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瑭继续说着:“如今世人皆知,襄王大军如今势不可当,犹如神助,我大金与之交过手,凭一己之力难以抵挡,若我大金想谋得生路,只好与更为强大的大齐朝廷军联手,想必大齐朝廷军亦是如此。”
“先前边境之战,我大金溃不成军,但也算有经验,襄军今时不同往日,不能贸然攻进,想来陛下也需要我们大金的战术经验,齐金合作,方为上策。”
明庆帝问:“上次边境之战,你们都见识过襄军如何不一般的地方?”
没等顾瑭回答,诚王突然插话,“陛下,这些具体细节,建议稍后我们私下再谈,眼下不是说这事的时候。”
可不是,此时此刻,整个大殿落针可闻,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大殿上的顾瑭身上。宴席上,王孙贵族,文武百官,宾客家眷,男男女女都有,的确不是讨论战事的好时机。
只不过,有几位打扮华丽的贵女,看向顾瑭的眼神犹为炽热,简直要将顾瑭身上的金国官服烧出几个洞出来。
谁说金人野蛮粗鄙,这位完颜公子,脸上虽有道可怖的刀疤,脸色也比较黝黑,还有道小胡子,但那鼻梁高的,脸型俊的,眼睛漂亮的,有一种别样的野性之美,看着他的那张脸,就很想和他一起骑着马在旷野恣意驰骋,红尘作伴。
完颜公子不止玉树临风,举止谈吐亦是不凡,虽生在荒蛮大金,但一言一语毫无粗俗,果然是金国皇室出身,血统尊贵。
可惜了,完颜公子并非汉人,不可能留在上京,没有女子愿意嫁到偏远大金,要不然,今晚宫宴结束,就会有人遗帕招婿。
女眷席最不起眼的角落,一人在桌案下用力扯着帕子,勒得手指都已经发青发紫。
“喂,程氏,你这是什么表情,吃坏东西了吗?憋得慌赶紧去茅厕,注意你的仪态,莫要给我们诚王府丢人!”
“要不是今日宾客从金国而来,与你们襄地多少有关,王爷也不会让你出席今日之宴,小门小户出身,果然担不起富贵,如此重要场合,还不处处收着点,吃那么多东西作甚,真是没见识!”
程彩媛没有理会身侧女子的训斥,而是继续死死盯着大殿中央顾瑭的脸。
她绝对没有看错,那人一定是顾瑭!即使有刀疤,有胡须遮掩,就算化成灰,她也一定会将他认出来!
更何况,今日进宫的金国使臣团还有两人,其中一人她也认得,那大圆眼,白净脸,虽然也蓄了胡子,不是顾七还能是谁!
顾瑭真是胆大妄为,之前他让顾瑾顶替他的身份,害顾瑾如今人不人鬼不鬼,已经算是欺君之罪,现在又来假扮金国使臣,呵呵,当真以为能瞒天过海?
今天顾瑭算是栽在她手上了!
她又可以在诚王面前以功邀宠了。
她要想办法通知诚王殿下才行。
明庆帝虽然没有直说与金国合作,但等宴席结束后,明庆帝邀顾瑭、诚王,以及几位朝中文武重臣进御书房密谈,相当于已经默认与金国的合作。
顾瑭敛身退至宴席,侍人鱼贯而入,为宾客们布菜上茶,琴瑟声起,身着清凉的舞姬们甩着水袖入场,伴着优美的乐声,在大殿中的空场上旋转舞动。
诚王本对顾瑭还有话说,只不过一位太监突然走了过来,俯身到诚王边上耳语着什么,顾瑭终于得空,给相邻桌的顾七对上了眼神。
顾瑭:【刚才可有何异样?十九呢?】
顾七的眼神快速朝女眷席的方向点了点。
顾瑭顺着顾七的视线看去,什么可疑人物都没有看到,只看到几位一看到他的视线扫了过去,就纷纷害羞垂首的女子。
顾瑭的心思快速转动着,顾七不会平白无故让他看女眷席,除非女眷里有意想不到的人。
他上一次来上京,还是他特别小的时候,为皇爷爷五十大寿祝贺,加上现在面容有所伪装,所以上京不会有认识他面孔之人,女子那就更不可能,除非,是襄城过来的人,而且极为熟悉他。
能让顾七如此紧张,顾瑭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人。
不久前投了方辰辰随身家当后不知所踪的程彩媛!
顾瑭:【十九去跟了?】
顾七眨巴着一双大圆眼,但表情神态并不张扬,无人注意:【是的,现在小的也过去打掩护。】
顾瑭举起酒杯,不经意划过颈间,大拇指微微翘了翘,做了一个割颈的手势,意思很明显,无论如何,程彩媛不能留。
顾七接收到信号,十分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对身边的太监用蹩脚汉话道:“酒喝多了,去茅厕,麻烦这位公公带路。”
太监做了一个起身相请的手势,然而顾七一动,立刻又两名侍卫跟了上去。
“不是吧,我就去个茅厕,至于这么跟着?”
公公板着脸道:“陛下吩咐,小的们要时刻保证贵客安危,这是小的们职责所在。”
顾七无奈撇撇嘴,“好吧,公公带路,”说完,他又小声嘀咕着,“真是,撒泡尿都还有人盯着。”
诚王恰在此时听完身侧公公的话,略表歉意看向顾瑭。
“抱歉啊,完颜公子,在下失陪一下,你先喝啊,不过莫要贪杯,陛下一会儿与你还有要事相商。”
顾瑭笑呵呵扯住诚王的袖子,“诚王殿下,先别急着走,在下给你一件好东西,”顾瑭打了个酒嗝,眼神轻飘飘,看着有些微醺,“陛下都不给,就给诚王殿下。”
一听这话,诚王顿住脚步,薄唇勾起,复坐回来。
“哟,完颜公子不胜酒力啊。”
“你要给本王什么好东西,瞧瞧。”
现在谁不知大金不似他们之前想象的那般落后荒芜,从琉璃杯和琉璃镜能看出,大金是真有好东西呢。
诚王当然愿意等这几秒,至于程氏那边,有何急的,兴许又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罢了。