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那边还在审讯,宫里头又出了事,四阿哥撞了邪,从假山上跌下去,把腿给跌断了。
从贵人还在地上跪着,她刚支开苏培盛,自以为皇上杯中的最后一剂乌头即将发作,正盘算着把人扶到床上去,想法子把沈眉庄骗来养心殿,再跟乌雅氏的人里应外合,将“给皇上下药”一事栽赃到她身上,一个短衫男子忽然从暗格出来,直接将她扣下了。
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做了许多布置,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实际上皇上早就暗中盯着他们,甚至有意撤去了阻拦,叫他们以为一切都十分顺利。
在听到四阿哥出事时,从贵人甚至还有闲心想,四阿哥这心理素质真不怎么样,早知道那时候还 不如选三阿哥呢,虽然蠢但好拿捏,不像四阿哥,有点小聪明,经常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过那些都只是想想了,都到这一步了,她已经能一眼看见自己的结局了。
皇上满脸烦躁:“苏培盛,你去瞧瞧怎么回事,后宫的事,叫毓贵妃她们全权处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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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眉庄坐在榻上,看着床上双眼紧闭的四阿哥,他显然是在梦魇,满头大汗,还时不时叫喊两声。
“别找我,别找我!”
“我错了,放过我吧!”
原来,他也会心虚、也会害怕啊,那一日若不是小明子反应及时,马蜂叮到了弘曜,后果不堪设想。
两个与弘曜同岁的哈哈珠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娘娘,皇上叫奴才来看看四阿哥,四阿哥怎么会跌下去?”
沈眉庄笑了笑,起身走到帘子外,殿内的人都被她赶出去了,她嘲讽道:
“四阿哥与从贵人合谋,将六贝子的行踪透露出去,叫六贝子险些被马蜂蛰了。与六贝子同龄的两个哈哈珠子,为护主被蛰身亡,活下来的几个人都比弘曜大了十多岁,苏公公,你说,要是那一日奴才们反应不及时,六贝子会如何?”
苏培盛听出了沈眉庄话里的杀意,他心里一哆嗦,明白了沈眉庄的意思:“这么说,四阿哥是自己做贼心虚,这才跌下去的?”
沈眉庄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此事说来,也十分可惜呢,四阿哥身为皇嗣,却如此没有胆识,听闻两个奴才死后便日夜难安,唯恐他们化成厉鬼来报复他,做下坏事的时候倒是有胆色,承担后果的时候却吓破了胆,真是......”
沈眉庄补充道:“柳太医亲自看过四阿哥的腿了,能治好,只不过,终生不良于行啊,可惜可惜。”
苏培盛心里拔凉拔凉的,残害幼弟,没做成功,但是冲着要命去的;做下之后又毫无胆色、毫无担当,被一些鬼神之说吓成这样;把自己吓得摔断腿就算了,还落下个终生残疾......这四阿哥是彻底废了啊。
“奴才明白了,奴才一定据实报给皇上,娘娘放心。”
沈眉庄点点头,也跟他一同出去了,走到门口又突然道:“四阿哥到底是皇上的亲子,苏公公劝劝皇上,还是叫他来看看吧。”
得,这是真把毓贵妃娘娘惹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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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听了苏培盛的回禀后,大怒,苏培盛又转达了沈眉庄的话:“毓贵妃娘娘真是宅心仁厚,她痛恨四阿哥差点害了六贝子的性命,又挂念着四阿哥是皇上的孩子,不忍擅自苛责,又见其卧病在床,叫奴才劝一劝皇上,到底是亲父子,还是去看看四阿哥吧。”
皇上脑子里已经浮现了沈眉庄极度愤怒,又为自己而隐忍的模样,他叹了口气:“她就是太心软了,罢了,朕去看看吧,到底手足相残这等事,传出去于皇家的名声也不好,表面功夫总是要做的。”
苏培盛咂舌,倒也没有太意外,毓贵妃娘娘此举,说不得就是猜到了皇上的想法呢。
皇上来到阿哥所时,敬贵妃和沈眉庄正在床边守着,沈眉庄眼眶通红,头侧向一旁,不愿朝床边看去,而弘曜小小的身影正在床边坐着,十分关切地向下人询问四阿哥的情况。
“可是四哥看起来好难受啊,可以帮帮他吗?”
这句话传进皇上耳中,他看了看一边生气一边克制自己的沈眉庄,又看看十分真诚的弘曜,心里对四阿哥的怒气忽然就升了好几个度。
“弘曜。”
“皇阿玛!”弘曜回过头,“皇阿玛,你来看四哥吗?”
皇上第一次在人前把他抱了起来,敬贵妃一惊,见苏培盛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又赶紧压下情绪,皇上走到床前,四阿哥还在睡梦中挣扎:
“不是我!不是我啊!我只是想害六弟,我不想要你们的命!”
沈眉庄“哗”的一声打翻了手里的茶盏,皇上气坏了,一巴掌扇在四阿哥的脑袋上:“混账东西!”
弘曜吓了一跳,有些奇怪地问道:“皇阿玛,四哥在说什么?”
皇上看着他懵懂的样子,忽然不想粉饰太平了,弘曜是他最喜欢的孩子,也是最适合做储君的皇子,赤诚之心固然可贵,但也不能盲目善良。他摆了摆手,叫殿内的人都出去,沈眉庄迟疑了好一会才走,皇上看在眼里,心中越发气愤。
“弘曜,你听皇阿玛说,”他把语气都放缓了许多,“你还记得之前的马蜂吗?”
弘曜点了点头,皇上继续道:“那是你四哥和从贵人合谋,想要害你。”
弘曜眼眶红了,他小声道:“皇阿玛,四哥问我每天从哪里回宫,就是为了这个吗?”
皇上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又为他的敏锐感到开心:“弘曜之前就觉得不对劲了吗?”
弘曜道:“皇阿玛,额娘担心坏了,永寿宫很忙,苏公公天天都在查马蜂窝是哪里来的,我,我觉得不对劲,但是我觉得四哥不会,我不敢说出来......”
“好孩子,”皇上叹道,“你很聪明,也很重情,但是在皇家,亲情是最薄弱的,你要做一个有仁心的人,但也要保持警惕,不能轻信任何人,在这宫里,只有皇阿玛和额娘是你可以相信的人,知道了吗?”
弘曜点点头,他看着皇上的眼睛,心里却悄悄说了一句,不对,皇阿玛,我不信你,你刚进来的时候,其实没有那么关心弘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