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活,你不晓得,三年前,我们在活捉张辉瓒的那场战斗中,缴获一个天大的宝贝呢。”陈墨说:“当时,我们的战士,以为是敌人的新式武器,搬起石头,拼命的砸,把那个大宝贝,差不多砸烂了。一位姓王的俘虏兵过来说,莫砸了,当真莫砸了,那是个大宝贝呢。”
独活说:“那是个什么大宝贝?”
“一台收发情报的机器。”陈墨说:“可惜的是,不论怎么修,那台收发报机,只能收听情报,不能发报了。第二次反围剿的时候,那个日夜守在收发报机前王姓红军战士,突然接到敌军两条消息,一条是:为免遭红军突袭,请示向富川公秉藩部靠拢,形成犄角之式…,另一条是:抵达福田后,我们共同向东固方向靠拢…”
“这位王姓战士,将接收到的消息,汇报给赤芍同志。赤芍同志决定利用这两条消息,红军主动出击,经过一昼夜激战,一举歼灭敌人第28师全体及第47师部分土兵,取得了第二次反围剿的开门红。赤芍同志表扬王同志无线电队伍,说,你们就是我们的千里眼,顺风耳。”
“独活同志,化广奇叛变之后,中央的机构,都迁到苏区来了,只留下党参等几个同志,仍然坚守在隐蔽战线。你现在的第一个任务,是到无线电班王同志那里,学习收发情报的业务:第二个任务,待你熟悉情报收发业务之后,回到党参同志的身边去,协助他工作。”
重新穿上红军军服的独活,心里不晓得有多么高兴。旧棉子一捆,便到了无线电班。
王班长是一位略显清瘦的人,他守在收发报机前,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话,戴着耳机,手握笔杆,静静工作。
独活不是这种类型的人,心里只想早日返回前线,快马大刀,夺人首级。
过了二十多天,灵芝绕道赣州,到了瑞金沙洲坝,陈墨把灵芝安排在情报二局当副科长,负责情报分析。
灵芝说:“独活,苏区急需要一台新的收发报机。你去白区,想方设法,从敌人手里,弄一台过来。”
到了十二月中旬,天气渐渐寒冷。独活一百二十个不情愿,脱下军装,穿上西装,尤其是系在白衬衣上那条绯红色的领带,老是勒着脖子,好像是一个牛圈子,套在牛的鼻孔上,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独活从闽西,一路步行,走到泉州的安溪县,再到泉州的刺桐港。
刺桐港原来不叫刺桐港,叫泉州港。当年的三宝太监郑和,七下西洋,就是这里出发的。泉州港的周围一带,栽着刺桐树,二月到四月份,开着鲜红的花朵,甚是艳丽,泉州人干脆把泉州港,呼之为刺桐港。
独活拐进一家小吃店,问店老板:“老板,你这里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啊哟,客人,你不晓得,我们这个店里的大肠血、沙茶面,可是正宗的传统小吃。你要不要尝试一下绝佳的口味?”
“可以呀。店老板,问题是,你能不能帮我加一点剁辣椒?”
“我们便有现成的剁辣椒,装在调味盒子里,要加剁辣椒,加多少剁辣椒,你自己动手,随意加。”
小店铺的房子,是用一百多斤重的红色的石头砌的,非常矮,窗户特别小,房子里的光线,特别暗。店老板在刺桐树下面,摆了一张小桌子。独活问:“店老板,你房子为什么不建高一点?另外,窗户为什么不做大一点?”
店老板用夹着闽南口音的塑料普通话说:“客人,你不晓得,夏季一来,海上经常刮台风,十来级的大台风一到,会把屋盖子掀掉,雨水会从窗户里泼进来。”
独活临行前,陈墨告诉他,党参在淮海路,租了间小房子,如果党参同志住在那里,阳台上,会摆上一个花盆,花盆里栽的是水仙花。
独活一瞧阳台,花盆不在。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过来搭讪:“你来找你表叔?”
听到这话,独活心头一震,这个艳丽的女人,怎么知道自己内部的接头暗号?灵芝和独活说过一件往事,化广奇叛变之后,有个叫费侠的女人,随之当了叛徒,而且,这个女人,公开同徐恩曾同居。徐恩曾指示她,带着一帮手下,到处搜查革命党人。
这个女人,话中夹杂湖北荆州口音,独活判断,她就是费侠无疑。独活故意用客家话说:“我二姐婆只生了两个女儿,哪来的表伯?”
费侠假装说:“阿拉认错了人。”说罢,扭着两瓣圆鼓鼓的屁股,上下高低,差错有致,一扭一捏地走了。
独活晓得,费侠这个蛇蝎美人,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连忙跑到公共厕所里,打开皮箱,换上一套唐装,戴上一顶花白的假发,下巴上,贴上假须,才走到大马路上。
果不其然,六个戴着黑色眼镜的小瘪三,正在问一个卖高桥松饼的女店主:“阿姐,你有没有一个穿西装的外地佬,去了哪里?”
阿姐说:“阿拉看到,外地佬去了对面的小巷子里。”
为首的一个小瘪三,扭着下嘴皮,吹了声火哨子,急忙朝对面跑去。
那个叫费使的女人,不晓得从哪个小巷子里钻出来,远远地跟在六个小瘪三的后面。
依独活以前的脾气,左手心里捏着的三柄柳叶刀,肯定有一把柳刀,会准确无误,扎在费侠的脖子上,或者是眉心中。不过,自己是一个放长线的钓鱼人,权且忍一忍吧。
没多久,六个小瘪三,匆匆忙忙从小巷子里跑出来,为首的小平头,对费侠说:“阿姐,到处都寻遍了,就是找不到那个外地佬。”
“啊呀呀,你自己说过,在整个上海滩上,没有你办不好的事儿。”费侠说:“你们六个人,给我分头就寻找。哪个找到了那个外地人,阿姐两个又大又软的肉包子,一条热乎乎冒着泡的鲍鱼,任由你来吃!”
独活听罢,心里想,不要脸的女人,果然下贱到极致。独活不慌不忙,跟在一个右腿有点瘸的小瘪三后面,慢慢悠悠的走着。
走进一条死胡同,瘸腿的小瘪三,慌忙掉过头来,擦着独活的身体,想要跑过去。
独活一只手左手,立刻掐住小瘪三的喉咙,往墙壁上面一提,说:“小子,你惹上大麻烦了!”
瘸腿小三说:“阿爹,阿爹哎,我是不小心,你撞了你,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咯。”
独活说:“小三子,你是不是想爬上费侠的床,去吃她的肉包子?”
“你是怎么晓得的?”
“你甭管我是怎么晓得的。你只有老老实实,告诉我,费侠住在哪里就行。不然的话,今天晚上,黄浦江外边大海里的鲨鱼,会饱餐一顿。”
“阿爹,阿爹哎,你饶了我的小命。费侠住在静安宾馆的五楼上,最东边的那一间房子里。”
独活稍一用力,只听得瘸腿小瘪三的颈脖子,一阵脆响。独活估计,这小子,没有半年时光,是下不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