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承平掌控里衙数载春秋,对于温宁那点雕虫小技,他若是还看不穿透,那岂不是枉活了这许多年。
然而,他并不责怪“温公子”,反而心生感激。
他认真为官,兢兢业业,从不敢有半点徇私,却比不过楚慕白的三言两语,他心中不甘,眼见一展大志的机会来了,偏偏没有笼络陈志远的机会。
如今“温公子”的这一举动,倒为他送上了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事不宜迟。
木承平找来几个跑街串巷的闲汉,这些人不务正业,满街乱串,打听花街柳巷里的花柳逸闻最拿手。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便有人打听到了这画中的娇娘住处。
木承平亲自去那附近转了一圈,确认无误之后,便赶去了陈府。
陈志远手握画像双眼放光,他竟不知楚慕白这小子竟藏着这般姿色的美娇娘,比起那楚映雪,简直是云泥之别。
这一夜,他觉得分外漫长,一想起画中的女子,和那日公衙门前,石柱后露出的半截莲足,浑身上下就如同生出了爬虫,心燥的很。
翻来覆去也不见天亮,抓起桌子上的皮鞭,朝马厩走去,楚映雪蜷缩在角落里,身上盖着草,以驱挡蚊虫。陈志远找了一圈不见她,不小心踩到了她腿上,险些一个趔趄绊倒在地。
陈志远骂骂咧咧,狠狠地扬起皮鞭……
终于挨到天亮,他着人传唤楚慕白来见他,命他今夜就把美人送过来。
楚慕白先是一脸懵,反应过来后紧着解释,甚至许诺会再次请来异国舞姬,献给他,可陈志远看上的猎物,怎肯轻易放手。
纵使他说破天去,也未能动摇陈志远心念分毫。
楚慕白无可奈何,又不敢公然与他置气,便哄着他说,有办法将时家的产业送到他囊中,陈志远自是动心的,可人和银子他都想要!
陈志远见他还不肯同意将人送来,便撂下狠话,还叫人把他丢了出去。
之后连半炷香的时间还没过,陈志远这心里就像长了草了,直接叫刘忠备马车,按照木承平提供的地址寻了去。
楚慕白离开陈府之后,直接去上值了。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银帛,丝毫不敢耽误公事。
何若兰听见敲门声,轻快地跑去开门,还以为是楚慕白提前回来了,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毫不犹豫地拔去门闩,拉开门。
木门打开的那一刻,她瞬间愣住了。
敲门的人并不是楚慕白,而是陈志远。
他的眼里闪烁着一种让何若兰感到不安的光芒,就像是饿狼见到了猎物一般,色眯眯直勾勾地盯着她。
还不等何若兰反应过来,陈志远已经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猛地扑了过来。
何若兰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体本能地往后一缩,心跳如鼓点般在胸膛里狂跳。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让她措手不及。
另一边,楚慕白心烦意乱,做什么错什么,实在是放心不下,打算溜回家中嘱咐何若兰守好门户。
刚一进家门,就看见院中有一只何若兰的鞋子,随即就听见让人浮想联翩的声音。
“嘭!”楚慕白一脚踹开房门,看见他二人那一刻,他的脑子里嗡的一下,像要裂开似的。
他满心气恼,万分窝火,哪里还有半点理智,推开陈志远,朝何若兰身上一顿拳打脚踢。
直到何若兰流了血。
楚慕白恨极了陈志远,可他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朝陈志远动手,所有的怒火最后也只能发到何若兰身上。
陈志远见何若兰流了孩子,咒骂几句,大斥“晦气”,收拾好身上的衣服,气恹恹的走了。
孩子没了,楚慕白瘫坐在地,双手抱着头,紧紧的揪着头发,忍不住沉声哭起来。
何若兰默默的流下两行泪,缓缓坐起身,将衣服穿好,抱起被弄脏的被褥,去院中浆洗。
全程没说一句话,目光呆滞,手中的动作却越发狠了。
冷静下来的楚慕白,开始盘算着今后的路,他已经把陈志远得罪深了,破镜无法重圆。必须再找一个靠山,方能保全自己的仕途。
但没找到合适的靠山之前,他还得想办法先安抚着陈志远,免得他罢免自己的官职,到时候再想重返仕途,那就更难了。
银钱……时家?
楚慕白喃喃的说着这两个词,从怀中掏出一本折子,只要陈志远把这个递交上去,盖上官印。
那时家以后就是砧板上的肉,任由他宰割。纵使墨温宁是和硕郡主,也无法干涉朝廷的举措。
想到这,楚慕白的心里终于舒畅了一些。
他起身走到院中,看着何若兰把褥面搓出了窟窿,还在用力的搓,心生一丝疼惜。但一想到她那番很是享受的模样,他就气得想杀了她!
他在她身后站了许久,终究是没能说出一个字,一甩衣袖,踢开那只碍眼的鞋子,走了。
何若兰停下手中的动作,整个人呆呆的,像失了魂魄似的。
被点了名的时家商铺,宾客如云,掌柜忙着招呼着生意,温宜带着时枫和时杰,在后院处理陈品。
她按照温宁的想法,已经将货品做了调换,并利用一些促销手段,清理库存。这是最后一家商铺,其余几家已经暗中进行售卖转让了。
时枫少言寡语,但是很体贴,倒了一杯水给温宜,让她去一旁休息,剩下的交给他和时杰。
温宁来的时候,看着货柜上的伙计也换了一些面生的,便知道阿姐处理得差不多了。
正好,下午一起去逛逛园子,金梦楼的花老板已经开始出兑园子了。
温宜看见温宁,欣喜的握着她的手,“你来的正好,阿姐整理府库的时候,发现这枚玉佩,你收好。”
温宁仔细端详着这块玉,莹润通透不必说了,造型奇特,瞧着不太像大宗之物,反而像是民间匠人精心雕琢的艺术品,透着一股子不凡的灵韵。
“阿姐,这玉佩似乎非同寻常,是父亲跑商从异国带回来的吗?”温宁轻轻摩挲着玉佩的表面,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温宜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温柔与回忆,“父亲说,等你长大了,就把这块玉交给你,你那时还小,父亲就先把块玉收起来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竟把这件事都忘记了。”
温宜挽起温宁的手,盖在玉上面,“这块玉你要仔细收好,我瞧着不像是普通的饰物,切莫被有心之人瞧了去,闹出不必要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