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上的更漏滴到寅时三刻,琉璃盏里的蛊虫突然剧烈翻腾起来。
凤如倾指尖碾碎半片月见草叶,碧色汁液滴入盏中那团扭曲黑影时,蛊虫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暹罗的噬心蛊。“她将琉璃盏扣在青砖上,虫尸化作的黑烟在月光下凝成眼镜蛇纹路,“看来李权臣的余党等不到秋后问斩了。“
赵太监捧着的铜盆里泛起涟漪,倒映出金沙营战旗掠过宫门的残影。
二十名玄甲卫正押送三十车赤铁矿粉从密道入宫,车轮碾过青石板缝隙里干涸的血迹——那是三日前清洗叛党时留下的。
“娘娘,王大人已在宣政殿偏阁候着。“小宫女捧着鎏金暖手炉过来,炉盖上刻着暹罗使节进贡的莲花纹。
凤如倾用匕首挑开暗格,取出的密信在触到炉温瞬间显出血字:子时三刻,西华门。
她将信纸按在宫灯上,火苗吞噬暹罗文字时爆出靛蓝火星。
这是边关传来的密报,李权臣的私兵正扮作暹罗商队混入京城。
窗棂外忽然掠过三道黑影,檐角铜铃却寂静无声——金沙营的斥候在用军中信天翁传递消息。
“让御膳房给各宫加道金丝燕窝羹。“
凤如倾将药瓶抛给赵太监,瓶身刻着暹罗海船的图腾,“记得给张妃宫里多撒两钱朱砂。“
暮色初临时分,太液池的锦鲤突然翻着肚皮浮上水面。
正在喂鱼的孙嫔尖叫着跌坐在地,她绣着暹罗并蒂莲的裙裾沾满诡异蓝藻。
凤如倾站在九曲廊桥的阴影里,看着太医令捞出鱼尸腹腔中蠕动的蛊虫,那虫足上竟拴着微缩版海防图。
“娘娘,西华门换防完毕。“王忠臣借着搀扶她的动作,将金沙营虎符塞进她袖中。
他官袍下露出半截软甲,甲片缝隙还沾着漠北的黄沙——这是今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边军精锐。
子夜的梆子刚敲过三声,三十六个黑衣人影顺着排水渠潜入皇宫。
他们靴底沾着暹罗特产的赤磷粉,在琉璃瓦上踏出幽蓝脚印。
领头的刺客掀开面巾,左颊眼镜蛇刺青在月光下泛着毒液般的青光。
凤如倾立在摘星楼顶层的阴影中,腕间银链缀着的暹罗铜钱微微发烫。
她看着那些蓝脚印蜿蜒至皇帝寝宫,手中弩箭却转向了相反方向的冷宫——那里藏着八十车遇火即爆的赤铁矿粉。
“走水啦!“当第一支火箭射中冷宫檐角的暹罗风铃,冲天而起的火光里翻涌着赤铁矿特有的紫烟。
刺客头领愣神刹那,脖颈已被玄铁链缠住三圈,链子上串着的暹罗铜钱烙得他刺青滋滋作响。
凤如倾从梁上翻身跃下,绣鞋碾碎刺客腕间的眼镜蛇木雕。
暗格里滚出的密信甫一展开,竟是用暹罗血蚺的毒液书写,遇空气即化作“月圆灭帝“四字。
她反手将信纸按在刺客溃烂的刺青上,皮肉焦糊味中浮现出完整的海防路线。
“娘娘!
陛下遇袭!“赵太监的惊呼混在打更声中传来。
凤如倾劈手夺过刺客的暹罗弯刀,刀刃在划过铜鹤灯柱时迸发的火星,恰好点燃了檐角暗藏的火药引线。
季然此刻正被五名刺客逼至龙纹照壁前,他手中长剑已折断半截。
当凤如倾破窗而入的瞬间,刺客们突然调转刀锋划向自己咽喉——他们耳后浮现的眼镜蛇刺青竟在月光下自燃。
“陛下受惊了。“凤如倾甩去袖剑上的血珠,剑柄镶嵌的暹罗蓝宝石映着她冷冽眉眼。
季然伸手欲扶她肩头,却摸到铠甲下渗血的绷带,那上面还沾着暹罗蛊虫的荧粉。
三更天的更鼓声中,凤如倾独自站在满是蛊虫尸体的庭院里。
她将染血的暹罗铜钱投入火盆,青烟腾起时凝成眼镜蛇吞月的形状。
赵太监捧来的密报在火光中显字:月圆夜,三千暹罗死士已混入运河粮船。
角楼传来金沙营特有的鹰笛声,那是边关将士用暹罗战象肋骨磨成的哨子。
凤如倾摘下鬓间玉簪轻轻叩响宫灯,灯罩上绘制的暹罗海图突然显现出密密麻麻的红点——每个标记都对应着今夜擒获的刺客供词。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季然在满地狼藉中拾起半枚暹罗铜钱。
铜钱边缘刻着的密文正在褪色,那是凤如倾昨夜故意留下的破绽。
他望着檐角垂落的玄铁链,链子上凝结的血珠里,隐约浮现出凤如倾在北疆战场上的身影——那时她银甲染血的模样,与昨夜红妆杀伐的姿态竟在记忆中重叠成相同的弧度。
季然的手指在触及她腕间银链时顿了顿,那串浸透暹罗铜腥气的链子还带着未散的血温。
凤如倾本能要抽回手,却被帝王掌心滚烫的温度灼得睫毛轻颤——三日前替季然挡下的蛊毒箭伤,此刻在绷带下隐隐发痒。
“金沙营的伤药掺了暹罗血蚺胆。“她偏头避开季然的目光,袖中暗藏的袖箭却抵住帝王咽喉,“陛下该去上朝了。“
季然轻笑出声,染着暹罗血渍的龙纹广袖拂过她发间玉簪。
那支北疆战场所获的寒玉簪突然沁出幽蓝荧光,照亮了龙榻暗格里半卷暹罗海防图。
凤如倾瞳孔微缩,昨夜冷宫爆炸时消失的三车赤铁矿粉,竟被季然暗中熔铸成了龙榻下的暗弩机关。
卯时的晨钟撞碎宫檐薄雾,宣政殿内已跪满文武百官。
李权臣蟒袍上绣的暹罗金线蛇在朝阳下泛着毒芒,他身后十二名御史的奏折里都藏着眼镜蛇鳞片磨制的暗器。
凤如倾垂眸抚弄腕间银链,链尾缀着的暹罗铜钱正贴着王忠臣递来的边关密报发烫。
“启禀陛下!“李权臣突然出列,袖中暹罗沉香珠串撞得玉笏叮咚作响,“昨夜冷宫走水,烧毁了暹罗使节进贡的百车贡品,此乃大凶之兆!“
凤如倾指尖轻叩龙椅扶手的暹罗蓝宝石,清脆声响惊得殿外信天翁扑棱棱飞起。
八名玄甲卫抬着盖暹罗经幡的木箱进殿,箱角渗出的赤磷粉在地砖拖出幽蓝痕迹。
当箱盖轰然掀开,满朝哗然——三十具耳后纹着眼镜蛇刺青的尸首,正与暹罗商队的通关文牒叠放在血泊里。
“李阁老所谓的贡品,“凤如倾用染着暹罗蛊虫荧粉的护甲挑起半张海防图,“是指这些混在商队里的暹罗死士?“
王忠臣突然暴喝一声,手中象牙笏板劈开某位御史的乌纱帽。
二十枚眼镜蛇鳞片暗器叮叮当当落在地上,每片蛇鳞背面都刻着暹罗密文标注的皇城布防缺口。
季然抚掌大笑,龙案暗格弹出的暹罗铜镜将阳光折射到殿外——金沙营三千弓弩手在宫墙上拉满的弓弦,正对着李权臣党羽的后心。
“老臣冤枉!“李权臣突然撕开蟒袍,胸前狰狞的眼镜蛇刺青竟在日光下蜕皮。
褪去的蛇皮下露出漠北狼图腾,那是三年前被凤如倾剿灭的突厥王庭印记。
凤如倾腕间银链骤然绷直,串着的暹罗铜钱如利刃割破李权臣脖颈,飞溅的血珠在半空凝成“通敌叛国“四个篆字。
朝堂陷入死寂时,殿外忽然传来暹罗象笛的呜咽。
凤如倾甩出袖中浸透赤铁矿粉的绸缎,紫烟升腾间浮现运河粮船被焚的虚影——三千暹罗死士在火光中化作灰烬的画面,正与李权臣胸前溃烂的狼图腾重叠。
季然忽然握住凤如倾正要收回的手,帝王指尖沾着暹罗血蚺毒液的金粉,在她掌心画了个月牙:“皇后昨夜说要带朕去看漠北的星空...“
“陛下该喝药了。“凤如倾抽回手的动作带翻了龙案上的暹罗药盏,褐色药汁泼在那些眼镜蛇鳞片上,竟腐蚀出“月圆灭帝“的凹痕。
她瞳孔骤缩,昨日冷宫爆炸残留的赤铁矿粉突然在殿内无风自动,细碎紫烟凝成漠北沙盘的模样——那里本该戍边的五万大军,此刻沙丘标记正诡异地移向皇城。
退朝钟声响起时,李权臣残党被玄甲卫拖出的血痕蜿蜒如蛇。
凤如倾却盯着季然龙袍上沾的暹罗荧粉,那抹幽蓝正悄悄渗入绣着漠北苍狼的暗纹。
当她要伸手查验时,赵太监突然捧着暹罗铜盆踉跄跪倒,盆中倒映的北斗七星竟有两颗偏离了方位——这是边关传来的最险恶的星象预警。
暮色染红宫墙时,凤如倾在摘星楼顶层的暹罗星象仪中发现蹊跷。
本该指向漠北的玄铁指针,此刻正颤巍巍对准江南漕运码头。
她捏碎掌心的暹罗荧石,碎石粉末飘落在星盘上,竟勾勒出李权臣的嫡孙正在秦淮河画舫宴请六部侍郎的画面。
子夜更鼓响起时,季然在御书房发现凤如倾留下的暹罗弯刀。
刀刃映着烛火在墙上投出狰狞蛇影,蛇影七寸处钉着张浸透赤铁矿粉的宣纸——上面用暹罗蛊虫血画着的漠北地形图,正被某种未知力量缓缓篡改着山脉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