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低垂眼睑,凝视着那枚三分形似铃铛、四分宛若含苞待放的玉兰花的玉饰,不由自主地轻叹,“如此精美绝伦的饰物,却要被藏匿起来,不能示人,真真是可惜了。”
温宜满眼宠溺地看着她,伸出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这丫头,平素里对那些金银珠宝、玉石翡翠向来不以为意,今日怎的却对这玉饰生出了惋惜之情?”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一碰到它,就觉得说不出的亲切,又隐隐泛着心痛,好像是什么心爱的物件被丢掉了似的。”莞尔一笑,想起今日来的目的,“阿姐,快来!”挽着温宜的手去了里间。
温宜见她这般小心翼翼的,知道她这是有要事相商,神色不免有些紧张。
温宁在她身旁坐下,“阿姐,我想向你讨几个绣娘,为我赶制一副特殊的绣品,只不过这绣娘不仅要技艺极强,还要守口如瓶,不能泄露出半分。”
温宜眉头微皱,“你想绣制什么东西,可否跟我说说,我的绣艺在京都城里也是排的上名的,我可否能帮你完成?”
温宁摇摇头,不是她怀疑阿姐的能力,是因为每个人在绣艺上都有一些独特的地方,行家凭借着对这些细微差别,就能区分出绣品出自何人之手。
她要做的事存在一定的危险,若是出了差错,因她们是姐妹的关系,无辜的阿姐定会卷入其中,遭受不必要的牵连和伤害。
虽然她已经把所有细节都考虑到了,也想出来了应对之法,但她不能让阿姐去陪自己冒险。
但此事换做旁人这风险就大大降低了。
“阿姐,你的绣工那是绣中翘楚,天下无双的,只是这绣品是为陈志远的老母亲过大寿而准备的寿幛,我想在上面加点东西……,所以决不能出自阿姐的手。”
温宜已经能完全接受了她性子上的改变,温宁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倒也不必担心会惊吓到姐姐。
有些事,不说与她知道,反而让她更担心。
温宜知晓了她的心思,自然知道该帮她物色怎样的人选,“咱们家铺中有几个绣娘是外乡人世,人也老实话少,我带你去见见她们。”
绣庄离饰品铺只隔一条街,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温宁从众多绣品中挑选出了三位技艺高超的绣娘,又单独考究了几个问题,见她们性子沉稳,对绣艺有着独特的见解,这些见解之间并无冲突,反而能够相互补拙,确实是不错的组合。
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马虎,温宁巧妙地把画稿一分为三,每位绣娘各持一份,再将她们分别安置在三个独立的房间内。在成品完成之前,一切生活需求均在此解决。
由时杰负责照看着。
待诸事皆毕,已是日头将落,晚霞似锦之时。
一抹狭长的彩云翩然横卧,绚烂异常。路上行人,都忍不住驻足多看上几眼。
温宁握着阿姐的手,甜糯的撒起娇来,“难得今日的云这般应景,阿姐,我们不如弃了马车,走回去好不好。阿宁还想像小时候一样,握着阿姐的手。”
自打回了王府,一大堆事情需要处理,很少能见到阿姐,有时候她真是怀念小时候,无忧无虑,纯真浪漫的岁月。
温宜闻言,眼眸中闪过一丝温柔与怀念,举起相握的两只手,笑颜如花,“王府之中,虽繁华却也拘束,难得今日有此闲暇,那我们便如幼时一般,漫步云端之下,共赏这晚霞之美。”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不远处。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紧紧锁定在温宜那明媚如初的笑容上,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
楚慕白的脑海如同翻涌的江海,情不自控的想起何若兰在陈志远的身下扭曲缠绵,那放荡形骸的浪笑和对金钱欲望,如同地狱之火,炽热而令人窒息,她每一次伸手讨要银两,都像是在他心上狠狠剜下一刀,让他感受到的只有厌恶与冰冷。
曾经的柔情与纯真早已被欲望的火焰吞噬殆尽。
这与时温宜共度的那些时光截然不同。
他虽是入赘之婿,但在时家却从未受过半点委屈。温宜不仅孝敬婆母,对映雪也是关爱有加,家中大小事务更是打理得井井有条。对他这个夫君,更是温柔体贴,事事以他为先,那份恭顺与深情,如同春日里温暖的阳光,照亮了他心中的每一个角落。
如今,他身无分文,一身衣服穿了数日都不敢浆洗,只因手头拮据,连件换洗的衣裳都买不起。
楚慕白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阵酸楚。
“温宜……”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深情与思念。
温宜闻言,神色微微一变,转身看见唤她之人正是让她又痛又恨的楚慕白,心里骛的一紧。
温宁向前一步,护在阿姐身前,“楚大人,读书十载,一朝为官,竟是把律条良俗吃到肚子了?本郡主阿姐的名讳也岂是你能唤得的?”
楚慕白眸色一暗,看着温宜那双曾经充满柔情的眼眸中,如今再见他时,只剩下了憎恶与疏离,他的心,顿时如坠冰窖。
咬着牙根,拱手躬身,“下官见过和硕郡主。”
温宁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挽着姐姐离开。
“时家主,纵使我们夫妻情分已尽,难道再见面时,连句话都说不得了吗?你当真如此无情吗?”楚慕白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那是怀念、是后悔、也是深深的渴望。
温宜脚步顿住,她抬头望着天际,唇角卷起一抹冷笑。明明是他背叛妻子,忘恩负义在先,如今却弄得好像是她绝情,心硬如石一样。
但对于这种人,她是连一眼都不想见,“楚大人慎言,你我缘分已尽,没必要还装一副情意绵绵的样子,让旁人误会。”
“我知道我曾经做错过很多事,伤害了你,也伤害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但我愿意用余生来弥补,只求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楚慕白的语气诚恳而真挚,仿佛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他对温宜的深深眷恋。
若是不知道他曾经的心狠手辣,对时家姐妹的赶尽杀绝,还真以为他是个痴情汉。
“楚大人,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温宜的声音平静而淡然,仿佛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