想到了,当初他自己可也曾信誓旦旦地向王爷许诺,哪怕豁出性命他也要守护好王府内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如今面临这样艰难的抉择,他实难决断。
墨风在心里反复思量权衡着各种可能,时间瞬息而过,最终他咬咬牙,下定决心要冒险尝试一番。
毕竟不到万不得已的最后关头,绝不能使出这种杀敌一千却自损八百的招数。
正当墨风喃喃自语道:“再等一等,我……”此时,突然一道身影映入眼帘。
只见王爷逆着光缓缓从门口踱步而入,那熟悉的身影让墨风瞬间瞪大了双眼,一时间激动得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王爷……您……我……”
墨风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之人,甚至怀疑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幻觉。
一旁的墨雨同样惊喜交加,但当她瞥见王爷手中紧紧牵着一位姑娘的手时,心头不禁涌起一丝淡淡的忧伤。
毫无疑问,这位姑娘正是传说中的王小姐了。
“王爷,您终于回来了!”墨雨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眼眶也不由地湿润了。
墨风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喊道:“参见王爷!”
紧接着,他又朝着一旁的女子行礼道:“参见王妃!”
王惜悦心中暗自诧异,不禁好奇地打量起眼前的墨风来。
长相属于硬朗类型,冷酷的气质,很符合暗夜阁的风格。
此刻的她可是经过精心易容之后的模样,不仅面容有了极大的改变,就连身上所穿也是婢女的装扮。
按照她的动手技术,应该不至于这么快被人识破才对,这墨风竟是一眼便将她认出来,莫非他就这么笃定,他们的主子带回来的一定是她王惜悦吗?
东方玉微抬右手,“起来回话。”
语罢,他牵着惜悦,大步流星地向着自己的内室走去。
进入内室后,东方玉先是在床边坐下,而后转头温柔地看了惜悦一眼,指着窗边的一张小榻,柔声吩咐道:“惜悦,若是你觉得累了,就到那张榻上去躺一会儿歇息片刻,我得先将脸上的易容除去。”
然而,王惜悦却轻轻地摇了摇头,走到床边放置的一只小凳子前缓缓坐下,面对面微抬头凝视着他,微笑说道:“我来!”
东方玉见状,既有些无奈,又满心欢喜地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随后,他转过头,目光平静地扫向跟随着一同走进内室的墨风和墨雨二人,面色稍显凝重,语气严肃,“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一遍。”
站在一旁的墨雨心中暗惊不已,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位王小姐竟然能和自家王爷相处得这般融洽,那么随和自然。
她站在不远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王爷身上,只见他正惬意地微闭双眼,嘴角上扬,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而王小姐则轻柔地拿着药水,小心翼翼地在王爷脸上涂涂抹抹。
这一刻,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但那默契和温馨却如此平淡又寻常,让人不禁联想到平民百姓中那些恩爱的夫妻。
墨风悄然立于一旁,情不自禁地被这一幕吸引,他心中替王爷高兴,王爷此番终于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了。
然而,他的思绪很快便被拉回到眼前紧迫的局势之上。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地禀报:“王爷,您离开王府已有九个多月,这段时间里,每当柳妃娘娘派人询问时,我们皆称王爷您的旧疾时不时发作,以致于卧床不起无法下地行走,故而难以出府露面。”
“对于其他访客,包括大将军府,我们一概采取闭门谢客之策。”
说到此处,墨风略微停顿片刻,接着道:“中秋团圆佳节之时,皇上特地派遣御医前来问候,也被我们蒙混过去。”
“只是此次二皇子到访实在太过突然,属下得到消息时已然错失良机,未能提前做好周全的应对准备,请王爷降罪责罚!”
言罢,墨风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头颅低垂,静候王爷发落。
墨雨脸色苍白如纸,她也跟着双膝跪地,低头请罪道:“属下办事不力,请王爷降罪!”声音中充满了自责。
东方玉面色沉静如水,他微微抬手示意两人起身,缓缓开口说道:“此事怪不得你们。能隐瞒如此之久,已属不易,你们做得很不错。”
接着,他语气凝重地分析道:“此次二皇兄前来,显然是掌握了某些确凿的证据,故而专程找上门来,企图抓住本王的把柄。”
“他们此番行动可谓是来者不善、目的不纯,无论你们如何隐瞒,终究难逃他们的追查。”
东方玉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除非他亲眼看到本王当真在此处,且腿部确有顽疾,否则以他们的精明,定然能够轻而易举地识破其中破绽。”
“即便你们布置得天衣无缝,他们亦会不择手段地捏造罪名强加于我。”
说到此处,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威严之气,朗声道:“不过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他们已然找上门来,那便让本王亲自去会会他。”
“你们暂且退下,余下之事本王亲自处理。”
王惜悦动作娴熟地帮小哥清除干净脸上的易容材料。
随后,她又取出化妆工具,精心地为小哥的脸庞改变肤色和状态,使其看上去更像是一名久病缠身之人。
正当墨风和墨雨准备退下之时,突然间,一个下人神色慌张地飞奔而入,由于跑得太急,差点摔倒在地。
待稳住身形后,那名下人喘着粗气禀报道:“墨风大人,不好了!二皇子带着御医已经抵达府门外了!”
墨风冷冽的目光扫向来人。
作为王府的人,怎么能这副模样,神色外露,脚步踉跄,全然没有半分稳重之态。
他眉头微皱,严厉斥责道:“如此慌里慌张,成何体统?难道不知王爷在此吗?”
直到这时,下人才如梦初醒般注意到正端坐在床的王爷。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颤抖着说道:“小的该死,请王爷恕罪!”
一直紧闭双眼的东方玉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睛,语气平淡地道:“无妨,起身,赶紧退下便是。”
这边王惜悦和东方玉刚刚完成伪装。
那边,就听得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紧接着房门被猛地推开,二皇子带头,领着一名御医和几个下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此刻,王惜悦正静静地站立在床头一侧,她的手中拿着一条热气腾腾的毛巾,正小心翼翼地拧干水分。
然后轻柔地抬起东方玉的手,仔细地擦拭着,完完全全是悉心照料病人的模样。
二皇子一眼就望见了床上那面容憔悴的三弟,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虚伪的笑容。
他故作关切地走上前去,大声说道:“皇弟啊,听闻你这病已经拖了将近一年,整日被困于这房间之中无法外出。”
“为兄实在心疼不已,特意向父皇讨了旨意,我好不容易才带来了宫中最好的御医为你诊治病情,希望这次能够药到病除,你能早日康复。”
东方玉适时地睁开眼睛,咳嗽了几声,挣扎着起身,有气无力地回道:“皇兄大驾光临,皇弟……有失远迎。”
“还要劳烦……皇兄亲自登门探望,皇弟真是有愧。其实我只是……旧疾复发,我这身体底子从小就弱,不巧……又偶感风寒,所以……时好时坏的,也就只能一直足不出户……好好修养。”
东方林见三弟面色惨白,咬着牙关撑起身子靠在床头,整个人身形消瘦但一副强打精神的样子。
他仍然不放心地朝站在一旁的御医,用眼神示意了过去。
御医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匆匆地走上前去,坐在小凳子上,立刻伸出手指搭在了三殿下手腕处,开始仔细地为其把脉。
起初,御医的神情还算轻松,然而渐渐地,他的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原来,经过一番探查之后,御医发现这三殿下的脉搏强劲而有力,根本不像是身患重病之人应有的脉象啊!
就在他准备开口说出脉象并无大碍之时,冷不丁地与三殿下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相对。
刹那间,御医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他心里猛地一沉,顿时明白过来,自己今天恐怕是难逃一劫了。
此刻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如实相告,得罪眼前这位心机深沉的三皇子;要么撒个谎,去糊弄一下二皇子。
可是不管选择哪一条路,最终都会给自己招来大麻烦,甚至可能会因此丢掉性命。
正当御医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直守在床边的王惜悦轻轻地抽泣起来。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御医,声音哽咽地哀求道:“御医大人,您可千万要救救我们王爷啊!王爷这几日的病情愈发严重了,如今连饭菜都吃不下多少了,而且前些日子还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听到这话,御医不禁又小心地将目光投向了床头,然而,他这次迎上的是三殿下那杀意满满的冷眼。
这一瞬间,他终于彻底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经过反复权衡利弊之后,御医最终还是决定尽量采取一个折中的办法。
于是,他连忙躬身说道:“回二殿下,三殿下这病症确实有些复杂棘手,需要精心调养才可能康复。”
说完这番话,御医暗自擦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心中祈祷着能够顺利度过这场危机。
东方林闻言,顿觉得无趣。
他的手下经过漫长而艰难的等待与查证,终于从西月国收到了一则消息,听闻有人曾亲眼目睹三弟出现在宰相府附近。
这个消息犹如一道利剑出鞘,对他简直是天佑神助。
原本,他今日来,就是要找到破绽,再与四弟一起向父皇告发,三弟的欺君罔上之罪。
然而,如今三弟竟然就在贤王府,这使得他之前所掌握的证据顷刻间失去了意义,仅凭一名线人提供的一面之词,恐怕难以令人相信他们对他的指控。
不过,此次之行倒也并非毫无收获,起码可以确定东方玉确实身患重疾,这一发现多少让他感到些许欣慰。
想到此处,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流露出一丝难以被他人察觉到的得意之色。
在他看来,三弟的病情绝非伪装。
如此甚好,如果他能因这场重病而一命呜呼,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这样一来,便省去了他绞尽脑汁、费尽心力去谋划如何铲除这个心头大患的麻烦。
于是,他假惺惺地对着东方玉说道:“既然三弟身染重疾,那皇兄我也就不再叨扰了,衷心期盼皇弟能够早日痊愈,恢复健康。”
言罢,他便果断领着御医,趾高气昂地转身离去。
东方玉与王惜悦相视一笑。
至此,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总算是暂时得到了解决。
东方玉拉着王惜悦的手笑道:“多亏了惜悦机灵,及时提点那御医。”
王惜悦摇摇头,莞尔一笑,“只能说这御医很聪明,含糊其辞也能蒙混过关,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两不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