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长征大部队行走到桂北的灌阳县,无线电连的王连长说:“京墨同志,我请求您将灵芝同志调过来。”
京墨说:“王连长,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是的。敌人修改了无线电密码,包括在南京工作的独活同志,传过来的情报,我们都无法破译。”王连长说:“我们急需一名有经验的老同志,参加破译。”
“调。”京墨简简单单地回复了一个字。
灵芝和杜鹃,开始长征的时候,大概是出于保护女同志的初愿,京墨把她们编在医疗大队。灵芝接到命令后,立即回到干部团,问陈墨团长:“王连长的无线电连,在哪个位置?”
“在灌阳县新圩镇。”陈墨团长的近视眼镜上,沾满了雾气,陈墨撩起衣襟,反复擦拭了几下,又戴上,但眼前依然是一片朦胧。陈墨说:“灵芝,多余的话,我不说,你注意安全哦。”
北方的冷,是干冷,房门一关,室内温暖如春。夹在都庞岭与韭菜岭之间呈V字形丘陵谷地灌阳县的各乡镇,是湿冷,冷得叫人咬不稳牙齿,浑身上下打哆嗦。
灵芝推开一扇木门,王连长正守在收发报前,头也不抬,说:“灵芝同志到了?哎哟,冷死了,请关上门。”
寒风中,灵芝看到穿着一条单长裤的王连长,双腿在不停地发抖。
“情况紧急,我们来不及生火。”王连长说:“灵芝,你来接收情报,我来生火。”
灵芝解下背包上的被子,当作一件大风衣,裹在身上。一会儿,电报密码破译出来了。
一,湖南军阀的三十万大军,围堵在湘江沿岸的各个渡口;
二,广西军阀的八万大军,大约三天之内,抵达灌阳新圩镇;
三,党参同志,被捕了。
灵芝拿着电文,交给京墨。京墨打仗是外行,只好交给赤芍。
赤芍接过电文一看,手指微微发抖,说:“调剪秋的34师,在湘江东岸构筑阵地,掩护大部队渡过湘江。调娃娃师长第五师,扼守在灌阳新圩镇,随时歼灭来犯之敌。”
中午十一点半,剪秋跃下战马,问赤芍:“首长,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战斗任务?”
赤芍说:“剪秋师长,你的手下,还有多少人马?”
剪秋说:“还有一千多人。”
“剪秋,现在,我交给你一个特别重要的任务。这个任务,是一场恶战、硬战、苦战。”赤芍说:“湖南军阀的国民党部队,占据了湘江各个渡口。你的部队,必须迎战周浑元十倍于你的敌军,为大部队渡过湘江,抢出时间。”
“我知道了!”
“剪秋同志,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我确实有个小小的要求。”剪秋说:“京墨同志,这场恶战之后,我希望组织,能恢复我的党籍。”
京墨说:“恢复党籍,有那么重要吗?”
“是的,我个人认为,党籍比我的生命还重要。”
“好!我会向组织建议的。”京墨说:“如果组织不胜任你的话,我们不会把34师,交到你的手上。”
“周浑元是你的老对手,剪秋同志。”赤芍说:“周浑元这个人,私心杂念比较重,报复心特别重。第四次反围剿之战中,他吃过你几次败仗。他这次领命而来,肯定会想扳回一局,以洗前耻。所以,你得小心提防他。”
看着剪秋匆匆离去的身影,赤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剪秋,多么忠诚的一名同志啊。”
京墨深有感触地说:“我感觉到了,他确实是一名忠诚的党员。以前,我们对剪秋同志,误会太多了。”
海拔二千米高的宝盖山,被湘江切出一个狭窄的豁口,浩浩荡荡,向北流去。老北风夹杂着细雨、雪粒,一波一波朝红军战士泼过来。
剪秋马上叫我二伯父瞿麦,还有凌泉,车前,菖蒲,远志,枳实,川柏集合队伍,立刻朝湘江东岸进发。
前面是湘江的下游,两旁都是高山峻岭,只有一条三尺宽的古道,可以通行。赤芍指示过,就在前面浅水滩搭建浮桥,大部队从浮桥上抢渡过河。
到了离搭建浮桥八百米的地方,剪秋说:“此地是湘桂两省的通衢要津,凌泉主任,我们就在这个地方,抓紧抢修工事。车前,你派两支侦查分队,一支往北走四五里路,侦察湖南军阀的情况;一支往西走五六里路,侦察广西军阀的情况。远志,你到附近三里的村庄,打听当地民防团的动向。川柏,你去联系后勤保障的事项。”
工事还没有挖好,车前飞跑过来说:“周浑元的敌军过来了!”
剪秋问:“有多少人?”
“估计有一万多人。”
剪秋咬着牙,倒抽了一口冷气,才大吼道:“所有的战士,准备战斗!”
待敌军走入射击范围,剪秋说:“别看周浑元的敌人多,真正打起仗来,他不是我的对手。兄弟们,不要慌,不要怕,为了节省弹药,瞄准一个,打掉一个!”
周浑元的国民党兵,显然看到了剪秋的红军,端着枪,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前进着。
“开枪!”
“咻!咻!咻!”
第一排子弹密密麻麻地射过去,剪秋的望远镜里,看到周浑元的兵,倒下一大片;后面没有死的人,紧跟着埋伏着。
说大实话,打阵地战,还真不是剪秋的强项。剪秋的强项,是打游击战,运动战,以少胜多。但目前的情况,场地这么狭窄,根本施展不开手脚,只能硬碰硬,打阵地战。
剪秋说:“凌泉主任,告诉战士们,走了敌人还未组织第二次冲锋,抓紧开挖战壕。”
凌泉现在是师政治部主任。凌泉说:“同志们,留下三分之二的人,观察敌人的动向;三分之一的人,开挖战壕。”
枳实派出的侦察兵,从韭菜岭上奔过来,说:“报告师长,红军的大部队,正在抢搭浮塔。估计搭好浮桥,到大部队全部通过,需要两天时间。”
剪秋说:“我知道了。”
车前的另一组侦察兵,潜到剪秋的身边,说:“报告师长,娃娃师长的第五师,在灌阳县新圩镇,与广西李大军阀的国民党兵,交上火了。”
娃娃师长姓李,叫李天佐,桂北人,才二十二岁年纪,剪秋和他在“六县之母”的于都县喝过一次酒。娃娃师长说:“你们任何人,都不要和我拼酒,我把你们全喝趴下!”
剪秋在我们家乡,龙城县丰乐乡三十都西阳塅里,是出了名的酒坛子。剪秋笑着对十六岁的李天佐说:“小老虎连长,你有多大的酒量?”
小老虎说:“我的酒量为零。我是个穷叫花子出身的人,从来没有喝过酒。但我一旦喝起酒来,一瓶白沙液,一口吞下去,不在意下。”
剪秋问:“猛老虎,你不怕醉吗?”
小老虎扒掉酒瓶盖子,一瓶五十二度的白沙液,一滴不剩,倒入喉咙里,呼出一口长气,哈哈大笑道:“男子汉,就当鲜衣怒马,快意恩仇,区区一瓶白酒,算得了什么!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