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风波如何,只要不牵扯几位高位娘娘,后宫总是风平浪静的。
清晨的景仁宫人声嘈杂,数位嫔妃三三两两的闲谈着。
皇后在妃嫔面前一向是端庄持重的姿态,今日却频频借着手中的茶盏遮住口鼻打量旁人。
宫中多是非,无事的时候最爱嚼舌根,她因此已经处理了数名宫人。命人悄悄打探时还有不少人私下议论。皇后总不能在深宫里大开杀戒,因此草木皆兵,心累不已。
此刻见塔拉和温嫔笑容满面,欣嫔在一旁时不时附和一句有些心不在焉。
对侧的诚贵人和齐妃隔着两人交谈着,被当成空气的沈眉庄面色平静也能插上两句嘴。
当看到欣嫔再次偷瞄自己时,皇后终于绷不住了,她几乎笃定塔拉和温嫔就是在小声议论自己!
这三个人,一个巴结江如吟,一个讨好年世兰,另一个平日里满宫乱跑谁也不多亲近,这种没有人依附的人最怕自己。
一定是这样,皇后只觉头脑发热,目光炯炯的小心窥视着几人。
“下回你和我一起去接温宜,这位孟夫子人漂亮说话也舒服,温宜可喜欢她了,天天闹着要去学堂呢。”温嫔用帕子掩着嘴唇,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
塔拉双眼放光,“好,我带一些蒙古奶茶去,她如果不习惯这种口味正好给温宜,她如果喜欢,下回再做给温宜。我作了一首诗,总觉得不对味,正想给她看看呢。”
欣嫔第四次偷偷打量了皇后,才鼓起勇气问温嫔,“昕和公主在翊坤宫如何啊?”
温嫔一愣,悄悄看向楼慵儿,见对方没有往这里看才悄声道:“我瞧着贵妃娘娘这次是认真抚养的公主的,挺有耐心的。”
楼慵儿梳起耳朵,却因为实在嘈杂听不真切,只隐约听见了:昕和...贵妃...耐心...几个字。
她心中慌乱,年世兰给温宜喂木薯粉陷害甄嬛的场景历历在目,如何不让她慌神呢,
温嫔正想询问欣嫔为何有此一问,就看她扬起笑脸面向了齐妃,“齐妃娘娘如今是孙子孙女齐全,凑出了一个好字了,不知近日如何呀?”
齐妃听闻,当即欢欢喜喜开始如数家珍,说话声一时盖过了所有人。
听完了自己想要的,她又看向沈眉庄。
在沈眉庄疑惑的眼神中,欣嫔笑容可掬的向她凑了凑“静和公主出生后倒是少见惠嫔走动。”
“静和早产出生,在她满周岁之前,我总要陪着她的。”沈眉庄垂眸淡然道。
“哦,可怜天下父母心。”欣嫔认同的点了点头。
正好齐妃说到口渴,端起了茶水。
温嫔坐的端正,面庞却无意识的微微向欣嫔侧过去。
皇后笑容渐淡,向欣嫔投去目光。
欣嫔原还想再说一句,见状抿了抿嘴。
一路回到储秀宫,欣嫔长叹一口气,自饮自酌起来。
小桃担忧的看着欣嫔,“娘娘您怎么还喝的下呀,今天吓死我了,皇后娘娘好像发现了什么。”
“发现又怎么样,我又没有要做什么,而且我已经告诉皇上了,就算发生什么也不能怪我。”欣嫔脸色骤冷,重重放下茶杯。
“告诉了皇上是其次,我该怎么回信才能不打草惊蛇才是最重要的。”
回想起皇帝昨日早朝前,只给自己留下一句,“别害了六阿哥。”欣嫔心中就很不是滋味。
百般思量之下,欣嫔拿起了笔,口中嘀咕着:
“反正永寿宫也没有动静,我也写不了什么,就这样吧。”
京城郡王府邸,
果郡王端坐在书房之中,手中紧紧攥着那封密函,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当他的目光扫过密函上的文字,得知自己安插在山东和江浙一带的人手,竟然再次损失惨重!先前是给他送过礼的,现在损失的可是他自己的人手啊!
下面的官员给自己送礼,自己还要拿这些钱财养自己的官员。他本不是什么穷奢极欲的人,所以也勉强足够流水,偏偏这些人现在都没了!自己的钱打了水漂,还要让这些人永远闭上嘴。他好歹是个郡王,朝廷的俸禄够谁用啊?
这般想着,他胸腔中陡然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恨意,牙关紧咬,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
“好狠的手段!”果郡王低声咒骂,眼中寒光闪烁。他深知,这必然是皇帝的手笔,这些年来,他在暗中与皇帝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未停歇,如今这关键人脉被连根拔起,无疑是对他的一次沉重打击。
“阿晋,让底下人动手,不惜一切代价让那些人永远闭上嘴。”这般冷声吩咐着,果郡王沉沉叹息一声。
恰在此时,阿晋又呈上一封密函,还专门提了句,“是宫里送出来的。”
“哦?”果郡王眸光流转,接过密函细细看过。
半晌,他问,“我们安插在宫里的人怎么说。”
阿晋道:“这段时间皇帝除了隔三岔五送东西进永寿宫外,没有格外偏宠谁。”
那欣嫔就没有说谎,果郡王点了点头。
想到甄嬛对江如吟的控诉,江如吟可不就是住在永寿宫的唯一一位嫔妃。
皇帝的举措,和对永寿宫的偏爱让果郡王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他猛地将密函拍在桌上,起身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得极重,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懑都发泄在这地面上。
“把你的女人护在心尖上,作践我的女人,你可真是好得很!”果郡王喃喃自语。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果郡王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他略作思忖,低声吩咐了阿晋一番,暗中命人下旨弹劾江如吟的妹夫一家贪赃枉法。
皇帝的怒火甚至蔓延到了江浙一带,江南知府却还好好的,不就是因为皇帝偏爱太甚,朝堂那帮迂腐的官员不敢踩在皇帝心尖人的家人身上蹦跶。
他心中清楚,这一弹劾,不仅能让皇帝分心,也能给江如吟添些麻烦,或许还能借此打乱皇帝的布局,出一口心中恶气。
阿晋领命而去,果郡王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仿佛已经看到了江如吟的慌乱和皇帝的疑心病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