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惊呼打破了戏班排练后的宁静,凤如倾手中的水壶微微一晃,水珠溅落在戏服上,晕染出一小片深色。
她抬眸望去,只见几个戏班的伙计慌乱地围着一堆散落的道具,脸上写满了惊恐。
原本精心制作的道具,此刻不是断裂就是变形,显然是被人故意破坏。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原本轻松愉悦的氛围瞬间凝固。
凤如倾放下水壶,大步走向那堆残破的道具。
她蹲下身,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断裂的木剑,触感粗糙,断口参差不齐,明显是利器所为。
犀利的目光扫过周围众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有惊慌,有疑惑,也有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怎么回事?”凤如倾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几个伙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一个年纪稍长的伙计颤巍巍地开口:“凤姑娘,我们也不知道啊,刚才还好好的,一转眼就……”
“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就刚才,我们准备收拾道具的时候……”
凤如倾没有再追问,她站起身,目光如炬,环视四周。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孙达官贵人,那个一直觊觎戏班,却又被自己拒绝的油腻男人。
“去,派人去孙府,就说我要见他。”凤如倾语气冰冷,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命令。
很快,派去的人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凤姑娘,孙达官说他今日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凤如倾冷笑一声,孙达官贵人的推脱在她意料之中。
“身体不适?呵,那就让他好好‘养病’吧。”她转身看向戏班众人,语气缓和了一些,“今晚的演出,照常进行。”
戏班众人面面相觑,道具都被破坏成这样了,怎么演?
张名角更是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说:“凤姑娘,这道具都成这样了,还怎么演?莫不是要我们空手表演?”
凤如倾没有理会张名角的冷嘲热讽,她径直走到后台,目光落在角落里一堆不起眼的备用道具上。
这些道具虽然不如原本的精致,但勉强能用。
她沉声道:“用这些。”
众人虽然不解,但凤如倾的坚定给了他们一丝希望。
他们开始忙碌起来,将备用道具搬上舞台,重新布置场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戏班的气氛紧张而压抑。
李班主走到凤如倾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凤姑娘,这……”
凤如倾抬手打断了他,“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今晚的演出,必须进行。”
李班主还想说什么,却被凤如倾的眼神制止了。
她望着舞台上忙碌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好戏,才刚刚开始。”
夜幕降临,戏院里座无虚席,观众们翘首以盼,等待着这场盛大的演出。
凤如倾站在幕布后,深吸一口气,
“孙达官,”她低声呢喃,“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吗?”
就在这时,一个戏班伙计匆匆忙忙地跑过来,脸色苍白,“凤姑娘,赵……赵……”
赵年轻戏子脸色苍白,嘴唇颤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在戏台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不安的光芒。
他紧紧攥着手中的折扇,指节泛白,手心里全是冷汗。
戏服下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凤…凤姑娘…道具…道具…”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细若蚊蝇,几乎被喧闹的后台声淹没。
惊恐的眼神四处飘忽,仿佛在寻找一个可以躲避的角落,却又无处可逃。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晶莹剔透,在脸上划出一道道痕迹,混合着汗水和脂粉,显得狼狈不堪。
焦虑的氛围如同涟漪般在他周围散开,感染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凤如倾眉头微蹙,迅速走到他面前。
她伸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怎么了?”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如同冬日里的一缕阳光,照亮了赵年轻戏子慌乱的心。
“凤姑娘,我的…我的头冠…不见了……”赵年轻戏子终于说出了完整的话,声音颤抖,带着一丝哭腔。
凤如倾目光一凛,环视四周,果然,原本放在赵年轻戏子化妆台上的头冠不见了踪影。
她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走向后台的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备用的道具。
在凌乱的道具堆中,她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样式相似的头冠。
虽然做工不如之前那个精细,但也足以应付今晚的演出。
她拿起头冠,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转身递给赵年轻戏子,“戴上它。”
赵年轻戏子接过头冠,双手颤抖着戴在头上。
凤如倾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然后转身走向舞台侧面,目光紧紧盯着舞台上的一举一动,确保每一个环节都万无一失。
锣鼓声响起,演出正式开始。
戏台上,灯光璀璨,演员们身着华服,举手投足间充满了魅力。
赵年轻戏子虽然依旧有些紧张,但在凤如倾的鼓励下,渐渐找到了状态,将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
随着剧情的推进,戏台上的气氛越来越高涨。
精彩的表演,华丽的服饰,动人的唱腔,将观众们带入了一个个扣人心弦的故事中。
叫好声、喝彩声此起彼伏,整个戏院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
演出结束,幕布缓缓落下,台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欢呼的氛围在演出场地弥漫,热烈的掌声如同潮水般涌向舞台,将戏班众人包围。
凤如倾站在幕布后,看着台上演员们脸上洋溢的笑容,嘴角微微上扬。
“凤姑娘…”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演出结束的喧嚣中,赵年轻戏子几乎是飞奔到凤如倾面前,眼角眉梢都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他猛地一下抱住凤如倾,激动的声音微微颤抖:“凤姑娘,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他身上的戏服还带着舞台上的余温,混合着淡淡的脂粉香,紧紧贴着凤如倾。
凤如倾愣了一瞬,随即也露出欣慰的笑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是啊,我们成功了。”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像是一颗定心丸,抚平了赵年轻戏子心中最后一丝不安。
李戏班班主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释然,再到钦佩,最后定格为一个欣慰的笑容。
他原本以为这次演出会因为道具被毁而彻底失败,甚至做好了关门的打算。
喧闹的锣鼓声、观众的喝彩声在他听来如同丧钟,一下又一下敲击着他的心脏。
没想到,凤如倾竟然力挽狂澜,将一场本该是灾难的演出变成了盛宴。
他原本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像是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他快步走到凤如倾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凤姑娘,老朽之前鼠目寸光,多有得罪,还望姑娘海涵!”他苍老的声音里充满了真诚的歉意,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他原本干枯的手紧紧握住凤如倾的手,粗糙的触感与凤如倾光滑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从今往后,老朽定当全力支持姑娘的所有决策,绝不再有二心!”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仿佛在宣誓效忠。
“李班主言重了。”凤如倾淡淡一笑,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理应同舟共济。”她抬头望向窗外,夜空中繁星点点,如同舞台上闪耀的灯光,预示着戏班的未来一片光明。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后台的宁静,一个伙计匆匆跑了进来,脸色慌张。
“凤姑娘,外面…外面有人找您…”他气喘吁吁地说,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凤如倾微微蹙眉,“是谁?”
戏院外,夜色如墨,却掩不住戏班的辉煌。
马车络绎不绝,达官贵人们争先恐后地递上请柬,只为能一睹“盛誉戏班”的风采。
戏班上下,如同过节般热闹,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
排练厅内,不再是愁云惨淡,取而代之的是清脆的笑声和热烈的讨论声。
赵年轻戏子,手执着崭新的折扇,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他对着镜子反复练习着新的身段,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指尖的动作,都力求完美。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胆怯和不安,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和骄傲。
他轻盈的脚步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如同他心中跃动的喜悦。
张名角,一改之前的阴阳怪气,此刻正笑容满面地和新来的戏子们分享着表演技巧,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声音响彻整个排练厅。
李班主,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却每一条都刻画着喜悦的痕迹,他手持着算盘,一遍又一遍地清点着堆积如山的银两,算盘珠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宛如一首动听的乐曲。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脂粉香,混合着清晨的阳光,暖洋洋的。
窗外,鸟儿在枝头欢快地歌唱,如同在为戏班的成功喝彩。
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那么充满希望。
凤如倾站在戏班院中的古树下,阳光透过枝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望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嘴角微微勾起,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这段时间,她的辛劳总算有了回报,戏班终于走上了正轨。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
一个面色焦急的下属,慌慌张张地跑到凤如倾面前,气喘吁吁地说:“凤姑娘,矿洞那边…出事了……”
凤如倾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她紧紧地握住手中的茶杯,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杯中的茶水微微颤动,却最终没有溢出。
下属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荡,如同冬日里的寒风,让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怎么回事?”她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严。
“矿洞…塌陷了……”下属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凤如倾闻言,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在石桌上,清脆的撞击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远方,那里是她矿脉的方向。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平复着胸腔中翻腾的情绪。
她转过身,冷冷地说道:“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