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耳边的鬼哭狼嚎,萧靖凡莫名心情好地挑了下嘴角。
正这时,小安子提着一个小食盒进来,说是御膳房进献的八珍糕。
周元德皱眉:“谁让送来的?”
“那送膳的小太监说是流徵姑娘吩咐的。”小安子看向垂着头的楚流徵。
一听是楚流徵让送的,萧靖凡饶有兴致地问:“为何让御膳房在此时进献八珍糕?”
“回陛下的话,周公公说您晚膳用得不多,姜露茶能增食欲,奴婢想着夜还长,便让御膳房准备了八珍糕。”楚流徵不紧不慢地回答,“八珍糕易克化,即便您多用几块也不必担心夜间积食不得安睡。”
【听听,听听!我考虑得多么体贴,多么周全,暴君你要是把我送去景明殿的话妥妥眼瞎!】
本来想顺势夸她两句的萧靖凡顿时将话咽了回去,招手示意小安子将八珍糕端过来。
“尝尝。”他拿起一块递给瑞王,没提将楚流徵调去景明殿的事。
瑞王接过来,缓缓将八珍糕送进嘴里,也没再提讨要楚流徵一事。
看着这副兄友弟恭的和谐场面,周元德暗松一口气,转头跟楚流徵使眼色。
——还愣着作甚,赶紧退下。
楚流徵忙躬身退了出去,被大殿外的寒风一吹才发现自己竟是出了一背冷汗。
【差点就被冒牌货绑上贼船了,还好八珍糕来得及时。】
她揉揉胸口,快步往茶水房去。
【以后冒牌货来的时候我就装肚子疼让玉坠她们送茶去,免得又让冒牌货想起这茬,万一暴君点头同意我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锦衣卫的大人们啊,你们赶快把真正的瑞王找回来吧,别让冒牌货再作妖了!】
*
两局棋后,瑞王见时辰不早,起身告退。
萧靖凡温声叮嘱:“莫熬夜看书,早些休息。”
“皇兄也早些休息。”瑞王浅笑着点头,周元德送他出去,看着他上了软轿才折返殿中。
只见油灯下,萧靖凡垂眸凝神盯着棋盘,眼底的光随着烛火晃动,明明灭灭。
观棋知人,即便容貌如何相似,行为举止大差不差,但棋路到底不同。
两局棋下来,萧靖凡无比确定对面坐着的确实是个冒牌货,还是个被真正的瑞王坑了的冒牌货。
萧靖凡伸手,将棋子一颗颗捡起来。
那妖妇逼老九教这冒牌货下棋,老九确实教了,但也藏了一手。
那便是无论输赢,瑞王都习惯将最后一颗棋放在棋盘边上,并不落子。
冒牌货不知瑞王这个习惯,方才两局棋都没这个举动。
他朝空处唤道:“十一。”
一条黑影出现在殿中,拱手道:“请主上吩咐。”
“萧九在何处?”
“在营里。”萧十一道,“服用假死药之后会虚弱半个月,首领让他好生调养,没有给他安排任务。”
萧靖凡颔首:“叫他明日来见朕,朕有事吩咐他去办。”
“唯。”萧十一领命,见萧靖凡没有其他吩咐便自行退下,去暗卫营传消息了。
萧靖凡慢条斯理地将棋盘收拾好,拿帕子擦干净手,盘腿往榻上一坐,一边喝姜露茶一边吃八珍糕,不多会儿便吃了半盘。
周元德看得心中欢喜,暗道这姜露茶竟然这般有用,不若日日都奉上一盏,也好叫陛下多进些吃食,省得每回去万寿宫太后都拿眼刀子刮他。
茶水房里,正和玉坠闲话的楚流徵突然背脊一凉,抬手搓了搓胳膊。
玉坠笑着推她:“冷就去炉子边烤着,别着凉。”
楚流徵将板凳挪得更靠近炉子,才坐下,小安子跑了进来,“陛下摆驾瑶华宫,二位姑娘可以回去了。”
【好耶,下班!】
楚流徵将炉子上的大茶壶提下来,用铁钳将尚且燃烧的炭块一一夹出,放到水里熄灭。
玉坠则检查各个柜子,看看有无缺漏,并将其一一锁上。
二人将窗户都关上,确定殿中再无不妥之后,吹熄灯烛关门离开。
*
昭阳宫凝和殿。
绵绵蹲在地上,用药油替阿依达尔揉按膝盖上的淤青,心疼得小脸皱成一团,噘着嘴轻轻往上吹气,小声抱怨:
“您在家的时候哪受过这个气啊?都是那谢婕妤不好,怎么光罚您不罚她,一点都不公平。”
“公平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抢的。”阿依达尔抓着小厨房刚送来的炭烤羊排,啃得嘴上一片油光。
绵绵看她满不在乎的模样,忍不住撅了撅嘴,“公主,你是不是故意跟谢婕妤打架?”
“没有。”阿依达尔将玉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感觉杯子太小不过瘾,正想抱着壶喝,一道幽怨的目光立刻射了过来。
阿依达尔讪讪收回手。
绵绵瞅她:“公主你撒谎,你就是故意的。”
“啧,进宫几天你还长聪明了。”阿依达尔将壶里的酒倒进玉杯里,再次一饮而尽。
“奴婢本来就不笨。”绵绵拿帕子擦干净手上的药油,起身为她斟酒。
“是是是,我的绵绵最贴心。”阿依达尔递给她一块烤羊排,“味道跟家里的不一样,尝尝。”
“谢公主赏。”绵绵伸手接过来却没心思吃,看着自家心大的公主叹气,“公主,你答应过奴婢进宫不惹事的。”
“我没惹事啊,是她主动招惹我的,”阿依达尔感觉自己好冤枉,“那杯茶里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我不能真喝吧?”
绵绵点点头,确实不能乱喝东西,万一有毒呢?
阿依达尔循循善诱:“在家的时候,别人打我一下我至少还十下,我才还了她两下已经很收敛了,你不能唠叨我。”
绵绵:“……”
就您那力气真的打十下不得把人打死?
“公主,您有的是法子不伤人还把人制住,为什么要故意把谢婕妤打伤挨罚?”
阿依达尔:“……”
绕了这么半天,怎么还记得这茬呢?
绵绵睁大眼睛盯着她,大有不回答就一直问的架势。
阿依达尔最怵她这股子唠叨……不是,认真劲儿,抬手将啃干净的骨头扔进对面的渣斗里,一边拿帕子擦手一边道,“我多犯事儿,惹皇帝厌烦,我不就不用侍寝了吗?”
应该没有哪个皇帝会喜欢爱惹是生非跟温柔沾不上一点边的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